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从岚馆“逃”回家后,已经是十二点多了,他深知放两个女生在那是不安全的,更何况她们还都喝了酒,要怎么回家来也是个问题,但他的理智实在是抚平不了汤浅不爱他的现实所带来的打击。
他像小孩子一样赌气,他想如果汤浅不打电话来让他去接她,他便不主动,这一赌气便到了两点钟,顾延终于坐不住了,开车直奔岚馆,到那儿时虽看到了停在门口的自家车,听工作人员说人已经被唐家少公子接走了。
他笑自己,仿佛被厄运缠身。
他嫉妒唐既风,嫉妒得发狂。
顾延从不是一个会表达爱的人,一年前他间接强迫汤浅嫁给他,虽然知道这种行为小人且自私,他也从不是不计后果的人,但他还是这样做了,这种执拗从他懂事以来就只有屈指可数的几次。婚后他站在汤浅的角度替她考虑,用自己的方式关心她,给予她足够的自由和时间,让她慢慢适应顾太太的身份,不逼她和自己相处......顾延以为保持这样的状态汤浅总能慢慢发现他的好,只是今天,他发觉自己竟从未得到过汤浅的爱,哪怕他已经做的很小心。
看着汤浅像小孩子一样的睡颜,听着她沉沉的呼吸声,顾延慢慢静下心来,他想,如果他能早一些放下情绪去岚馆接她,汤浅会不会像刚刚被唐既风送回来一样开心呢?
会不会呢?
他不敢想,但他心中有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唐既风的分量终究要重一些,在汤浅的心里。
顾延紧紧地抱着汤浅,手里攥着她一缕头发,鼻息间都是她的味道,一夜未眠。
汤浅醒来时本想看看时间,摸出手机发现早就因为没电黑屏了,虽然遮光的窗帘拉着,屋里还是黑黢黢的,她猜测应该已经日上三竿。
给手机插上电,她披上衣服下了楼,意外地看到了还穿着家居服、头发有点乱的顾延,他正坐在沙发上用平板浏览着什么,汤浅猜他应该在看商业新闻。
“老公,现在几点啦?”
听见这没睡醒似的软糯的声音,顾延抬头看见她同样乱糟糟的样子,心里有些慰藉,“一点多。”
“啊......没想到睡这么久,你今天不用去公司吗?”她蹭进他的怀里,手臂紧紧搂住他的腰,顾延把平板放到一旁,专心和她说话。
“昨天效率比较高,今天腾出时间休息。”
“也是,昨天你也忙了很久呢。”
顾延沉默了会儿,突然像下定决心似的开口。
“昨天唐既风送你回来的。”
“我记得,我酒量不好,但还不至于断片。”顾延看她表情很是自然,似乎不像是有事隐瞒的样子。
他想,既然她不提,他也不必提了
“车我派司机去取了。”
“对了!我差点都忘了,不过你怎么知道车在哪里?”汤浅并不知道昨天顾延曾两次到访岚馆,一次比一次心痛。
他扯谎不打草稿,“你喝酒一般只去岚馆。”
“也是,老公很了解我嘛。”虽然大学时期是岚馆的常客,结婚之后她却极少去了,大多数时候是因为别人都没空,别人有空的时候顾延难得回家,她又出不去了,顾延能说出岚馆这个名字,她还觉得有点惊讶,只不过他们好歹也做了一年夫妻,他了解她也是应该的。
“以后别再做这么危险的事,即使要玩到半夜,也要带上保镖。”
顾延原本是安排了几个保镖在别墅外24小时看护,就连汤浅出门都要派人跟着的,但结婚了一周后汤浅就开始抱怨,“几个大男人天天在我屋外晃悠,我连窗帘都不太敢拉开了,出门也不必跟着,我又不是明星。”之后强行把他们打发走了。不久之后,顾延就在院内安装了无死角的监控。
“哪有人去酒吧带保镖的呀?这样我还不如不去。”
“那最好。”
汤浅被他噎得说不出话,从他怀里蹦起来去洗澡了,昨天喝酒回来一身的怪味,真难为顾延还能和她同床共枕。
顾延不会做饭,中午的饭是请阿姨来做的,原本结婚前是由这位廖阿姨负责照顾顾延生活的,结婚之后汤浅决定但此重任,做一个勤劳能干的妻子,便偶尔叫阿姨来打扫整理,并不让她留宿了。
阿姨的手艺让汤浅赞不绝口,松鼠桂鱼、干煸豆角、清炒油菜心加上一碗紫菜汤,汤浅一口气添了三碗饭。
“老公,昨天既风和我说他在筹备开美术馆,问我要不要合作。”
顾延夹菜的筷子顿了一下,装作不在意地问:“你怎么想?”
“唔,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他有运营能力,但流量不足,我的微博账号算是有一定的粉丝基数,但却没有向专业方向拓展的平台,我们合作的话,应该会win-win吧?”边听顾延边紧紧地抿着唇,压抑着心中逐渐升起的怒火。
“不一定。私人美术馆最需要的不是流量,是业内人士、收藏家的赏识,这点唐既风可以依靠人脉来实现,如果跳过这步,由你来打知名度,那么吸引来的多是为了打卡拍照的游客,而并非真正热爱美术的人。”
她的账号运营是为了约画装饰画或商用画,关注者中的确是门外汉多一些,虽然知道顾延说的在理,汤浅却觉得自尊心受伤。
顾延原本是多惜字如金的人,现在却洋洋洒洒,字字直戳汤浅的心:“对你而言,如果想要往高处走,多投稿到市立美术馆做展览,参加知名比赛更有用,合伙创办美术馆,打着美术的旗号做营销,和网红没差别,既然是做网红,做做样子地搞创作,打造美女画家人设,直接站在画展前拍照,回家P图发微博就好。”
“顾延。”她的声音冷冷的,顾延情绪也不好,气氛一时间紧张起来,廖阿姨急忙悄悄地躲到了楼上去。
“我在客观分析。”
“是吗?但我听着很不舒服。”汤浅放下筷子,端坐好,“私人美术馆是需要名家赏识,但也同样需要接纳世俗的眼光,美术馆只开给懂画的人,却不欢迎来游览的人,这是什么道理?你可以客观分析,但请你不要不给我选择的余地,帮他做宣传就成了网红,就成了凹人设的假画家吗?你是不是太过偏激了。”
顾延面露冷意,仿佛是谈判中那样的狠戾,“你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和他一起,何必来走形式问我的意见?”
“我还没决定。”
“你只想听我亲口说可以,这样你们可以心安理得地每天待在一起,至于我提出来的不合理处,对你来说都不必考虑。”
“你在说什么?”汤浅不敢相信顾延竟然这样揣测她,认定她是红杏出墙。
“你不用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唐既风对你的感情我不相信你从没察觉过。”
汤浅的确清楚,但她相信唐既风对她好也是因为深厚的友情,只要她不回应,他们便可以一直做最好的朋友。
“但我决定帮他不是因为我想和他发展别的关系,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啊,我拿出一部分精力去帮他就一定是另有所图吗?你就是这样想我的啊?!”汤浅将面前的碗挥到地上,汤洒在了她心爱的羊毛地毯上,她不再看顾延一眼,将自己锁在了卧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