鲜艳的彼岸花竞相绽放在黄泉路两侧，妖娆的花姿铺天盖地望不到边。
微风拂过，彼岸摇曳如同层层叠叠的波浪，铺天盖地地涌来，眼前仿佛浮现出那场将孤吞噬的大火，灼热，滚烫。
寸寸火舌狰狞地啃噬孤的血肉，那般疼，又那般舒服……
“秋尘大人……”一声虚无的吟唤远远传来。
灵台微震，悠悠从漫天的火海中回过神来，看着远处彼岸丛中，一黑一白的两道身影，嘴角不由扯了扯。
死的感觉，也没那么好啊，难怪世人那么怕死。
“怎么把孤丢在了这里？”微微偏头，略显出一些迷茫。
黑白无常惶恐地拜了一礼，黑无常赔罪道：“大人息怒，方才奈何桥头出了点问题，小仙这便带您去投胎。”
奈何桥头？
孤这样的，也需要往去投胎的吗？
“嗯。”点了点头，孤默不作声。
离开此世不知多少年，孤也并非什么都摸透了，也许这规则也连带上孤了吧。
无常官见此，互换了个眼色，见孤没什么反应，便转身到前头带路。
抬目看着摇曳不止的彼岸，孤抬手，翻涌的浪潮逐渐平息，仿若那场风，从未有过。
通往奈何桥的路上安静非常，刚刚看到的无数鬼魄似乎只是孤的错觉。
黄泉路尽，便是忘川，忘川河上，便是奈何。
红莲业火焚烧着妄图逃出忘川的孤魂恶灵，凄厉的惨叫清晰地响彻于孤耳边。
烦躁地斜着眼角，手不由握紧，想了想，又缓缓松开。
奈何桥四方一片空旷，半只鬼影也未可见，只余孟婆微微颤抖的跪拜身影，以及孤与前头这两位无常鬼使。
方才之故，也不知是有人来此，还是特意为孤清了个场子。
不过清鬼的可能性更大，即便孤要受规则限制，也不该和一般鬼魄混在一起，有辱身份。
“大人，请。”孟婆跪步轻移，一碗清澈如水的东西便呈现在孤眼前。
拧了拧眉，孤退后一步，闷声道：“这是何物？”
怎么什么东西都敢拿来给孤喝？
“禀大人，此乃孟婆汤，投胎之前，须饮此物。”孟婆低头解释，不敢妄动半分。
嫌弃地又退了一步，心里震惊又愤怒：“你们竟要孤喝这物什！”
“大人，这是规矩。”孟婆没有不耐烦，仍尽职地举着汤碗。
瞅了瞅状似恭敬，实则态度强硬的孟婆，以及身后两个预备着等孤不从，给孤灌汤的无常君，在心中咒了定这规矩的人祖宗无数代，这才慢慢伸手接过孟婆汤，犹豫了半天，才抬头一饮而尽。
这碗汤水看似澄净，实则百味陈杂，滋味难以言喻。
这一碗下去，眼前都恍惚了好一会儿。
这是什么鬼东西？其味竟如此怪异！
被这杂味刺得有些回不过神来，便以袖覆面，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一碗同方才无二的汤碗又被人捧在眼前。
“这是什么意思！”别以为孤不知道，孟婆汤一碗便可！
“大人息怒。”黑无常低垂着头，但那微微颤抖的身体，却暴露了他此时的无畏，不过是强制镇定，“大人身份特殊，一碗孟婆汤，不足以销毁记忆，望大人担待些，莫让小仙难做。”
幽幽地打量黑无常：“若孤不喝，你待如何？”
地府忘川虽然阴寒，黑无常却不由冒出了一头冷汗：“大人已遵了规矩，我等也不敢强迫大人。只是掌界大人特意交代过，无用之事，无乐之事，无章之事，还是忘了罢。”
定定地看着黑无常出神，孤思绪却飘到了九天之外。
掌界……
呵呵，他们还真是，半点没有自知之明。
嗤笑一声，端起碗依旧一饮而尽，一连喝了三碗，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
待缓过劲来，这才向黑无常招了招手：“你是他的人？”
黑无常苦笑着摇摇头：“小仙何德何能？不过曾受过掌界大人恩惠，力所能及之事，小仙自会帮着些。”
又做烂好人！
心里忍不住啐了一句。
但面上，孤还是端着高高在上的姿态道：“你还要去找他复命的吧？告诉他，他欠孤甚多，孤会回来的。”
说完，不理会后面三个惊慌失措的冥仙，独自走上奈何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