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尔被惊得抖了一下,灵台瞬间清明了过来,吓得她一把推开了沈晏之,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晕染成了红色,然后渐渐蔓延到了两侧脸颊。
而沈晏之却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似乎是在回味刻在心中的那一种熟悉的味道,场景竟一时变得有些邪魅。
沈夫人看着眼前的场景愣了愣,还握着门把手的手紧了紧,这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最终她还是留下了一句:“不好意思,你们继续,继续……”然后双眼一闭,毅然决然的关上了病房的门。
沈夫人关上门后,依靠着墙壁既欣慰又无奈地笑。
她这儿子做了三十几年的光棍,现在终于有人要了。
终于不用到处给去给她找相亲对象了。
可把她给高兴坏了。
突然,“咔哒”一声轻响,病房门被打开,一个满脸通红的女孩站在门口,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礼貌地同她打招呼:“阿姨,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语速极快,倒像是真有人在催促她似的。
不等沈夫人说些什么,她就疾步离开了,看着渐渐开始小跑起来的背影,沈夫人有些尴尬,她好像没那么恐怖吧。
打开门,沈夫人一脸八卦地朝着沈晏之走去,“儿子,我闻到了八卦的气息哦!”
“妈,你怎么来了?”沈晏之无奈地笑着,悄悄转移话题。
“哼!我今天在你舅舅家等了你好久,要不是医院的院长给我打电话,我都不知道你生病了。”沈夫人瞥了他一眼,端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才继续淡淡开口,“别想转移话题,你老妈我不吃这套。”
沈晏之笑笑,只要一遇上他们感情上的事儿,好像旁的什么事儿都吸引不了她了。
“哎呀,儿子,你就体谅一下妈妈,告诉我嘛,你是知道的,我盼着你娶媳妇可盼了三十几年诶!”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
“您该不会是从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盼着了吧,”沈晏之依然转移着话题,“那可真是挺长时间了!”
“少给我贫嘴,”沈夫人气得拍了他一掌,“快给我老实交代,那姑娘叫什么名字?你们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在一起多久了……”
沈夫人还在滔滔不绝的倒出她的问题。
沈晏之皱了皱眉头,忍不住伸出手指捏了捏眉心,有些头疼。
今天一下子接收到了太多的信息,让他一时有些承受不住。
毕竟两世的记忆交叉重叠,让他有些恍惚,有些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沈夫人终于注意到了儿子的不适,她一脸羞愧地让他躺下,又伸出双手替他按摩着眉心
本来是来看望生病的儿子的,没想到突然看到的情形倒是让她忘了这茬,只关心起儿子的感情生活了。
虽心中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很多疑惑想要解,但不是现在。
……
从回忆中清醒过来的时尔耳朵又不受控制地开始泛红了,懊恼的咬了咬下嘴唇,还真是尴尬啊!
拿起床边的手机,此时才凌晨两点半,怪不得没有其它的光透过来。
她拉了拉身上的被子,吸着熟悉的薰衣草香味再一次进入了梦乡,心里竟还隐隐的希望可以接着刚才的那个梦,继续做下去。
凌晨两点半的医院,同样从梦中惊醒的,还有沈晏之。
前世的记忆在他脑中挥之不去,连做梦梦到的竟都是前世那些让他厌恶不已的争斗和算计。
不过……
明明是个秋风萧瑟的季节,在这冷冰冰的病房里,沈晏之的额头上竟挂满了豆大的汗珠,他的双眼在黑暗中散发出狼般危险的光芒。
不一会儿,像是又想到了什么,竟在黑暗中痴痴的笑出了声来。
在这个处处透着萧瑟之意的暮秋时节,终于……他终于找到了遗失千年的宝贝。
次日,一阵熟悉的电话铃声吵醒了正睡得香甜的时尔,她接听后放在耳边,“喂”了一声,却立马拿开,隔着老远的距离都可以听到电话那边的怒吼:“时尔,你这个死女人,你给我死哪儿去了……”
乖乖,她这是吃炸药啦?时尔只顾着默默吐槽,全然将今天的行程忘得一干二净了。
听着那边像是骂累了,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她这才重新将手机拿过来,安抚着说:“宝贝,你一定要时刻谨记,你是个公众人物,怎么能说这些脏话呢?”
那边似乎静了静,没说话,只是些远处模糊着的吵闹声,接着又有一阵较为清晰的“噔噔”声传来,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应该是到了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时尔,你最好好好给我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刻意压低的声音。
时尔虽然被骂醒了,但脑袋还是有些懵懵的,“什么怎么回事儿?”
“啊!我要疯了!”南嘉儿终于再次忍不住放开了声音,“时尔,你老实说,你是属金鱼的吧?记忆只有几秒?你自己数数,从小到大,你因为这个放过我多少次鸽子了?”
这一阵吼,终于让她想起了不久前收到的顾明轩的来电,说是在南市附近的一处小城镇上发现了一个很好的地块,让她有时间的话可以去实地考察一下,如果满意,就打算买下来做花圃的。
想当初,她完全只是为了不想朝九晚五的上班才和顾明轩开的花店,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如今花店倒是越做越大,分店几乎遍布全国各大主要城市,但平时大都是顾明轩在打理,只有在这种需要她签字的时候才会来征求她的意见,她也见怪不怪了,本来她这次也是打算直接让他做主意就好,但正好想起这两天沈姨也一直在催她回家,虽然在外面飘了那么久,心思也有些飘了,不过终归还是有些想家的,这么想着倒是索性应下了顾明轩的提议。
这一应也是把顾明轩吓了一跳,心想着是不是自己哪儿做得让她不放心了,不过疑惑归疑惑,一应的安排却也是安排妥当了的。
应下来后因为懒,所以她一直都没什么动作。
倒是前两天和南嘉儿通电话的时候,知道了她有一部戏要在南市开拍了,这两天就会回去,想着正好两人还可以聚聚,就高高兴兴的同她买了前后脚到机场的票。
本来两人说好了谁先到就等一会儿的,后来南嘉儿飞机准时落地,在机场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她,这才给她打了电话。
没想到她居然接听了,和她相交多年,那一声迷迷糊糊的“喂”,分明就是没睡醒的模样,这可把南嘉儿给气的,也不管是不是在公共场合了,张口就骂,后来被时尔一提醒,想到自己是在机场,她便气呼呼的拿着手机,“噔噔”地踩着高跟鞋就往厕所里去,关上门,继续骂。
时尔没来得及接南嘉儿的话,抬起手臂看了一眼腕间的手表,瞬间清醒,这都快十二点了,她的那班飞机都落地快一个多小时。
她悄悄心疼了自己……的钱三秒钟。
然后歉疚的对着手机说:“宝贝,我错了,我马上就定最近的航班回来领罚。”
“……你准备怎么被罚?”冷静了一会儿,南嘉儿也不怎么生气了,反正从小到大这人七秒钟的记忆她是领教过很多次了的,这次看在她认错及时的份上就再给她一次机会吧。
“一顿火锅?”时尔试探道。
“不,两顿。”
“好嘞。”
世界上关于南嘉儿的事情,就没有用火锅解决不了的,如果一顿不行,那就两顿。
时尔从南市禄口国际机场出来时也已经是晚上七八点左右的光景了,暮秋时节的南市此时已被黑夜笼罩,在黑夜里一切都显得那么沉重。
或许是南市这座城背负了太多历史故事的原因,总是会给人一种沉重压抑的感觉,即使是从小生长长南市的她,也不例外。
知道她今天会回来,时家的司机早早地就侯在了机场,时刻准备着迎接她,所以一出机场大厅就被截胡的时尔此时此刻有些懊恼。
早知道她就不该赖床,同嘉嘉一道回来就好了,这样就不会被面前这个无懈可击的微笑给拦住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算了,她也只好认命的乖乖踏上回程的路了。
为了一个懒觉,丢了两顿火锅事儿小,再挨一顿唠叨事儿大啊!
真是得不偿失!
“哇,好香啊!”刚一踏进家门就被香味吸引的时尔,连包都来不及放下就直奔餐桌而去了。
“沈姨,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她一边用手拿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一边两眼放光的盯着正从厨房出来的沈宜家……手里端着的盐水鸭,模糊不清的夸着。
等到沈宜家笑眯眯地将盐水鸭放到餐桌上,她立马就迫不及待地伸手去偷吃了。
“沈姨,你都不知道……我都好久好久没有吃到……这么正宗的盐水鸭了。”时尔模糊不清的抱怨着。
还没等沈宜家说出什么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就从楼梯那边传过来:“哼,某些人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某些人已经忘了还有个家了呢!”
时尔回头,就正好看到了从楼梯上走下来的两人,前面的那个老头傲娇的偏头不去看她,后面的那个假老头眼神平淡的看着她,没有任何表情。
不过她还是立刻抬起袖子擦了擦嘴,狗腿的跑了过去,扶着时晋宏,“这哪儿能啊,某些人还记得有个老头在家等她呢!”
时晋宏没理她。
她又悄悄看了眼跟在后面的时逸,时逸只是背着双手看路,更是没理她。
时尔在心里默默吐槽,真是个假老头,怪不得没女朋友,活该!哼!
沈宜家看着玩闹的三人,笑着转身进了厨房。
她继续献宝:“某些人还带了酒呢,某些人最爱的文君酒哦!”
听到“文君酒”这三字,时晋宏眼睛就开始放光了,也不顾得上是不是还在生时尔的气,转头就吩咐跟着下来的时逸去拿,然后高高兴兴地拉着女儿往餐桌去了。
时逸无奈地看着那两个离去的背影,摇摇头,认命的去拿酒了。
“爸爸,虽然我给你带酒回来了,但你不许贪杯!”餐桌上时尔紧紧的护着刚打开不久就所剩无几的酒瓶,“你不讲信用。”
时尔气呼呼的,明明说好了只喝一点点的,结果她一时没看住,竟然就只剩一点点了。
“我……我哪儿有。”老头子还在狡辩。
“刚刚明明说好的只喝一点点,既然你不承认,那我以后就不给你带了。”看他竟然还狡辩,时尔一下子气就上来了,威胁着他道。
“我……”时晋宏悄悄瞥了眼沈宜家,见她正一脸慈爱的看着时尔,他又悄悄瞥了眼时逸,见他压根就不理他,只顾埋头吃饭,算了,都是些靠不住的。他叹了口气,认输的放弃了酒杯,“那我不喝了。”
时尔一秒转换上了一副乖巧的笑容,“好嘞,那我下次回来再给您带!”
活像一个奖励小孩子的语气。
沈宜家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尔尔啊,这个家里也就只有你能治得了这个怪老头了。”
“怪老头”这个词倒是让时尔大笑不已,连平时不苟言笑的时逸都忍不住弯了嘴角。
“老头,你什么时候多了这个称呼的?”时尔努力憋着笑。
“怪老头”抬起头瞪了她一眼,时尔却冲他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她才不怕他呢。
甚至还恶趣味的以“怪老头”明明气得不行,却还是拿她没法的样子寻开心。
“尔尔,你这次回来要待多久啊?”饭桌上唯一保持着“食不言”规矩的时逸此时正淡淡地放下筷子,状似随意一问。
桌上其他三位却没他那么随意了,原本欢声笑语的餐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两位老人也没了动作,正屏息静气地等待着时尔的回答。
时尔承受着两道盈盈期盼的目光的袭击,勉强地挤出了一个笑容,眼睛却是瞪着正对的时逸说:“大概……大概半个月左右吧。”
“啪”的一声,时晋宏一语不发,转身就朝楼梯的方向走去。
时尔歉疚地盯着老头子离开的方向,看着那略显沧桑寥落的背影,心里有些矛盾。
她是不是真的该留下来?
“尔尔啊,你别怪你爸爸,他也是想你留在身边,他其实真的很爱你们。”沈宜家苦口婆心的安慰着时尔的情绪,也替时晋宏说出了他想说的话。
“我知道沈姨,可是……”时尔没有继续说下去。
“尔尔,你是不是……还忘不了当年发生的事?”时逸虽一脸严肃,但言语间却是抑制不住的心疼,少了些咄咄逼人的气势。
“没有。”肯定而又迫切的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