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训知道,高平之战是父亲流传千古的英勇战绩中最璀璨最惊险的一场战役,前世未曾参与其中,只道听途说,凭史载想象了几回,如今有幸置身其中,只觉激动不已,心潮澎湃。
在郭荣与王朴等人商讨军机要事之时,郭荣本拟命人送他回寝宫,宗训却赖在一旁不肯走,振振有词道“爹爹与王先生都是训儿的老师,学本是为致用,如今有现成的实例,请爹爹准许训儿在一旁学习。训儿保证不打扰爹爹、老师,和诸位叔伯!”
众臣在文德殿见到宗训早习以为常,对郭荣没有再出声赶他回去也不以为奇,自顾自开始讨论。此时殿中参会的都是郭荣的藩邸旧臣,除了王朴外,还有曹翰、张美、王著、袁彦、赵匡胤、曹彬等人。郭荣开门见山对这些人道“朝中众臣对朕此次亲征均全力反对,朕一力坚持方定下此方略,此次召汝等前来,一是为了讨论兵事,一是为了嘱托诸位务必把握建功良机,在座的都是朕从前便精挑细选的良才,只不得崭露头角的机会,此次出征,于朕,于诸位,都是挑战也是机会。”
众臣诺诺称是,王朴首先出声,他在这个小圈子里,除了郭荣外,一直是处于领导者的地位,颇有威严,但与其余众人都不甚亲近,就是一位高高在上的领导。王朴道“陛下圣明,现如今,朝廷众臣多因陛下新立,威信尚薄,导致诸多政令不甚通畅,禁军也小问题不断,汉辽此次寇边,正是陛下立威的良机。只是如今穆令均战死、汉辽来袭的消息已然传开,百姓们饱经战乱之苦,刚平静了没几年又要兵悬头顶,民间惶惶然之气氛甚重,此外,禁军久疏战阵,许多勇武之辈在京师这花花世界消磨了锐气,战力下降许多。臣以为,在陛下出征前,需得做三件事:一是稳定民心,一是招募勇武新军,一是确定出征将领。”
郭荣闻言点点头“先生所言有理。”
曹翰不甘落后,侃侃而谈“陛下,臣对出征兵事有些许看法,臣以为,我们应兵分三路,以国丈为东路主将,以郭崇为副,领兵由磁州固镇赶赴潞州,直接救援李筠;命王彦超为主,韩通为副,领兵取晋州路东向邀击;再从禁军高级统领中选得力之人,会同滑州白重赞、郑州史彦超等分头进击,如此对敌军形成包围之势,臣建议陛下直接奔赴泽州,因泽州在潞州与汴京之间,进可攻退可守,实在是必争之地。”
郭荣等人对曹翰所议都纷纷表示赞同,宗训的小脑袋拼命运转,国丈,那就是自己的外公,天雄军节度使符彦卿,郭崇是澶州节度使,正好是在潞州东部,王彦超乃是河中节度使,韩通为陕府节度使,正是在潞州西南,加上中路自汴京、滑州、郑州等地出兵,可以说是十分稳妥了。
开了热议的氛围,众人也不再矜持,有什么好想法通通都表达出来,宗训觉得还颇有头脑风暴的样子,成果也十分显著,比如王著提出的“下诏大赦天下非斩之罪,贬官择优复迁,夏秋欠税免除,在职官员加封,以便赢得人心,控制住国内形势。”受到郭荣大力赞叹,赵匡胤提出“招募江湖草莽从军,前事不咎,战后论功行赏。”也得到郭荣的肯定,并命他主持此事,令其三日内完成。
这是宗训此生第一次和赵匡胤照面,怎么说呢,五味杂陈,说恨他吧,也谈不上,毕竟前世主弱臣强,不是赵匡胤,可能也会有其他人,时势造英雄而已,但说一点芥蒂都没有,宗训自问也没有这么豁达,且走一步看一步罢。毕竟当下赵匡胤还只是力图表现的诸多藩邸旧臣中的一位罢了。
众人议定,郭荣一项一项的将任务分配下去,又定下由王朴留守京师,各人领命迅速推进。潞州战况似乎很紧张,李筠一封一封的求援战报不停歇地陆续送到。
郭荣不再耽搁,直接下旨,按之前所商定的,命东中西三路即刻进军,八日后,郭荣车驾从汴京出发,果然带上了符氏与宗训,二人轻装简从,符氏一身骑装,不着钗环,宗训也是一身利落打扮,低调的跟着大军前行。刚出京城不久,符彦卿传来急报:曰刘崇率军并未攻打潞州,弃之不顾,直接向南奔袭泽州。郭荣随即下旨命全军加速疾行,七日便到了泽州。
一到泽州,郭荣先是关心了一下妻儿的状态,见二人并无不妥,尤其宗训,很能吃苦,虽然一脸疲惫,但一声苦也没喊,郭荣称赞道“吾儿坚强果毅,必成大器!”,他并未有片刻休息,便召见泽州守将,在寝殿前厅询问军机,宗训与符氏在后殿静静休息,前面的说话声仔细着也能听到。
“启禀陛下,此次伪汉刘崇亲征,兵分三路,刘崇自领中路,以张元徽在东,契丹杨衮在西,哨探刚来报,明日便会兵临泽州。”
军情十分紧急,前期派的三路大军都是以潞州为目的地,虽已下旨命其转向泽州,但时间上已经滞后,郭荣当即决定以现有先锋兵马迎战。遂传令下去,全军埋锅造饭,就地休整,一个时辰后出发拦截,主动出击汉军。
宗训和符氏遵郭荣之命在泽州府衙待命,符氏凝重应了,宗训抱着郭荣大腿大声道:“爹爹无敌!训儿祝爹爹旗开得胜!”认真的小模样着实可爱,那股笼罩着郭荣夫妇二人的紧张气氛消散了不少,郭荣意气风发道“好儿子,等爹爹凯旋,带你好好看看这壮丽江山!”宗训连连点头。符氏不敢耽搁过久,抓紧时间服侍郭荣用饭,三人吃的与下头官兵的并无很大差别,以示与士兵共苦。饭毕,符氏为郭荣整理戎装,送夫出征。
时辰一到,郭荣便领军出发,行不过半日,便有哨探来报“报~~!刘崇率军疾行,最多两个时辰,便至巴公原。”
“传令下去,加速行军,一个时辰内全军赶到巴公原列阵,阻击汉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