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历2245年10月2日。
在我们下定决心对走上地表的异人同胞进行庇护后,每当我们在野外狩猎或采集食材时,只要碰见了落单的异人,都会提议他们跟随我们回到地铁站居住。有些异人对我们莫名的殷勤和热络抱有极深的戒备,会直接拒绝,但大部分散人,尤其是老弱病残,都会接受我们的邀请。
我们占据的地铁站共有三层,可容纳很多人居住,原本只有我们五个人还显得极为冷清空旷。在近一周内陆陆续续有三十余异人搬进这里,这里才逐渐变得热闹起来。愿意跟随我们来的要么是老人和孩子,要么是性格懦弱憨厚的异人平民,总体来说都比较温和友善,来了之后也肯接受我们的安排,也未有人发生争执。这让我之前的担心落了空。
令我意外的是,二狗在一次外出狩猎时把我当初在地底的邻居大东带了回来。老朋友见面令我十分开心,大东对我们在地表所做的事情也啧啧称奇。很快他就在地铁站三层铺了一层草席,算是将自己安定了下来。
来的人逐渐增多,我们在给大家散发一些口粮后,也明确告诉了所有人,大家需要自己去寻找食物。毕竟我们原先的五人小队可没办法养活的起几十号人。我带着大家在地铁站四周转了一圈,指示了哪里可以采集的到滋味甜美的果子,哪里可以找得到攻击性弱的小型食草动物。阿凯和二狗则忙着用镰刀和锄头把我们地铁站出口附近平地上的野草都清理掉,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分配等额的土地,并教给大家种植土豆和玉米的方式方法。
这两种作物成熟快,在张东升的居住区,他们最早一批种下的作物已经进入了收获期,长成的粮食也是他们敢于大批量召集人手的关键。异人的食量又不大,总体来说只要撑过安定后的首段时间,种植和狩猎以及采集工作步入正轨后,异人想在地表上养活自己还是比较容易的一件事情,相较于在地底给常人做活无休止的复出劳动,日子可以说的上十分安逸舒适。
毕竟地表世界广阔无比,只要我们勤快一些,各类食物近乎取之不尽。
这一天,我刚从小树林里归来。除了抓回来几只野兔和野鸡,我还顺道采摘了一小袋红通通的柿子。走进我们的地铁站,刚放下猎物交给阿秋去打理,我就把在一楼大厅蹦蹦跳跳的几个孩童叫到我身边来分柿子。
现在正是柿子成熟的季节,野外生长的柿子都个个皮薄饱满。用清水洗净后一口下去,丰盈的甜浆伴随软糯的果肉在口中喷薄而出的口感令人十分陶醉,地铁站的孩童最爱这一口。
我利用水果战略逐渐和孩子们打成一团。他们的长辈在面对我时多少还有些拘谨,可孩子们见我总是和他们分享水果,早就没了顾忌,只要看到我打猎回来总是缠着我要东西吃,我如果不带甚至会气鼓鼓的和我翻脸。
给围着我的一群孩子一人发了一个红柿子,大家开开心心的吃了起来,最小的两个娃娃一个坐我腿上,一个趴在背上,一边吃一边从嘴角滴答果浆,搞得我浑身都是。
一个九岁的男孩坐在我对面,吃了两口柿子就不再继续了,捧着只是发呆。我好奇问他:“小轩,怎么不吃了?不爱吃甜口的?”
小轩摇摇他的大脑袋,瓮声瓮气说:“福生叔,太好吃了。不过我想拿回去给爷爷吃点。他现在每天身上都疼,说不定吃点柿子可以让他舒服些。”
小轩是我最喜欢的小孩子,非常懂事,即使在吃惯了苦的异人当中也显得非常早熟。但其实我对他的心疼中也包含了一份愧疚。
据他的爷爷所说,小轩的爸爸在我们突入异人区的时候在避难所干活。甬道被炸封后,他的爸爸回不到家中,直到甬道被重新挖通小轩和爷爷才得知他的爸爸已经被路过的安保队随手杀了泄愤。老弱子孙两人在慌乱中被人潮裹挟着,随着最后一波乱势来到了地面上。
如果非要说明白的话,是我把他的爸爸害死了。
小轩的爷爷年纪虽然还不是非常大,但是浑身老人病。经历了丧子之痛和大动荡,勉强被我们接回到地铁站后就一病不起。怕是熬不了太久了。
阿岚作为我们小队的后勤总管,私下里也不忍心,总是多接济一些小轩爷孙两人食物。小轩每次都极力推辞,勉强收下后还一再要求跟我们出去打猎或采集,我拗不过他,就让他时不时跟着阿秋或者阿岚去采集野果。
“没事,你尽管吃,我这边还有呢,一会你带两个回去给爷爷吃好了呀。”我连忙安慰小轩。我趁一群小朋友低头吃的开心的时候,偷偷抹了一把眼角的眼泪。
无论局势平稳还是动乱,最苦的还是这些没有自保能力的普通异人。
我这边正哄着几个娃娃开心呢,阿岚突然快步走过来。“福生哥,有个事情我要跟你说一下。”
我见她表情严肃,就打发几个孩子去一边玩耍去。问阿岚发生什么了。
“福生哥,你那个邻居大东…”阿岚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想了想鼓起勇气说道:“大东自从来了我们地铁站后既不帮你们出去打猎,又没有要自己开垦土地的意思。隔三差五就找我要粮食,还非常理直气壮,说凭什么那些孤寡老人都可以领他不可以。福生哥你是知道的,对于那些实在没有行动力的老人和病人我总是多照顾一些的,但是其他青壮年我都早已经不再分配我们自己的食物储备了。毕竟每个刚到的人我都会给予一些口粮,我们自己的储备也不多了。哪怕你们最近一直外出打猎,我和阿秋姐姐每天都采摘野果,可还是有些入不敷出。”
我皱紧了眉头。“他竟然这么不讲理?以前不是这样的呀。”
阿岚连声应和:“是啊,本来我想着他可能适应地表的生活比较慢,他来找我要我都拿一些肉干给他了。可他却不知好歹,粮食吃完了就来找我要。我想着他是你老邻居,就没和他翻脸。但老是让他吃白食,就算我们负担的起,其他人也会有意见的呀。”
我连忙安抚阿岚的情绪:“没事,他下次再找你,你就强硬一些,有什么不满你让他来找我。我跟他虽然以前是老邻居,可还没必要把他当个婴儿来照顾。”
阿岚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心情明显变得愉悦起来。我忍不住用力扶了扶额头。我知道人多了麻烦就来了,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日子照常的过,随后的几天,不断有人加入我们的小组织。我们作为地铁站聚落的组织者,也愈发忙碌起来。虽然很多时候只是单纯为别人而付出,我们却都觉得这样的日子十分充实有意义。
我们的地铁站聚落分工逐渐明晰起来。我和二狗带着几个身手还算敏捷的壮年汉子每日里外出游猎,阿秋最心爱的复合弓也被我借来了,虽然我射的不是那么准,可弓箭大大提高了我们狩猎的效率;阿凯协助聚落里愿意种植耕地的同伴清理地铁站周遭的杂草和植被,腾出空间来种植土豆和玉米;阿秋和阿岚则各带一些女眷和愿意劳动的娃娃分头去采摘野菜或是野果。
待大家都各自熟悉自己的工作后,众人拾柴火焰高这句话的意义我才真正理解。本来千头万绪的工作被分解为一块块,大家的效率都提高了很多,日子愈发轻松明朗起来,生活质量也在不断提高。
加入我们聚落的人虽然多少有些拒绝战斗的意愿,但都是做惯了各种辛苦活计的老实人,在解决了基础的温饱问题后,大家的聪明才智都慢慢被发掘出来。比如最早一批加入我们的王老汉,原本在地底祖孙世代都为避难所探盐矿,制矿盐。走上地表后尝试着探盐井,让阿凯和二狗协助他在我们地铁站地下三层一处往下挖了数十米深,结果真的被他挖出了卤水。经过蒸发处理后,我们就收获了白花花的盐。
这可是硬通货,我开心的拿着我们自己制作的井盐到张东升和黄四郎处显摆,换回来了不少食物和物资。
日子在变好,大家也更有干劲。
这天我和李大毛李二毛两兄弟正在外打猎,复合弓上挂着的是我自己用木头削的木箭。毕竟原本自带的合金箭可没法制,虽然可以回收再利用,可撞毁一支就少一支。李家两兄弟也尝试着砍木芯仿着复合弓的弧度做了两把简易木弓,没想到也能用来打打小松鼠小兔子啥的。一伙三人搭弓上箭,正瞄着不远处的几只野鸡,刚准备屏息射箭,却听得身后有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
我连忙示意大毛二毛两人随我一同隐蔽起来。却听得随脚步声而来的是一阵哭声。
“福生叔,福生叔你在哪呀,你快出来啊呜呜呜…”
我听得这声音熟悉,正是小轩,不由得心头一紧,出了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