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闵晨看见初星渺过来,招了招手。眉目间端的是一个清润温雅。初星渺走近,声线仍然是紧绷的:“去哪?”这话似乎逗乐了苏闵晨,他从喉咙里溢出一声低笑,“我请客,当然是你来定吃什么了。而且,我对这周围也不怎么熟悉。”
“唔…那好,就跟我走吧。”初星渺思索了片刻,抬步便走还示意苏闵晨跟上。挑了挑眉,苏闵晨迈开长腿跟了上去。
“高德地图持续为您服务”
“噗~”苏闵晨听到这声导航实在是没忍得住。代价就是初星渺回过头狠狠剜他一眼。怎么说呢,天色半暗,那双眼在黄昏里就显得极为明亮。而这样好看的一双眼因为他儿染上羞恼地光泽,这感觉很奇妙,苏闵晨觉得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油然而生,但还来不及深究是什么它便消失不见了。
初星渺并未察觉身后人的异常,她只觉得有些丢人。但还是强撑着想为自己找回些面子
“我也刚来不久,自然对这周围不是很熟悉。地图有时候还是很好用的。”
“是是是,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好了。”苏闵晨勾起嘴角,话是顺着她说的,声线却不由自主上扬,满是调侃。
“嗯?你也刚来?你不是在这医院工作嘛。”苏闵晨察觉到这话里的重要信息,有些疑惑。
……他果然,是不晓得自己的近况的。
初星渺眼底多了丝苦涩,面上却不露声色
“啊,我在青岛工作呀。这次来是交流学习的。待不了多长时间。”
苏闵晨脚步有些停顿,却不好在说什么。自己对这些真的一无所知。看着前面奋力找路的初星渺,他想,如果不是医院恰好遇见,自己真的会只把她当做过去的一部分吧。即使有那样深的印象,即使所有联系方式俱全,她也会是自己放在过去不再联系的“老同学”之一吧。
一时断了话题,各自沉默。好在这氛围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感谢高德地图让路痴也有找路的能力。再七扭八拐之后,初星渺带着苏闵晨站到了一家馄饨馆子面前。
苏闵晨有些诧异
“这可是请你吃饭啊,我主动给你宰我一顿的机会你就这么不珍惜?”
“时间紧迫,我七点还值班呢。再说这家种类很全的。不只有馄饨。咱俩吃完还能给你妈妈带一份。”初星渺眨眨眼,眉目间添了几分狡黠。
有些温暖的情愫渐渐涌上心头,来自外人的贴心有时真的是莫大的安慰。苏闵晨的声音不自觉地软下来,为这份善意,为这份体贴。“你怎么就确定我妈还没吃饭?”
“这才五点哪,你怕是来不及给阿姨准备晚饭。想来也是要打包回去。阿姨这病又不能吃些油腻的,着家馄饨味道真的很不错”初星渺真的很纠结,毕竟这样的机会来之不易。更好的选择当然是正儿八经的找个像样的饭店。但转念一想,如果自己是苏闵晨,此时怕也不会有什么心情去享受美食,妈妈还在医院呢。
于是便想起了昨天自己不想吃医院食堂时司南带自己来的这家苍蝇小馆。打着馄饨的旗号,里面做的最好吃的却是蟹黄汤包和雪媚娘,实在是家宝藏店铺。于是便带苏闵晨来了这里。
寻了个位置坐下,初星渺很不客气的拿起菜单自己一顿狂点,觉得好吃的都来一遍,还要给司南带些回去呢,不能亏了。苏闵晨只是抱胸挑眉,并未阻止。
“你看还想吃些什么,再加”初星渺终于舍得将菜单递给苏闵晨。他看着已经快要被画满的菜单无语,这些能不能吃完都不一定,还加?
将菜单递给老板,苏闵晨揶揄道:“以前怎么不知道你饭量这样惊人。”说完自己倒有些愣住,以前?多久以前?自己好像对她一直是个印象中的影子,并没有真实的了解过这个人。
初星渺显然并没有想这许多,不在乎的摆摆手:“一直也不小啊。”
苏闵晨没有再搭话,只摆弄着一次性筷子,仿佛上面开了朵花。
很快菜就一样一样摆上了桌,初星渺看见蟹黄汤包眼睛都亮了一个度。很不客气的夹走一个,还不忘向苏闵晨推荐:“你快尝尝,这味道真的超棒!”
苏闵晨看着对面神色都张扬起来的人,觉得突然间找到了她年少时的几分颜色。她一向是张扬而鲜明的。
依言尝了一口,味道果真惊艳。汤汁浓郁,唇齿留香。再看看对面的初星渺,头都抬不起来了,显然沉浸美食,没功夫赏他一眼。
“这些年…过的怎样?”纠结再三,苏闵晨还是开了这个口。上午见她,已不怎么窥得到年少时的影子,那双眼里沉稳干练取代了骄傲明媚,也多了层自己看不懂的东西。那时,他便想问了,却也明白这不是合适的时机。又有母亲的治疗医生这层关系,于是才有了今晚的邀请。
在翻找她联系方式的时候,他竟是有些忐忑的。或许是因为已经深埋在时光里这些年了吧……
“啊,过的还不错。也算顺风顺水,来北京读了研,回了青岛安稳做了医生。”初星渺没有抬头,声音有些低沉。她以为会是自己先开口的。
沉默半晌,初星渺感觉到自己嘴唇蠕动,抛出了一句“你呢?”
苏闵晨没有看初星渺,他将目光望向屋子外沉暮的天色,声音有些飘渺
“我啊,呵…在美帝读完一年的研究生。你也知道国外研究生很短。然后就在那里找了个公司工作了几年。回来也不长时间,五六个月吧。在一个学长介绍的公司里做电气工程师。”苏闵晨三言两语道尽了六七年的时光,言辞清淡,好似说的是别人的人生。
虽未言及磨难,但初星渺明白,连自己医院求职都不太容易,何况是在美帝那样的资本主义社会立足脚跟。其中辛酸怕只能自己尝遍咽下。
经年辗转,再见时,少年意气所剩无几,被压住的或许是意难平的年少时光,又或许是觉得有些对不住当年的轻狂。
终究,都已经不是当年那样生动且鲜明的少年。
可能没有辜负,但总归回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