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晃晃荡荡的皮卡一路向前走着,我的内心是一阵颓然和无力感。
虽然最终重要的物资和工具都被保全了,可临别分家的一幕幕令我觉得过往付出的一切都没有意义。而我也没有能力做好聚落的管理工作,经过那么久的相处,大家却只顾着自己的利益,很少有人愿意多为集体考虑考虑。
最终还是有四十多人愿意跟随我们一同去深山老林里躲避,而且多是年纪大的走不动路的老人和小孩子们,现在正坐在皮卡上颤颤巍巍地用皮毛挡风。青壮年都四散而逃,我们当时费心费力教出来的十余个徒弟,只有李家兄弟俩、阿伟、小强四个人还在队伍里。好在这四个也是我们考察过的,性情最朴实,心智最为坚毅的四个人,教授他们时都没有藏私。可惜这四个小伙子,没有一个是特种异能,都跟我和二狗一般是白色异能。
二狗比我还要垂头丧气。虽然我用很霸道的行动和语句震慑住了所有意图不轨的人,可有些胆子大性情泼皮的中年妇人临行前的零碎语句还是像刀子般戳中我们。
“没多少本事还开宗立派?赶不走异族怪物,只会窝里横算什么本事。当初让我们家儿子跟着这些人学练功真是瞎了我的眼…”
我内心不好受,但这时必须要及时调整情绪,拍拍二狗的肩膀,用力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皮卡车走到避难所北边的山脚就已经无法再行进了,我们只得把车停在山林中,用树叶和枝条将其隐藏起来,随后徒步迈入山中。
背着老人搀着孩子,经过了大半日的辛苦爬山,终于看到了那栋隐藏在山中的白色别墅。我们却完全没空休息,先是跑去搬运车上的物资到屋内,随后还需要清扫屋里屋外。当初我们杀掉的几个乌鸦团伙的强盗,尸体还摆在那里。只是已经腐烂的不成人形。
好在大家都希望早点安定下来,效率都很高。当夕阳落下,总算是让所有人都有一个可以安然入睡的地方了。
别墅内已经被大家塞满了,而我们还未来得及在别墅外砍树建木屋。我和阿凯,二狗,现在只能用动物毛皮铺盖在林间草地,稍稍阻隔寒气,就那么以地为床以天为被,打算将就几个晚上。
我躺在地上透过稀疏的枝叶数着天上的星星。微凉的林间清风吹拂过我的身体和脸庞,也稍稍吹走了一些我内心的阴霾。耳边是噼里啪啦的篝火燃烧声,火光随着树枝一起被风吹动摇曳。
我睡不着,脑子里想东想西,忍不住开口问身边那两人:“我们那么辛苦,到底是为了什么?”
二狗本已经有些轻微的鼾声,结果被我突然的开口惊的一激灵,却丝毫没犹豫的开口回答我:“还能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活下去。”
“只是我们自己活着,那我们其实可以获得很轻松。你看地表上的物资明明有那么多,无论是打猎还是采摘果蔬,都能让我们每天只要花一点点时间就活下来啊。”
二狗被我问住了,挠挠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憋出来一句:“我都是一只跟着你的,我哪知道你想那么多是为了啥,你应该问问自己啊。”
二狗的回答令我有些哑口无言。的确,做决定的大部分都是我。我是不是不应该想的那么多,关心同胞的解放,关心其他异人过的好不好,可到头来,却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最终还是龟缩在林间山谷。
这时阿凯突然开口:“无论当初的决定是对是错,现在多想都无疑。至于你说的意义,我也不知道该向哪里去寻找。但我知道,我们只需要顺着自己的本心走,那日后就不会后悔。比方说我,最重要的就是保护阿岚不再让她受伤害,我也知道我可以信任你和二狗,信任阿秋。至于其他的,对我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有些人想要依靠我?那我会伸出一把手能帮就帮;不愿意再相信我?那我也无所谓。”
阿凯仔细酝酿了下后,又继续说道:“福生,你不要有太多的心理压力,你的想法你的决定,都是和我们一同商讨得出的结论。就算最后结果不理想,那也是我们一起共同承担的。我和阿岚都和二狗一样始终都相信你,阿秋就更不必说了。就算你累了想歇一歇,别担心还有我们呢。大不了我和二狗累一点,打到猎物分你一条后腿呗,哈哈!”
二狗在一旁听着也是嘿嘿傻笑。我听着身旁两个兄弟的嘻嘻哈哈的玩笑话,心里涌起一阵暖流。
是啊,我现在不单单有阿秋,还有兄弟姐妹。虽然阿凯说我累了也没关系,可我现在又重新涌起了干劲。
在林间落定之后,我也多次去与张东升和光明会沟通。张东升如今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尤其是他也亲眼见过了绿巨人大部队已经逐渐在江北逐渐深入,距离避难所地表出口已经十分靠近了。
张东升在思来想去后,索性直接向避难所完全投诚,彻底加入安保队异人行动组。如今正在居家搬迁,打算重新搬回地下。
我在向张东升打听避难所对绿巨人的了解情况后大吃一惊。行政院的人老早就对地表的绿巨人有所了解,甚至也曾经尝试接触过。毕竟从人类躲进避难所的第一天,地表探险队就已设立了。南岸的巨人对于江北岸并没有任何忌讳,至于为什么在我们走上地表的这段时间没有碰见,可能只是秋冬季节他们不喜欢外出罢了。
而避难所对绿巨人的态度十分简单:优先回避。他们认为常人住在地下,与地表的变异巨人完全没有冲突的可能性,也没有利益冲突的地方。至于走上地表的异人,他们巴不得全部被绿色怪物赶尽杀绝,以此来凸显地底避难所才是人类真正的归宿。
张东升他们走的是我绝对不会选择的一条路。每当我听闻重新回到避难所的提议,我都会立即立即否定。
如果为了生存而必须重新回到暗无天日的地下,那么活着还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