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能看到他?”
周宜家不可思议地问严长白。
他不可置否,眼神淡然地给他们的杯子里添上茶水,顿时薄烟缭绕,茶香四溢。
“长得挺漂亮的,小姐你艳福不浅。”
这话激的勾陈不由得恼怒起来,说得好像他是周宜家养的什么小白脸似的…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勾陈!”
在勾陈冲动出手前,她拦住了他。
严长白倒像没事人似的,饶有意思地观察着他们的举动,转而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压下百叶窗片,微眯着眼睛观望楼下的动静。
“我这事务所是开门做生意的,刚搬到A市不久,人脉也少。凡是拿着我的卡片上门的,就是我的客人。”
严长白转过头看她:“哪怕你说王镇国是杀人犯…我也一样会遵守协议。那是客人的私事,我不想也不会过问。”
周宜家琢磨着他说过的话。
既然事务所的规矩是一单生意,保一个人一晚上,那事先就需要知道哪天顾客会有生命危险才对。
那是不是表示,他知道百尸瘴哪天会爆发?
“那…王镇国跟你买的是哪天?今天吗?”
他淡然一笑,不回答。
想着这人也应该是有点本事,才能看得见勾陈。毛叔跟他的道友都没能见他露面,这么说这个人也许比他们道行更高。
见他不肯透露,周宜家又问:“那…你既然这么厉害,还找毛叔他们帮什么忙?”
“我没说我厉害。况且,行行出状元,各人所长不同罢了,”严长白接着又说:“想你也有特殊之处,才能将这石缚灵留在身边。”
石缚灵?周宜家看向勾陈。
说起来,家里那座红玉石像供奉的应该算他的本体,好像有点准…难道石缚灵才是勾陈的官方种类么。
勾陈只站在原地抱胸冷眼盯着他。
“时候不早,多的话我也不想再说。我该关店了,你们请便。”
逐客令直接下了,周宜家也不好再待着,便要带着勾陈离开。但刚起身时,严长白却忽然出声。
“我这铁观音是闽南茶山上的浓香,不好浪费,两位不如喝了各自那杯再走。”
“我也喝不了,你把我的也喝了吧。”
勾陈突然发话,她愣了一下,随手拿起桌上的紫砂杯,两口就都喝完了。
完事她眉头紧皱,耸了耸肩膀。见勾陈自己飘出门去,连忙跟上。
“勾陈你好狡猾,你明明可以用闻的。”
出了门,周宜家难受地抿着嘴巴。
连勾陈都站在那等着,她都不好意思拒绝了。刚刚入口那两杯闻着茶香凛冽,却苦涩得要命,总觉得味道有些奇怪。
勾陈也不理她,忽然感叹着:“既然事情都查得差不多了,晚上就去把百尸瘴端了吧。”
勾陈说得不错,哪怕校长王镇国真是死有余辜,瘴气团将要牵连的人实在太多了。
尚且不确定瘴气团是不是林健的杰作,为了怪罪一个人要几千人陪葬,再愤慨也不得不阻止。
明天就是重新开课的日子,今天晚上是最佳的动手时机,那颗巨大的定时炸弹摆在那,谁都睡不安稳。
但是有个问题,学校有保安看着,周宜家要怎么把车开进去?后备箱那么大桶薏仁水,还买了一架轻型推车和洒壶管,实在太明显了。
上次才假装学生骗保安,这回肯定行不通。
“没问题啊,反正看门保安只有一个。趁他在前门,你可以把车绕到学校后门,我去启动闸门。”
周宜家找了家拉面店先填饱肚子,正在喝汤,听见勾陈坐在对面若无其事地说着,疑惑地抬头。
“不是,你可以摸闸门吗?”
“按钮那种小东西,我还是可以触碰的。你让我抬一桶水,我就摸不动了。”
周宜家回想了一下上次她蹲在学校门口耍无赖,勾陈还在旁边看热闹,原来敢情是故意的。
等到晚上八点半,天黑得差不多了。
保安坐在前门的小板凳上,乘着凉风,无聊地打着盹的时候,周宜家已经偷偷把车开进了学校实验楼下停着。
夜晚的实验楼显得阴森森的,笼罩着一股诡异的氛围。勾陈感应了一下,说现在还算干净,拖到到午夜动静会更大。
实验楼旁路灯亮着,她就把带来的手电筒挂在腰包上备着。腰包里还装着雄黄粉和那五包药袋。
循着勾陈的提示,周宜家把那洒水壶架在推车上。壶能装下半桶薏仁水,她要分两趟绕着这栋楼的地面把薏仁水洒一圈。
“嗤…嗤…”
学校很安静,只有晚上蟋蟀和某些昆虫的叫声,洒水的声音就显得特别大。
周宜家一手推着推车,一手提着喷水管,小心翼翼地观察周围。但光线太暗,尤其实验楼背面是一片茂密的椰子林,几乎看不清。
勾陈在学校里四处绕着观察周围的情况,顺便防着保安来巡逻。
“嗤…咳嗤…”
喷洒到地上的水迹变得稀稀落落,周宜家又推了两步。发现壶里的水差不多见底了,打量了下范围,正好围了实验楼半圈,勾陈猜测得很准。
周宜家准备调回去灌水,推车却好像卡到非常坚硬的东西,推不动了。
她摘下手电筒,蹲着观察车轮的情况,使劲地推了两下。第二次推时,底下忽然有颗白色的东西飞了出去,弹跳着躺在地上。
“这什么…”
周宜家蹲着把手电筒的光照过去,把那颗东西捏了起来,眯着眼睛打量着。
居然是一颗人的后臼齿…而且带着血肉!
吓得她反射性地叫着把手里的东西丢了出去,僵着手不知道如何安放。
缓了缓,周宜家又打着手电筒照地上,却找不着那颗牙齿了,估计丢在路边的草丛里。
不安的感觉衍生起来,她忙快步往实验楼北面赶,越暗的地方越不安全。
“不行,我说不签就不签…”
周宜家害怕地喘息着,却隐隐约约从树林里面听到几个男人的争执声。学校不是封了吗,怎么可能有人在里面吵架?
“你以为你……”
“……已经决定…抖落…”
“…周宜家…”
“啊!”
不行不行…要赶紧走…赶紧走…勾陈有教过她…
她咬牙使劲地摇着头,耳边窸窸窣窣的噪音却越来越大…就像有人唤着她的名字,又夹着人群的争吵声…
周宜家头昏脑胀起来,感觉身体轻飘飘的,脚下踩的路和黑乎乎的树林像被揉作一团泥潭,尔后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