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机门并不像一个门派,至少不像一个正常的门派。
先机门是嵌在崖壁里的,上下山只有一条两尺宽的石栈。
山门不大,就是普通人家的一扇木门。
山脚下有一个小楼,那是先机门的产业,一家酒楼。
酒楼里没有普通人,都是江湖客。
酒楼里有一面墙,墙上挂着一个个木牌。
每一个木牌后面都是一个人的信息,或多、或少。
信息被放上墙叫挂榜,于守龙就被挂过榜。
酒楼的老板之前是陆半道,现在……应该是他孙子的了。
陆直儿左手上捏着一枚铜板,右手背在身后,手心里握着的是一块木牌。
“掌门!”
一名正在擦桌子的先机门门人看到陆直儿后连忙问好。
陆直儿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他不会因为自己成了先机门掌门就高兴的得意忘形,毕竟他的爷爷死了。
但他同样也不会因为陆半道的死而悲伤,人终究是要死的,老头子能活到七十也算是高龄了。
挂榜的墙上零零散散的挂着四五个木牌,之前的木牌都已经被买走了。
将手里的木牌挂到墙上,木板的凹槽与墙面上的机关完美切合,陆直儿顺手从旁边的台子上拿了一只毛笔,沾了沾墨,在木牌上写下了四个字――“通神宝鉴”
然后便将毛笔放了回去,不过在那过程中,两滴墨水洒在了桌上的账本上,希望不会给算账的弟子照成什么麻烦。
陆直儿这样想着,大步走出了酒楼,门外是悦耳的鸟鸣,天微微亮,也微微凉。
陆直儿紧了紧蓝色长袍的衣领,手里的铜钱向上一抛,阳光穿过了钱孔,照在陆直儿的手心上,铜钱也落了下来。
“正大光明”,这是铜钱的正面,反面也刻了字,是“天地通行”,但是据说明皇想要将其改成“天地通用”,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陆直儿抛铜钱时,用了《六壬天演术》,他在演算自己去咸阳的吉凶。
根据老头子《三才天衍大阵》衍算出来的结果,陆直儿知道自己一定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去到咸阳,这是天命。
但他还是要算一算自己的吉凶,如果有凶兆,那他便要逆天而行了,虽然他干这种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铜钱为正,初阳穿孔,是大吉。
“咸阳吗?”陆直儿甩甩手,他现在就去收拾行李。
初阳第一刻照到的,不是于守龙的脸,而是大殿内的佛像。
血龙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体内,真气也没有什么损伤。
“只是单单的躺在地上,并不会伤到真气。”于守龙摸着自己的额头说道。
然后他便向前伸出了手,他要去拿八戒刀。
拿到刀后,于守龙本想直接离开,但是在看到地上圆寂的戒嗔后,他停住了脚步,随后便将戒嗔的尸体抗了起来。
于守龙自言自语道:“这飞来峰的风水看着就好,你说我要把你葬在哪里?”
“要不就埋在树下?就埋在树下吧。”
检测了一下八戒刀的硬度,以及刀身上刻纹的强度,发现很难磨损后,于守龙直接把它当成了铲子,开始给戒嗔挖坑。
四方的土坑,也没棺材,戒嗔就这么被草草的埋了。
摸着自己已经饿得不行了的肚子,于守龙推开寺门,慢慢的沿着山路下山去了。
杭州城依旧是杭州城,哪怕于守龙早早的就进了城,城内的店铺,该开的开着,不该开的,也不见他关着。
“秦棣棠!”
一回生、二回熟,于守龙到了这医馆就像是到家了一样。
“在厨房!”
一道男声从里屋的帘布后传来,于守龙绕过柜台,掀开帘布,看到秦棣棠在里面。
锅铲在蛋汤内搅动,于守龙闻到了一股香味,是蛋香。
秦棣棠将蛋汤盛进一个大碗里,转身看到了于守龙。
“你这是到做什么?”
于守龙裤脚上全是泥,左手还握着一把短刀,刀上也是泥,头发乱糟糟的,就像是落难了一样。
“之前挖了个坑”,于守龙拍了拍手,看到身旁不远处有个水缸,于守龙便舀了一勺水来冲手。
秦棣棠将蛋汤放在一旁的餐桌上,说:“应该还没吃吧?”
于守龙,点点头:“刚下山,还没来得及。”
秦棣棠问道:“要不就在这吃?”
“那就麻烦了。”
于守龙并没有推脱,洗好手后就大大方方的坐在餐桌前。
秦棣棠一边洗锅一边说道:“你先喝了那碗蛋汤吧,我再炒两个菜,稀饭在我旁边这个锅里。”
于守龙看向了秦棣棠身边的锅,一个木柄卡在锅盖下,蒸腾的热气从里面钻出来,向上飘去。
于守龙喝了蛋汤,肚子里多多少少有了些东西,他想起来自己来这里的正事了。
于守龙向着秦棣棠问:“你知道菩提语吗?”
“菩提语?”秦棣棠想了想,发现自己没有映象之后摇头道:“没听说过,怎么了?”
于守龙把刚才洗手时顺带洗干净的八戒刀放到了餐桌上,说:“有些东西,需要懂菩提语的帮忙,关内有这种人吗?”
秦棣棠并不知道,不过他可以去找找。
“你先等一下,待会儿我向关里人问问,找到的话就会通知你。”
“大概要几天?”
“两天吧,两天后卯正之时,你来找我,不过关内也不知道的话,那我就没办法了。”
于守龙点点头,右手拂过八戒刀的刀身,刀上的刻痕看起来是那么的神秘。
“哦,对了!”
秦棣棠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他一边炒菜一边说道:“先机门的陆半道死了,你知不知道。”
“大概能猜到。”
之前陆半道是向于守龙要过《通神宝鉴》的,不过由于实力问题他没有拿到手。
“他孙子陆直儿据说要下山了。”
“陆直儿?”
于守龙没听过这个名字,应该不是和他同一时期的人。
“就是那个算普一道的天才,我记得和你应该是同一时期的。”
“没听过。”
哪怕是同一时期的人,武功不高的话,于守龙是不会去记的。
“这个陆直儿怎么了?”
于守龙淡淡的问道。
秦棣棠锅铲一翻,两碟子的榨菜炒肉丝就上桌了。
拿了双筷子坐到桌上,秦棣棠尝了下味道。
“世上懂算普的人就没几个,多数都是像陆半道那样的,算一次半身家当就没了。”
“这个陆直儿不一样,”秦棣棠起身拿碗盛粥,脑袋还不看勺,向后扭来看着于守龙,“听说如果是替朋友求算的话,陆直儿是免算钱的。”
“所以,你是想……”
“于守龙,我们两算不算朋友?”
“酒肉朋友。”
于守龙夹起一块肉丝淡淡的回答道。
“那就够了,酒肉朋友不也是朋友,只要你帮我求一下最近这个月的财运,你这餐早饭就算是我请你的了。”
听到秦棣棠的话,于守龙刚要入口的肉丝又从嘴里出来了。
“你吐了也没用,之前还喝了一碗蛋汤,说什么你也得帮我求算。”
秦棣棠十分不要脸的开口道,碗里的热粥都溢了出来也没发现。
“我是第二次见你这么不要脸的人。”
于守龙无奈的说道。
“你那忙我帮了,这饭的话……”
“随便吃!粥管够。”
说到“粥管够”的时候,秦棣棠突然感觉到手上一阵刺痛。
热粥正顺着他的手向下滑去。
“哎呦呦……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