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邢星一直难受,他不停地呢喃着“我好冷,我好疼”时而喊着“徐益”的名字,但次数不多。似乎这个名字不应该被轻易的说出口,也似乎是他从心里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个人,连喊他的名字都只能偷偷的喊。
徐益昨天夜晚几乎没有睡。到了天快亮的时候,邢星才终于安稳了,而他也太累了。他坐在床头趴在床上睡着了。
或许是感知到了旁边人的动静,明明那人安静的连动都没有动,但他却仿佛知道他醒了似的。他抬起头,果真看到正看着自己的邢星。邢星的眼睛里有太多的东西。外界都说星星的眼里偷着不知名的伤心,看着就像让人安慰他,保护他。可却没有人知道那是他经历了太多的委屈,独自扛下了太多的恶意后的失望。
“醒了,还难受么?”徐益问。
“这是哪?”
“一个同学家。”
“昨天……昨天我又给你打电话了,是么?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打给了你,我想给小乔打的。对不起。”邢星的声音有些沙哑,那是高烧和宿醉的原因。他还是没有动,只是看着徐益,说着。他的眼里流出了泪,说着眼角流向他枕的枕头上。
“不哭了,好么?没有什么对不起的,我本就没有同意和你分手。”徐益轻轻的替他擦掉流出的泪,可那泪却似乎总擦不完。邢星的每一滴泪都仿佛融化的钢珠,灼的他的心疼。
“哥哥以后不要再这样说了,好么?如果下次在遇到这种情况,哥哥不告诉我打给小乔,我可是会很伤心很伤心的呢。”徐益把手放到邢星的额头上,帮他试了试温度。
“可你不是我的”邢星闭着眼睛,不在看他。生了病的邢星就像是一只受了伤的猫,不自觉的像身边熟悉的人寻求慰藉。或许连不知道,自己有多么依赖徐益。也只有此时,他才会想不起来伪装自己。徐益才能看到掩藏在面具之下的邢星。真正的邢星。
“怎么会呢?阿益永远是哥哥的。”
“不是。”
“相信我,好么?”徐益知道自从事情被他的母亲发现的那一刻起,邢星心里就有一个不易缝合的伤疤。他用了两年的时间一点点去治愈邢星,他把邢星像个陶瓷娃娃一样护着。可是有一天突然间他最亲的人,那些一把最锋利的道德之刀将他最爱的人好不容易结了痂的伤口又一次捅了一刀。
他深爱的,瞒着所有人去深爱的人,去保护的人那一天受了那么大的伤害。所有人都站在他的对立面,而自己却不能对他说一句安慰的话。
徐益的心很痛,他握着邢星漏出来的手,那手的温度还是那么凉。“哥哥,相信我,好么?”
邢星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遮盖着自己的眼睛。没有说话。但徐益看到他的泪顺着脸颊又滑落到了枕头上。
六点半,夏风从客房里出来。他昨天晚上也没有睡好,不知道为什么他昨天一直会梦到夏沐阳每次发病时痛苦的样子。昨天晚上,他给夏沐阳说了在朋友家住一夜之后,听到夏沐阳跟他说好好朋友相处,缺什么东西给他打电话时,突然有点想哭。夏沐阳是他家里唯二么两个人会照顾他。另一个是他的爸爸。但是他的爸爸是名国际医生,他常年在国外做一件志愿者。很忙几乎没有太多的时间待在家里。直到夏沐阳第一次被下病危通知单的半个月后他才匆匆从国外赶回来。他的爸爸很温柔,和他的母亲完全不一样。他的爸爸几乎没有一点脾气。也很顺从他的母亲。夏风以前不喜欢他,他觉得他的爸爸太不像个爸爸,也太不想个丈夫了。他一直觉得他父母的感情并不好。虽然他从没有去过夏家大宅,但他知道其实夏家里很多人都看不上他爸爸。他爸爸在夏家排行老大。但是却一点都不像夏家人。他不喜欢经商。夏家老爷子更是觉得他不成器。全家唯一一个喜欢他的就是夏沐阳。
2000年,夏沐阳从死亡线上被抢救回来后,他父亲从非洲赶回来,还没有见到夏沐阳先被夏家老爷子训了一顿,又被他妈妈骂了半个小时,才终于见到了夏沐阳。当时夏沐阳很虚弱的,可是他还是坚持对每一个关心他的朋友,亲戚,护士医生都微笑着。他还经常反过来安慰他们。所有见到他的人没有一个人不为之心疼不喜欢他的。当时夏风突然间变得特别黏他,仿佛他一不注意这个人就会永远离开他似的。夏沐阳似乎有所感觉,他纵容着他留在自己房间。她母亲和其他人都说怕夏风妨碍他休息,想把夏风赶出去,他也微笑着说,没关系,让风儿在这陪着我也很好啊。别人看他愿意也不会多说什么了。
当时,夏风和夏沐阳一起在秦乐高。夏沐阳很聪明,但夏风就不是很好。夏沐阳总是耐心的教他。他父亲夏安源进来时,他看着这个并不熟悉的父亲有些不满。但是夏沐阳却笑了出来“呦!这不是夏大医生么!夏大医生从非洲回来了啊,看来还是我面子大,除了我还有谁能把你从哪个遍地都是疾病的地方拉回来呢。”虽然因为生病他说的很慢,但是语气里却满是骄傲与欣喜。
“哎呀!别提了,对不起啊,儿子。”
“说什么对不起呢?怎么,我爷爷和我妈又数落你了呀。”
夏安源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小风也在这儿呀,玩什么呢?”夏安源转移了话题。
“乐高。”夏风没抬头说。
“啊,那你可以让你哥哥多教教你,毕竟他还拿过拼乐高全市少年组的冠军呢?”
“对了,老爸,你在家呆多长时间啊这次。”夏沐阳问。
“不走了?”
“啊?不走了?怎么被我爷爷和我妈给骂服了?”夏沐阳吃惊的抬头看着他。
“不是,感觉这么多年没有好好陪你们,心里挺过意不去的。”夏安源说。
“啊,那就是为了我呗。”突然间夏沐阳有些低落。一种连累了别人的自责。“啊,没事,这样也挺好,可以和我妈一起在医院工作嘛。以后你们也能一起上班一起下班,形影不离多好。”夏沐阳自己又说。
“是啊,儿子啊,你怪爸爸么?”
“怪你什么?怪你在我快死的时候没陪在我身边么?就是你在又能怎么样,我还能就不用死了么?”
“说什么呢?你妈听到又得偷偷哭。”
“我才不在他面前说呢。”
“行了,别贫了,有什么想吃的,爸爸给你买。”
“恐怕不行,我啥都不能吃,只能喝白粥,多么惨啊!”
“哎,可怜我的儿子了。”
“没事,没事,你带风去吃吧,去吃顿好的,跟我在这医院也没吃过几顿好的,你快带他去。”
“好吧,那爸一会儿来看你。”
“好的。”
“走吧,小风。”夏安源过来牵夏风的手,夏风不想去,他只想和夏沐阳在一起,他不想和夏安源去吃好吃的。
他无声的看着夏沐阳,夏沐阳冲他笑了笑,“快去吧,多试几样,回头告诉我那个好吃,等我好了,我要去吃个够。”
夏风才妥协了。跟着夏安源走。快到门口时,夏沐阳突然叫住了夏安源,“爸,其实,我挺,怕死的。”
夏安源没说话,过了会儿,他说“我知道。别想太多,没事的。”
然后就带着夏风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