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宜家点了点头,放心了许多。
“不过丫头,”把农生打发走了,毛叔瞪着一双牛眼睛仔细打量着周宜家的脸:“你那家伙是不是还留着?”
周宜家天生八字轻,常生小病也易招惹邪气。幸好生的五官水灵福相,天庭饱满,人中深长。
但是自从收了那玩意以后,眼睛少了亮气,这点毛叔还是看出来了。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满脸疑问。想到以后恍然大悟,又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劝你也劝不动,好自为之吧。”
毛叔说着拿出老烟斗擦拭了几番。
那只雕龙漆金烟斗总瞧他仔细地擦着,宝贵得跟金子似的,却也没见毛叔用过,估计是老旧用坏了。
周宜家鼓了鼓嘴巴,对他提的这件事绝口不提,转进而转移了话题:“毛叔,你有没有看到这两天新闻报的那个,咱们市实验中学学生跳楼自杀的?”
“我不看电视。现在学生压力这么大呢?”
毛叔擦烟斗的动作只稍顿了一下,农生正好从仓库回来,把手里那串钥匙交上。
“所以读那么多书有什么好,认得字会看书就得了,你看农生这孩子读完初中多好的前途,弃文从道,现在易经太上经不也朗朗上口么。”
又差使农生屁颠地去拿洒水壶来浇院子里的盆栽,毛叔看着他的背影乐呵呵地说。
周宜家心里默默吐槽,当初不是说农生书读不好,实在没有出路才被他妈送来学风水的么…
“那个学校好像有点风水上的问题,”她试探地看了毛叔一眼:“要不你去瞧瞧?”
毛叔吹着胡子瞟了她一眼,早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这丫头老唆使他去干赔本买卖。
“哪个公共场所地基底下埋的是好地方,还不是靠着聚集的阳气镇着么?”
说罢,毛叔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身上蓝褂子腰部的褶皱。手背身后,转身看着高堂上写着“风水屋”三个大毛笔字的匾额,深呼了口气:“丫头啊,人各有各的命数…”
…
从青石巷出来以后,周宜家坐在公交车上,头靠着窗户,手撑着下巴,想着毛叔在厅里说的那几句话,总觉得另有深意,好像有事瞒着没说似的。
“下一站,实验中学南门…”
公交车上的播报声把周宜家的魂都打回来了,她疑惑地想着28路的路线里边应该没有实验中学这一站,忙站起来探着头去看车上的站表。
一看居然是113路,可她明明看的是28。
难道是…周宜家气鼓鼓地扭头看向车后门的栏杆位置,一个戴眼镜的胖男人站在那,以为她眼睛瞪着自己,竟有些心虚了,转过脸去。
“既然都到了…”
周宜家知道自己不整理清楚,回去也是睡不好觉的。好不容易的周末双休,今天净被破坏了。
于是,到了站她便下了车,一路上像对着空气赌气似的,嘴里小声骂咧咧的,加快了脚上的步伐。
因为实验中学事件都闹上本地新闻了,教育局强力整治,决定停课三天,内外都封起来了。
到了南门,学校显得格外冷清。只有一个穿着保安服、体型微胖的大叔看守着,说什么也不让她进去。
“大叔,我课本真的落里面了,这几天停课还布置作业,你让我进去拿一下吧,不然我要被老师骂的。”
周宜家可怜兮兮地跟保安说着。
因为出门急,她今天穿着是宽松的休闲运动装,之前也不少人吐槽过她的脸看起来稚嫩得就像十几岁的,就想着可不可行。
“放学还不晓得带课本的嘛?上面说封着的,谁都不能放进去。你哪个班的?实验楼那有人跳楼自杀了你进了不害怕啊?”
保安站在小门那,手背身后打量着她,不耐烦地抬起下巴说完,还挥了挥手要她离开。
“啊…”周宜家脑子一转,忽然蹲在地上哭了起来:“谁愿意去里边啊,可是没带作业怎么办,老师也要骂我,今年高考考不上那我也不活了!”
这下不止保安愣住了,几个从门口路过的人也嘀嘀咕咕地看着他们,场面变得很尴尬。
周宜家听到身后有男人的轻笑声,还小声地说了一句“真是绝了”。她装作没听见,还是蹲地上耍无赖边喊边哭着,眼泪还真掉下来了。
“不能进去我也要跳楼了,学校多死一个。”
她哭哭啼啼地喊着,把保安整的从气恼到无奈,愣是说不出话来,门口旁观的人也越来越多,纷纷打量着保安。
最终保安还是妥协了,本来就是封禁而已,进去也出不了事。于是骂咧地让周宜家快去快回,过了十分钟还不出来,他就亲自进去找人。
周宜家卖乖地擦了擦眼泪,哽咽着说了声“谢谢大叔”,就往里边跑。
来之前她网上查过,本地的实验中学多少有近百年历史,最近省教育局拨款加上海外华侨捐资,教学楼和篮球馆都是新翻建的。
那栋出事的实验楼本来已经围好外圈,打算拆除打地基的,但据说工人那出了点问题,所以拖延了一个礼拜。
在拆除前一天,就发生学生擅闯入内跳楼的事件,还好巧不巧的,正逢市内领导和本地新闻记者参观报道新篮球馆,消息便一发不可收拾。
周宜家还想方设法从微博话题中搜到了这所学校学生的账号,套到了不少话。
据她所说,这个坠楼的学生成绩优异,经常在晚自习后还留在班里读书,每天晚上11点过后才回宿舍。平时性格也正常,没有抑郁的现象。
最重要的是那天出事之前,那个学生还主动邀了室友隔天放学一起去大型超市买生活用品,没有自杀的理由。
而且,早在出事之前,这栋实验楼就有一个广为人知的恐怖故事。
“你耍无赖的本事是跟谁学的?炉火纯青。”
听到身后磁性戏谑的男声,周宜家揉了揉鼻子,刚才都哭红了。
她回过头瞪了一眼:“跟你比还是差了点,要不是你硬逼我过来,天天播新闻给我洗脑,我用得着这么不要脸吗?”
周宜家从半年前开始就藏了个秘密,只有毛叔知道:她身边一直跟着一个男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