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71055000000011

第11章 梦:有酒今朝

梦里的日子规律了起来,晨练轻功,上午和将军练习拳脚功夫,下午和孤独锦练剑,晚上和云夕聊聊天,检查一下她的功课,然后照顾她入睡。一天也就过去了。

就这样,过了三个月。这也是我第一次发现,梦里的时间结算和现实可能对应不上。也就是说,并不是现实过一天,梦里就过一天,有可能现实过一天,梦里会过几个月。这其中是否有规律,我暂时还不清楚。

这三个月里,在未央将军面前,云遥从假装不会武功开始,慢慢地提升自己的武功表现,然后直到可以放开地展示发挥出自己的真实水平。

未央将军只道云遥是进步迅速,却不知道她一直假装得多辛苦。

再然后呢,云遥也真正地提升了武功修为,还学会了轻功。用起轻功来逃跑的速度甚至比未央还快,用未央的话说就是:“可算是全长安的狗都撵不上了”。

对,言下之意就是这三个月间,未央为了练习云遥的轻功,不惜向街坊邻居借狗去追她。撵过云遥的狗,都瘦了一圈。长安城里患了肥胖症的狗都被主人带着慕名而来,请求未央将军帮狗减肥。再后来越传越神,城里肥胖的少女们甚至也上门来花重金求减肥良方。

镇国府的护卫和小厮丫鬟们纷纷招架不住每天登门拜访的各路人马,天天都得解释“谣言谣言皆为谣言”。云遥害怕府上的人都开始恨她,便主动请缨揽下接客的活,然后对于拜访少女们的金银珠宝照单全收,只说四个字:“少吃,多动。”众人不依不饶,云遥便说:“每日五更鸡叫时分,跟我一起跑步,不出三月包瘦。”

能患上肥胖症的女子,多半都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每天好吃懒做,哪里能受得了这份苦,多半都跟着云遥跑了不出三天就半途而废,打道回府了。

不过呢,梦里的云遥本来就跟现实中的我外表长得一样,容貌英气,个子高挑,身材匀称,再加上云遥对外一直都男装示人。所以这一票和云遥接触过的大小姐都变成了云遥的粉丝。

一传十,十传百,长安城的名媛圈基本都知道了“镇国府里有一位云遥公子,相貌英俊,文武双全,待女子体贴温柔。最重要的是,他常常鼓励和夸赞女子,不嫌弃她们肥胖。”

这些成天无聊的大小姐们甚至编出了一本《长安民间美男录》(皇子除外),过去几年,独孤锦一直高居榜首,直到现在云遥的出现终于把独孤锦挤了下去。云遥虽然觉得这种排名很无聊,但是能把独孤锦比下去也算是趣事一桩,嗯,这奇怪的胜负欲。

她们聚会时常常如此讨论八卦。

“姐妹们,你们听说了镇国府有一位云遥公子吗?风度翩翩,貌比潘安?”

“呵,岂止听说,我还见过本人。”

“如何如何?”

“我就这么形容吧,恨不相逢未嫁时。”

“谁叫你嫁人嫁得早!那云公子就是我的了,我要让我爹爹去镇国府提亲!”

“就你?还是先把你身上的肥肉减上几圈!”

“云公子说我一点也不胖,还说我可爱呢。”

众女子都嫉妒得翻白眼。

“他好像是未央将军的表弟吧?以前都没见过他。”

“不是,我听说是将军夫人独孤玉的表弟。听说是商洛城人士,最近才来长安投奔镇国府。”

“独孤玉的表弟不是独孤锦吗?”

“独孤锦是堂弟。不过说到他,你们之前不是最喜欢独孤锦吗?”

“他英俊是英俊,剑法也极好,可是......成天板着个脸,从不与人亲近,真没劲。哪像我们的云公子,可爱又可人,说话又好听,他一对我笑啊,我心都要化啦。”

如果云遥听到这些讨论,特别是拿她和独孤锦比较的那一段,估计会开心得大笑好几天吧。

东院。

云遥拿出一条黑布蒙住自己的眼睛,对未央说道:“打我十拳。”

未央每出一拳,云遥边大声计一个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拳皆灵巧躲过,甚至在第十拳时,云遥伸出左手截住了未央的右拳,颇有炫技之意。

未央欣慰地说道:“徒儿进步神速。”

云遥说道:“都是师傅教得好。”随即扯下眼睛上的布条递给未央:“该你了。”

未央笑着接过布条,绑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云遥大声道:“我开始啦!一......”喊了一声“一”后,云遥出了第一拳,未央躲开了。

收回这一拳后,云遥嘴里空喊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却并未出拳,只见未央左闪右闪地躲着空气,云遥忍不住嘴角上扬。我虽然搞不懂云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看着未央却也觉得好笑。

最后云遥边喊着“十”,边精准地一拳打在了未央的胸上。哦,我明白了,云遥就等着这一拳呢。

未央扯下布条,云遥说道:“将军师傅,您输了。今日是不是可以带我去长安城最好的酒楼吃上一顿了?”

未央哈哈一笑:“你先告诉我,你今日是怎么做到出拳几近无声的,让我完全摸不着套路。”

云遥道:“能打中您就行,您又没说必须用什么办法。您是大名鼎鼎的镇国君,您可不能玩儿赖皮。”

未央哈哈一笑:“晚上就去!我只是好奇你用了什么办法?”

云遥笑了笑:“您说错了一点,不是我今日出拳几近无声,而是根本就没有声音。因为除了第一拳和最后一拳,中间我根本没有出拳,只是在观察您而已。”

未央拍了一下云遥的脑袋:“鬼精灵。那我要是没有蒙眼,你这招可就不灵了。”

云遥道:“不蒙眼有不蒙眼的玩儿法。反正您说过只要打中您就带我去吃喝一顿。”

未央小声说道:“今夜等夫人睡下我们再去。”

云遥不解:“为何?”

未央叹了口气,说道:“夫人不许我去酒楼饮酒。”

果真是个妻管严。

西院。

云遥舞完一整套剑法后,收剑,问独孤锦:“小师傅,今天教我什么。”

独孤锦道:“无可教。”

云遥疑惑地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已经把全部的招式都教给我了?”独孤锦大多数时候说话总是能省则省,不肯费多余的口水。云遥听他说话一半得靠猜,另一半靠察言观色。云遥常常这样安慰自己:可能冰山锦小时候文化课没有学好,很难说出什么完整的句子,这样一想,心里平衡多了。

独孤锦:“嗯。”

云遥疑惑地说:“你确定没有什么秘密招式还没有教授于我吗?我怎么觉得我的招式比起你还是差的远呢?”

独孤锦解释道:“单招单式,你都会。组合运用,还差点火候。”

云遥点点头:“我懂了,这就好比厨师做菜。不同的厨师,用同样的调料,同样的菜。可是做出来的味道却千差万别。关键就是在于个人的运用对吧?”

独孤锦难得嘴角微微上扬,算是露出了赞许的微笑:“正是。”

云遥也难得见冰山一笑,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小师傅你笑了,那说明我今天表现得还不错咯。你以后多笑笑好不好,你笑起来比你板着脸平易近人多了,也好看多了。”

独孤锦赶紧收回笑脸,转移话题:“剑,可以换了。”

云遥紧紧抱着独孤锦送的剑:“我觉得云锦挺好的,为什么要换?”

独孤锦道:“不够快,不够轻。”

云遥不想放弃云锦:“不够快就打磨快。不够轻我就多使点力。我不是喜新恋旧的人。云锦跟了我这么久,我对它也有感情了。”

独孤锦面无表情地说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看着独孤锦坚决的神情,云遥只好说道:“好吧好吧。那你说,去哪里换更好的剑。哦不,你不如告诉我的哪里可以找到世上最好的剑,免得日后还要再换来换去。”

独孤锦:“不知。”

云遥脑袋一转:“......听人说你的锦上花是天下第一宝剑,那它是哪里来的?”

独孤锦:“莫问年所制。”

云遥惊道:“莫问年?莫非就是那个名满天下的当世第一铸剑师?”

独孤锦:“是。”

云遥问道:“那我去哪儿找他?”

独孤锦仍是说:“不知。”

云遥有些无语:“那你在哪儿找到的他?”

独孤锦答道:“机缘巧合。”

云遥彻底无语了:“你还不如不说。”看到独孤锦一脸严肃地盯着她,云遥立马怂了,又说道:“那那那你总得告诉我莫问年长什么样,有什么特征吧。日后我若遇到他,我一定问他讨得宝剑。在那儿之前,我就先用着云锦吧。好吗?”

独孤锦没有正面回答云遥好还是不好,只是说:“宽脸,阔口,膀大,腰圆。随身带一把黑色打剑锤,锤上有个银色的‘莫’字。”

云遥:“好,我记住啦。”

这时候,云遥看见青莲正好从西院门口路过,便动了个“坏”心眼,大声喊到:“青莲姐姐哪里去?”

青莲停下了脚步,说道:“我回房间去。”

云遥道:“过来看我练剑。”

“我......”青莲看了看独孤锦,有些犹豫,但也停下了脚步。

云遥快步跑到了青莲面前,拉着她的手臂把她拉到了独孤锦旁边,然后对她说:“青莲姐姐,你还没有看过我舞剑呢,你帮我看看好不好看。”

青莲只好点点头:“好。”

青莲对独孤锦点头示意,独孤锦也点头回礼。云遥满意地开始舞剑。可是两人却再也无互动,甚至没有看对方一眼。

云遥心想不能浪费机会啊,于是假装不小心舞错了方向,剑锋直冲青莲刺去。

其实这“不小心”在独孤锦看来着实假了一点,假是假,但是好使。独孤锦一把拉过青莲,青莲顺势踉跄了几步,侧倒在独孤锦的怀里,但她可不像云遥当初死皮赖脸地在独孤锦的怀里能呆多久就呆多久,青莲迅速就起身了。起身的时候,青莲从侧面看到独孤锦的上衣合领里,好像放着一张折叠的手帕,很像是自己送给他的那一张,心里突然说不出的喜悦。

青莲脸一红,跟独孤锦行了个礼,说道:“谢谢独孤统领。”然后又对正在假装很自责的云遥说道:“云姑娘我还有事要做我先回去了。”说完赶紧快步离开了。

云遥没想到青莲这么害羞:“诶,青莲姐姐,我刚刚是不小心......诶你别走啊......”

独孤锦的脸色非常难看,嘴里对云遥挤出两个字:“胡闹。”

云遥知道,她这点小伎俩根本瞒不过独孤锦的眼睛,如果这时候跟独孤锦说什么“不小心”之类的鬼话,根本就是徒劳,所以倒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逗这个冰山一逗。她一脸收不住的略带淫荡的笑容:“怎么样小师傅?抱美人的感觉怎么样?香不香?软不软?”

如果云遥看得见的话,独孤锦头上的火应该已经喷了三尺高了:“闭嘴。”

云遥料到了独孤锦会生气,但没想到独孤锦看起来怎么这么生气:“你不应该谢谢我吗?怎么这个态度?怎么你也和青莲一样害羞吗?”惹独孤锦生气,然后跟他贫嘴惹他更生气,最后再死皮赖脸地道歉,是云遥每天的必做功课,是下饭菜,是乐趣。

“不可理喻。”扔下这四个字,独孤锦拂袖而去。

今日份“气冰山”成就达成。

云遥留意到,她将剑刺向青莲时,青莲做出了下意识的反应动作,虽然非常细微,并且青莲马上就控制住了。但是云遥还是发现了,并怀疑青莲也是会武功的。但是那时的我和云遥的意识并不相通,所以并不知道云遥的想法。而且云遥在那时只是留意到了而已,并不打算拆穿青莲。毕竟她自己不也装过不会武功吗?兴许青莲和她一样也有什么难言之隐。

云夕房里。

云夕正在认真做功课,云遥坐在云夕旁边陪着她。

云遥无聊,便找话题来说,她问道:“夕儿,学堂里有人喜欢你吗?”

云夕略一停笔,继而又边写字边反问道:“何为喜欢?”云夕正是豆蔻年华,情窦初开又似懂非懂,所以才如此问道。

云遥想了想如何解释,然后说道:“就是......那个人时时关心你,时时与你说话,或是时时捉弄你,想要引起你的注意。反正就是朝思暮想,难以忘记。”

云夕放下了笔,双手撑着脸,仔细地回想了一阵,答道:“大概是有的。相国府的公子名叫穆璃,温文尔雅,彬彬有礼,时常在学业上帮助我,生活上关心我,还常常对我微笑。嗯......还有一个将军的公子名叫南犟犟,天天与我作对,但我知道,他不是真心作恶,只不过是调皮了些。而且我若是真的生气,他也会来哄我。”

云遥道:“咱们夕儿这么抢手呀?不过你长得这么乖巧可爱,也是应该。嗯......穆璃?南犟犟?这两个名字,我在长安美男录上好像也见过,看来是样貌是不差的。我当时还在想呢,怎么会有人叫‘犟犟’这种名字,所以印象深刻,哈哈哈,原来是你同窗。”

云夕仿佛想起了些什么无奈的事情:“他啊,人如其名,犟得很,懒得说他了。姐姐你刚刚说什么长安美男录,是什么啊?”

云遥答道:“就是长安城里那些天天无所事事的大小姐们编的一本书咯,里面对长安城里的公子们按照相貌排了号。能出现在书里的,都是美男子。”云遥突然邪魅一笑:“诶,你知道排名第一的是谁吗?”

云夕摇摇头。

云遥骄傲地说道:“你能想到吗?是你姐姐我啊!唉,谁又能想到长安第一美男子居然是个女的。哈哈哈!这长安城也不过如此嘛!哪像我们靳玉城,美男一抓一大把,年轻的公子们个个都像你羽哥哥那么标志......”云遥戛然而止,一直以来都在自欺欺人地不去提起过去,可回忆却又总是在不经意间涌上心头。靳玉城,已经被占了,陈国已经灭了,羽哥哥已经不在了。

云夕懂事地赶紧想办法岔开话题,她尽量笑得很自然:“哈哈哈,姐姐你太厉害了。那个......那个未央将军排第几啊?”

云遥欣慰又感动地看着云夕,觉得她懂事得让人心疼。一直以来云夕心里肯定也一样的痛,可她从未哭过闹过,从未拖过云遥的后腿。她尚且能如此坚强,那自己也不能让她失望。

云遥答道:“未央将军啊,我记得好像排第五吧。”

云夕又问:“那锦哥哥呢?”

云遥又恢复了骄傲的表情:“以前呢,排第一,自从我出现以后,就排第二了。”

云夕竖起了大拇指:“姐姐厉害了!”

云遥心理得到了巨大的满足:“不说我了,继续说你。穆璃,南犟犟,这两个哪个更好看?你喜欢哪一个?”

云夕却说道:“好看有什么用?我又不喜欢绣花枕头。”

云遥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云夕眼睛看向了上方,似乎是在回忆:“我喜欢......品行端正的,行侠仗义的,有责任有担当的,还要...武功好的。那些公子哥们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一点都没有男子气概。”

云遥趁机套话:“要求这么高,那这世界上有符合你条件的人吗?”

云夕:“有!”

云遥:“是谁?”

云夕没有再说话,低头继续写起了功课,脸上却泛起了红晕,眼神也似乎有些飘忽迷离。

云遥不禁笑了起来:“那就是有了。哪家的公子?好不好看?人品好不好?什么时候带我见一见?”

云夕还是忍不住答了话:“好看。人品武功都没的说。”脸上又更红了一些。

云遥又试着套了一下云夕:“是谁?”

云夕嗔怪道:“姐姐你别问了,耽误我功课。”

云遥放弃了:“好好好,等你什么时候想跟我说了我再听。”

云夕反问云遥:“那姐姐你有喜欢的人吗?”

这下轮到云遥无语了,她脸色一僵,伸手摸了摸脖颈上的一串项链。

云夕看到这个动作,心里暗叫不好,明白自己不小心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又得想办法岔开话题:“对不起,姐姐我乱问的......那个那个,你知道锦哥哥今天为何不说话吗?”

提到独孤锦,勉强把云遥的思绪拉了回来:“你说冰山锦?哦就是那个独孤锦?他不说话不是很正常么?”

云夕摇摇头:“今日不正常。平日里,我若问他问题,能答得上来的他必答,答不上来的也会回以表情或动作。再不济,也会当我忠实的听众。总之,不至于完全心不在焉,对我不理不睬。”

云遥诧异:“有这等事?”

云夕嘟着嘴问道:“姐姐,我是不是哪里惹他生气了?”

云遥摸了摸云夕的头,笑着对云夕摇了摇头说道:“不会的,夕儿最懂事了。你锦哥哥可能是在为什么公事烦恼吧。”但她心想的是:恐怕是还在生我的气,这次好像很严重,看来又得去赔礼道歉了。

云夕睡下后,按照约定,云遥换上方便夜行的深色男装,来到后门与未央汇合。

未央也脱去了盔甲,换上了便衣,任谁看了都会称赞这是一个风流倜傥的少年郎,谁也不会想到,少年郎其实是一个金戈铁马,杀敌无数的镇国将军。

未央带着云遥来到长安城最大的酒楼——今朝醉,酒楼名字取自唐代诗人罗隐的《自遣》:“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酒楼足有五层,每一层的大小足有普通店铺的十倍。从外面看,灯火通明耀眼而不刺眼,金碧辉煌而又不失雅致,排场极大,一看就不便宜。能进去消费的,不是达官贵人,就是土豪乡绅。

未朝没有宵禁,只要有银子,便可以灯红酒绿,夜夜笙歌。酒楼和青楼,便是未朝有钱人夜晚的去处。

云遥感叹道:“好大的酒楼,好大的排场。”

“哟,未将军好久没来了,可把小人想死了。今日还是坐听风阁?”两人刚到“今朝醉”门口,就有眼尖的跑堂伙计出来迎接。

未央哈哈一笑:“你是想我的银子了吧?”

伙计一边引着我们往里走一边说道:“哪儿的话?您能来光顾,小店已是蓬荜生辉,小人自然也跟着心头欢喜。”

未央拍了拍伙计的肩膀:“长安最大的酒楼也说是小店,秦亮你这小厮,拍马屁也拍得太谦虚了些。”连伙计的名字都叫的出,未央肯定来的次数不少。

说话间,秦亮已经将二人引到了二楼的雅间“听风阁”坐下:“那都是您这些主顾抬举。今日喝什么酒?吃什么菜?”

未央道:“今日我与好友过瘾,不是应酬。招牌菜你安排着上,酒嘛,选招牌的也都先来一坛。”

秦亮能在长安最大的酒楼当跑堂,天天与达官显贵打交道,必是极会察言观色,一听未央说“好友”一词,眼珠一转,知道云遥必不是普通的家仆随从,赶紧与云遥套起了近乎:“方才还未请问,这位气度不凡的公子是?”

云遥不知道该如何自报身份,便看向了未央,意欲求助。未央会意,说道:“这是我远方表弟,刚到长安,所以带他来尝尝你们的酒菜。”

秦亮满脸堆笑,一边给二人倒茶一边说:“原来如此。我就说嘛,长安城里的像您这样气质的名流公子我大多都是见过的,看着您却面生。原来是未将军的表弟,怪不得气度和将军一样不凡。小人一定吩咐厨房精心准备,让您吃到长安城最好的味道。请问怎么称呼您?”

这人说话八面玲珑,面面俱到,能照顾到所有人的心情,是个人才。

云遥微笑颔首:“云遥。那就劳烦您费心了。”

秦亮做礼告退:“您客气了。未将军,云公子,那小人就先下去准备了。”

秦亮走后,云遥得空好好看了看四周。他们坐的这个雅间名叫“听风阁”。同在二楼的还有其它三个雅间,分别叫“听雪阁”“听雨阁”“听霜阁”。雅间门口均以屏风与外面相隔,屏风上都请名家作了画,内容意境分别与雅间名字相对应。雅间内设有书桌和笔墨纸砚,以便客人们趁兴作诗作文作画。书桌旁有书架,陈列了些诗集和画集,还有精美的古玩。每个雅间都有一面墙上有一扇极大的窗子,如果打开,便可观看到一楼大堂的歌舞表演。其余的墙上挂有装裱精美的字画。桌椅板凳,均为上等红木。瓶盘杯盏,均为玉器或银器。

云遥喝了一口茶,道:“好香,这可是蜀地的竹叶青?”

未央也喝了一口,说道:“不错,‘今朝醉’每季都会精选各地的时令新鲜茶叶来供客饮用,而且是不收钱的。”

云遥又喝了一口茶,感叹道:“上等的竹叶青价格不菲,这酒楼真阔气。”

未央问道:“遥儿你懂茶?”

“我......以前在老家采过茶叶补贴家用,所以略懂一二。”云遥这才反应过来,一个逃难的女子是不该有这样的见识的,无意之间算是露了馅,好在未央将军宽厚,疑心也并不重,并未追问下去。

不一会儿,秦亮带着一众上菜的侍女回来了。

上菜侍女都有统一的穿着打扮:上身内搭一件浅蓝色抹胸,下配一片暖粉色裳裙,外披一身浅粉色轻纱,发髻都盘成时下流行的款式,头饰首饰样样齐全。更妙的是人人身量都相近,容貌个个都标致。每个侍女手上端着一个木制托盘,每个托盘上只放一盘菜或者一坛酒。她们依次把酒菜放在桌上摆好,最后统一欠身做礼后便退下了。

云遥和我此时大概心里都在想,怪不得夫人不准将军喝酒,这么多美女,把持不住怎么办。

再看菜品,不仅香味馋人,造型都精致美观,让人食指大动。

秦亮对云遥说道:“云公子,您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云遥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但是看到了面前的三坛酒,还是忍住了立马动筷的想法:“这么香,不用尝就知道一定好吃。你先给我介绍介绍这几坛酒有什么说法吧。”

秦亮一脸自豪地介绍道:“云公子,您第一次来,我就多说两句。未将军您别嫌我啰嗦。”

未央笑着说:“无妨。”

秦亮接着说:“本店有三种酒,花酒、果酒,高粱酒。花酒是用当季的鲜花酿制而成,果酒是用当季的水果酿制而成,高粱酒是用粮食酿制而成。您看粉色这坛,叫‘桃花酿’,顾名思义,桃花酿制而成,属于花酒,气味清香,口味偏淡。适合不胜酒力但又想尝鲜的客人。”说着,秦亮给云遥和未央分别倒了一碗桃花酿。

云遥喝了一口,说道:“不错,确实清香无比,不过呢,酒味太淡。”

秦亮笑了笑,继续说道:“红色这坛,叫‘流光’,是樱桃酒,属于果酒。口味酸甜,深受女子喜爱。”

云遥吟道:“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秦亮边给二人倒樱桃酒边说道:“云公子好聪明,正是此中含义。”

未央问道:“遥儿,这坛味道又如何?”

云遥喝了一口,却眉头一皱:“香甜可口,酸而不涩,开胃消暑,可是......我个人不爱吃酸。嘿嘿。”云遥尴尬地笑笑。

秦亮也跟着尴尬地笑笑:“是我疏忽了,应该先问过云公子的口味。”

云遥赶紧说道:“没有没有,你别误会,酒是好酒,我只是个人口味有偏好而已,你千万别往心里去。你继续说说这坛黑色的。”

秦亮说道:“黑色这坛便是高粱酒了,也是我们‘今朝醉’的镇店招牌,名字叫做‘明日愁’。酒味浓郁,也无酸味,您尝尝。”秦亮又给二人倒上了“明日愁”。

云遥一饮而尽后,说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有点意思,你们酒楼确实处处都有几分雅趣。‘明日愁’酒香醇厚,劲头也确实很足,果然最对我胃口。”听得云遥吟诗,未央越来越觉得,云遥的见识和谈吐,并不像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倒像是个念过书见过世面的大家闺秀。

秦亮道:“云公子真是学识渊博,不用小人详细解释就什么都能明白。不过您可能不知道,‘明日愁’还有一个别名,叫‘一坛倒’。意思是,你那个看酒坛小,喝完这一坛就得倒。本店有个规矩,若有人能喝完一坛‘明日愁’还能安然无恙的,那酒钱就免了。”

云遥一下来了兴趣:“哦?喝完一坛就能免酒钱,那如果我能喝两坛呢?”

秦亮摇头一笑:“云公子,不是我夸口,‘今朝醉’自开店以来,能喝两坛之人屈指可数。”

云遥道:“屈指可数的意思是说明还是有人能喝两坛的。你只管说,如果能喝两坛又有什么规矩说法?”

“如果能喝两坛......”秦亮话还没说完,门口吵吵嚷嚷的人声打断了他。

“南将军,对不住了,今日听风阁确是已经有人了,我带您去旁边的听雨阁吧。”

“你难道不知道我每次都坐的这里吗?为什么不给我留座?我倒要看看是哪个敢坐我的位置。”

秦亮转过身去,正想出去探个究竟,还没等走出去,外面的人就已经闯了进来。

一个小伙计也跟着进来慌慌张张地对秦亮小声说道:“秦管事,我实在没拦住......”

说话的伙计身着的制服与秦亮稍有不同,又听他称呼秦亮为“管事”,应当是低一等的伙计。

进来之人,为首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但是虽说身材魁梧壮实,也不乏威风凛凛之气,一看便是习武之人。天庭饱满,粗眉大眼,挺鼻阔口,些许胡须点缀,眉宇间平添几分天生怒气,让人莫名会敬让三分。这人看到未央,说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镇国君。”

未央见到此人,站起身来拱手以礼,道:“护国君。”

云遥见到未央起身,便也跟着起身。

来人嘴角一斜:“近日许久不见你出来喝酒,是家里的管得严吧?哈哈哈。”这几声“哈哈”中气十足,估计整个二楼都能听见。

未央微笑道:“是啊,内人体贴我最近公务繁忙,所以嘱咐我好好休息。护国君如果喜欢听风阁的话,不如坐下同食。如果您觉得不方便的话,我换桌便是。”

来人稍一思索,道:“镇国君不必如此。罢了,我们移步便是。小厮,前头带路。”说完转身带着众随从离去了。

秦亮道:“未将军,云公子,实在对不住了。这段时间南将军隔三差五便来光临,偏偏还和您一样爱坐听风阁。是我没有安排妥当,让您二位受扰了。”

未央坐下道:“不是你的错,不必挂怀。”

云遥道:“秦管事,咱们接着说,如果我能喝完两坛‘明日愁’就如何?”

秦亮答道:“若能喝完两坛,不仅免一顿酒钱,此一顿饭钱也免了。”

云遥面露喜色:“好,再拿两坛来。”

不仅秦亮,就连未央也很惊讶,未央说道:“这不是已经有一坛了吗?”

云遥道:“您不也要喝吗?再说了,反正喝完一坛就能免酒钱,您就别担心了。”

秦亮听到云遥如此自信,便说道:“好,小人现在就去拿。”

秦亮走后,云遥这才问道:“将军,刚才闯进来和您说话那位是谁啊?那么嚣张。”

未央小声对云遥说道:“那是右将军南拐拐。”

云遥也降低了音量:“我听到您称他为护国君。”

未央道:“这是他的封号。”

云遥问道:“他是不是还有个儿子叫南犟犟?”

未央疑惑:“你怎么知道?”

云遥捂嘴一笑:“我猜的。”

哈哈哈,犟拐拐,这家人取名字真有意思。我妈妈是四川人,我小时候一半也是在四川长大的,所以会说四川话。“犟拐拐”就是四川话里用来形容一个人脾气很倔强,甚至有点死脑筋那种。

这时,隔壁传来碗盘摔地之声,又听见男子呵斥之声和女子求饶之声。云遥本就是行侠仗义之人,又最见不得男人欺负女人,听到这样的声音,立马警觉起来,一把拿起云锦剑,对未央说了声:“将军,我去看看。”便寻声而去。

云遥听着声音来到了听雨阁门口,隔着屏风,听到一女子声音怯怯地说道:“大人,奴家只是上菜的,不会陪酒。”

又听到一男子的声音:“不是要补偿我吗?不陪也得陪!”

云遥眉头一皱,顾忌到听雨阁里的是南拐拐将军一行人,不好贸然闯入,所以站在门口犹豫。

突然女子的声音激动了起来:“您放开我!”

听到这里,云遥也顾不得其他,绕过了屏风进入了听风阁。

只见一个坐在南拐拐旁边的男人正抓着一个侍女的手不放。这个男人其貌不扬,模样大概而立之年,衣着华贵,眉宇间戾气很重。

云遥还不至于太过于冒失,所以进门之后,先是对南拐拐拱手以礼:“南将军,我和未将军在隔壁听到很多声音,所以我前来查看一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南拐拐喝了一口酒,冷哼一声:“多谢镇国君关心,这里没什么事。”

云遥指着侍女道:“可是这位姑娘好像有事啊。”

侍女挣扎着想抽回自己的手。可是那个男的却死死不放手,还想把侍女往怀里拉。

于是侍女喊到:“公子,麻烦您救救我。”

云遥之前一直背对着侍女,听到她对自己说话才转身一看,这一看云遥却睁大了眼睛,因为这个侍女她认识,正是曾经在一个囚车上呆过,并且被未央救下,一起从陈国来到长安的绣娘。

绣娘神情也有些诧异,她也觉得云遥很眼熟,只是看到云遥的男装打扮,一时间还无法将眼前的英姿飒爽的公子和囚车上脏兮兮的逃难女子形象联系到一起。

云遥道:“这位大人,您为何拉着这位姑娘不放啊。看起来这位姑娘不是很愿意被您这样拉着。”

拉着绣娘的男人说道:“你是谁?多管什么闲事?谁叫她笨手笨脚,端个菜都端不稳,如此待客之道,难道不该教训一下吗?”

云遥道:“我是镇国君的远方表弟,我叫云遥。菜洒了,重上一盘便是。您堂堂男子汉,何必为难一个姑娘。”说着,云遥右手并起食指和中指,在男人的手臂上轻轻点了个穴位,男人吃疼,一下松开了手。绣娘趁机抽回了手,手腕上已经留下了深深的红印。

男人对云遥怒道:“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跟我动手?好大的胆子!”

云遥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但是刚刚我看见您手上有个虫子,我怕它咬您,所以帮您赶走了它,不小心碰到您了。您不会把轻轻碰一下称之为‘动手’吧?”

云遥刚才出手点穴那一下,男人便知道对方是高手,又被云遥几句话一噎住,怕在桌上其他人面前丢脸,一时间竟找不到话反驳:“你......”

南拐拐虽然为人傲慢,但是品性还算正直,本来就不赞成身旁男人的做法,即使云遥不过来也会加以制止,又见到云遥已经出手,恐怕事情闹大,南拐拐叫道男人的名字,打算就此作罢:“禀良......”话还没说完,未央却来了。

云遥一走,未央便担心起她来,毕竟她天真烂漫,不懂得江湖险恶,等了一会儿后,未央终究没忍住来找云遥了。他对南拐拐说道:“护国君,我这表弟,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南拐拐手里把玩着酒杯:“镇国君,你的表弟,管的很宽啊。”

未央把责任拦到了自己身上:“是我让她来看看护国君是否需要帮忙的。”

南拐拐拿起酒壶往酒杯里倒了一杯酒:“这里在座的都是我的门下、客卿,我自己家的事,不需要外人帮忙,镇国君请回吧。”

未央看了看云遥和绣娘,道:“这位姑娘也是外人,那我们就带她一并离开了。”

南拐拐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看样子,我家的闲事,镇国君是要管到底了?”本来想息事宁人的南拐拐,却因为未央的到来一瞬间转变了想法,他不愿意在未央面前示弱,他也习惯了和未央唱反调。

未央正色道:“并无冒犯之意。”

那个被南拐拐称作“禀良”的男人,开口道:“镇国君,这个女子上菜之时失手将菜盘打翻在地,我只是问她要些应有的补偿。”

未央回道:“徐将军,您也说了是‘失手’,何必不饶人呢。这样吧,今天您各位这顿酒菜,我请客,算是赔个叨扰的不是。”

云遥听明白了,那个闹事的男人叫徐禀良,并且也是个将军,是南拐拐的手下。

“未将军,哪能您请呢?小店的失职,该由小店来请。”说话的人是秦亮,他手中端着云遥要的两坛“明日愁”,刚刚回到听风阁看到两人都不在,又听到听雨阁有声音,所以赶紧寻将过来解围。

南拐拐怒目圆睁:“我差你们这顿酒钱吗?”

徐禀良一看南将军在为自己撑腰,硬气了起来,附和道:“打翻菜盘事小,打扰我们护国君和诸位大人雅兴事大。护国君没有追究你们店家责任,已然是给你们‘今朝醉’一个面子。我也只是让这个女子喝个酒,给诸位大人赔个礼而已,要你们这么多人来管闲事。”

秦亮看了看未央和云遥,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应对。

云遥问徐禀良:“喝酒赔礼是吧?您说,需要她喝多少?”

徐禀良指着桌上黑色的酒坛子:“一坛。这事,就算了。”南拐拐没有说话,算是默许。桌上其他人也都看笑话一般的神情,且看来的这些人怎么收场。

黑色的酒坛,大家都明白,这是“明日愁”,也叫“一坛倒”。绣娘脸色骤变,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云遥轻轻捏了一下绣娘的手臂算是安抚,然后对徐禀良说道:“大人,我帮她喝。”

徐禀良本来就是想看笑话,他也并不相信云遥能真的喝的了一坛“明日愁”,毕竟他和在座的人也都挑战过,基本无人能喝一坛,于是笑道:“你?英雄救美是吧?好啊,那就卖镇国君一个面子。她是女子嘛,所以让她喝一坛。你是男子,你帮她喝,那就喝两坛。”

且不论未央的脸色变没变,就连桌上的众人都开始窃窃私语,讨论了起来,甚至有人在担心会不会出人命。南拐拐也皱了一下眉头,思索着事情怎么该怎么处理收场,会不会闹大,但他此刻还是不愿在未央面前认怂的心思占据了上风。

云遥却只道了一个字:“好。”此言一出,四下安静。

秦亮恐怕出事,赶紧打圆场:“我们这位绣娘姑娘确实不会喝酒,各位大人,我去找几位会喝酒的姑娘来陪各位大人,酒菜也重新给你们安排上,今晚的所有开销,小店全当赔礼道歉了。”

徐禀良指着云遥说:“不,我就要他喝。”

云遥拿起桌上的黑色酒坛,道:“徐大人,您说的,酒喝了,事儿就过去了。”说完,一仰脖,将一坛酒咕咚咕咚灌下了肚。喝完一坛后,没有丝毫犹豫,云遥又拿起了桌上的第二坛,又灌下了肚。

喝完后,云遥用衣袖一抹嘴,脸上泛起微微红晕,但是神色仪态却完全没有醉酒之感。众人啧啧惊叹。徐禀良和南拐拐更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云遥一边的嘴角微微上扬,对秦亮说道:“秦管事,酒钱,饭钱,免了。”说完还看了未央一眼,满是得意之色。

听雨阁的窗子并未关上,之前的动静已经引起了店内其他客人的注意,现在所有能通过窗子看到听雨阁内的人,全部都在议论有人喝了两坛“明日愁”。

没等到众人缓过神来,云遥却又走到秦亮面前,拿起一坛秦亮手中端着的酒,又继续喝了起来。

第三坛,喝完了。云遥把空酒坛倒过来,向众人展示着酒已一滴不剩。众人皆惊得张大了嘴巴,却一言不发。

然后云遥手指在自己胸前和腹上各点了两下,长舒一口气,仪态如初。

后来我明白了,这是她的独门解酒法,不管喝再多的酒,点几个穴位,酒就在体内被迅速分解掉了。

云遥先是对徐禀良说:“徐将军,前两坛酒,是按您的要求喝的。”然后又转身对南拐拐说:“护国君,这第三坛,是敬您的,也是为我的叨扰赔个不是,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放在心上。”

谁都没有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公子能做出如此一系列的举动,已然让徐禀良和南拐拐下不来台。此刻云遥放低姿态,给了南拐拐一个台阶,他知道若他还是不识趣,便会更失颜面。

于是南拐拐站起身来说道:“云遥云公子是吧?南某人佩服你的勇气和海量,阁下前途不可限量。——禀良,此事,到此为止。镇国君,若不嫌弃,坐下一起吃。”

未央知道南拐拐说的是客套话,于是说道:“多谢南将军盛情,在下已经吃好了,就不打扰各位大人的雅兴了。”

云遥对南拐拐做了拱手礼:“护国君,告辞。”

南拐拐回以拱手礼,说道:“慢走。”

离开听雨阁的路上,云遥问秦亮:“秦管事,对了,一坛免酒钱,两坛免菜钱,那若有人能喝下三坛明日愁,则如何?”

秦亮微微欠身作礼,答道:“回云公子,若有人能喝下三坛明日愁,以后只要是您来今朝醉,酒菜小店全包。”

云遥回礼:“多谢秦管事。”

云遥此番在今朝醉一战成名,每有新的客人,小厮们都会给客人绘声绘色地讲述“云遥与护国君作对,救侍女,饮烈酒”的故事。倒不是小厮八卦,他们只是想用这个噱头来吸引客人买酒喝,客人们听了故事也纷纷想要挑战三坛明日愁。但是很长一段时间里,无人挑战成功。

云遥和未央将绣娘带回听风阁,想问问她近况。秦亮识趣地关上门,但他却没有离开,而是在门外偷听。

绣娘站着向云遥和未央行了礼,含着眼泪说道:“未将军,公子,多谢你们出手相救,今天要不是你们,小女子就。。。。。。”

云遥将绣娘拉着坐下说道:“还叫我公子呐?绣娘,我是云遥,和你一起坐囚车来到长安的云遥啊。你不认得我了吗?就算不认得我,未将军你总还记得吧。”

绣娘用衣袖擦了擦眼泪,仔细地看了看云遥,这才看出来,眼前的俊俏公子确实和之前的脏兮兮的姑娘有几分相似。惊讶又不好意思地说道:“天呐,怪我怪我,之前真是没有看出来。”

云遥拉着绣娘的手,关切地问道:“快说说,你现在过得怎么样?还有没有人欺负你?”

绣娘说道:“那日与你们别后,我便去寻我在长安城的远方叔父。结果叔父的邻居告诉我,叔父已经病逝,叔母和堂兄早已离开长安,不知去向。我投靠无门,便只能谋个差事。今朝醉生意好,待遇还是不错的。偶有客人生事,秦管事和掌柜的大多都是能平息。今日这样的事,倒是头一次发生,不过幸好遇到了你们。”绣娘骨子里要强,避重就轻地讲话,是不想在云遥面前显得落魄。

“那就好。”云遥安心许多:“以后若是遇到什么事,尽管来镇国府找我,或者未央将军。”云遥看向了未央,等他对应。

未央回过神来,说道:“哦,对对,尽管来找我们。”

陈设考究却不知地点的房间。

一位衣着华丽的男子坐在椅子上说道:“镇国君家里最近事真多。前些日子家中护卫当铺卖剑,现在又我被发现私藏废国之人。有趣。”男子面前的书桌上,摆放着独孤锦为了借1000金赎夫人在当铺书写的借条。

男子面前站着另一位男子,应该是他的手下,欠身问道:“公子,那个叫绣娘的女子怎么处理?”

华丽衣着的男子说道:“先不要打草惊蛇。但也别让她跑了,以后会有用得上她的时候。”

站着的男子拱手道:“是,公子。”说完后抬头,这手下,分明就是秦亮。

道别绣娘和秦亮,云遥和未央师徒二人从明日愁出来。边走未央边说:“没想到你的酒量如此之好,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云遥略带骄傲地说道:“天赋,天赋而已。”

突然未央听下脚步问云遥:“喝尽兴了吗?”

云遥楞了,反问道:“您的意思是?“

未央说道:“走,带你去个地方。”然后快步走到前方带路。

云遥怀疑,未央将军此刻已然醉了。

云遥跟着未央七拐八拐,穿过繁华的街市,最后在一个有些隐秘的小巷子里,看见了一家名字为“不归人”的酒家。

未央在此停下了脚步,走进了“不归人”。

深呼吸一口,云遥叹道:“果然是酒香不怕巷子深。”

店内桌椅不多,但也座无虚席,从客人穿着判断,既有富贵人家,也有市井之徒。

老板正在柜台上打着算盘,见未央进门如此说道:“未公子可是有段时间没来了,忙什么呢?”

未央答道:“忙些公务。这不就来了。还多给你带了个客人?”

老板放下算盘,走了过来,问道:“这位是?”

未央答道:“这是我的表弟,云遥,是喝酒的行家。所以我带他来品品你家的酒。先来两坛女儿红。一斤酱牛肉。”

老板面露难色:“女儿红最近无货,但是忘忧管够。”

未央挠了挠脑袋,说道:“好吧,那就先来两坛忘忧吧。”

老板应声:“好嘞。”

忘忧是酒的名字,口味醇厚回甘,后劲大,让人过瘾,一般人喝完便能睡个感觉,第二日起床确有“忘忧”之感。

酱牛肉是用秘制的香料卤煮了整整一天,切成不厚不薄的片状,汁多味浓。就着酱牛肉,未央和云遥两人推杯换盏间两坛忘忧酒就下了肚。

“再。。。再来两坛酒。”未央叫道。

云遥小声说道:“将军,别喝太多啦,我们该回去啦。”

未央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喝不得啦?你知不知道。。。这个酒叫‘忘忧’,忘忧。。。是什么意思?就是让你忘记忧愁。。。来。。。喝!”

忘不忘得了忧我倒是不知道,我只知道喝了这么多,明日一定是会愁的。

酒一喝多,人的话就多了起来。未央对云遥说道:“你这姑。。。你这小子,学东西还挺快,天赋。。。很强,比我。。。比我小时候学武的时候。。。强多了。”

云遥道:“师傅谬赞,我今日我不过耍了些小聪明。”

未央摆了摆手,说道:“兵者,诡道也。成败不论方法。”

云遥笑了笑,说道:“徒儿学得好还不是师傅教得好。我的师傅征战疆场,保家卫国,可厉害着呢。”

未央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不厉害。。。我师傅。。。才厉害。我师傅百般武艺,我顶多学了些皮毛,光会使些蛮力,摆弄些武器。”

云遥靠近未央,小声问道:“您师傅是。。。?”

未央也靠近云遥说道:“我师傅,是开国大将军,王安业,征战无数,威震四方,文韬武略,样样精通。”

云遥心想,王安业必定位高权重,门徒分布深广,若是能去认识一下王安业,一来可以学到更高深的武术,二来可以通过他的人脉获得自己想要的线索,最重要的是,也许可以找到进宫的办法。于是她装作崇拜的样子问道:“那什么时候我能去拜见一下我的师爷呢?”

未央答道:“过几日是他老人家的寿辰,我带你一同前去。”

云遥问道:“什么时候去?”

未央略一思索:“明日睡醒就出发。”

云遥一脸惊讶:“明日?睡醒?那我们还不赶紧回家收拾!”

未央突然大喊:“老板,结账!”

回到镇国府中,把未央送到房间后,云遥没有直接回房间,她想着明日就要走,所以现在必须解决一下独孤锦生气这件事情。

既然是赔礼道歉,空着手去也不太好意思,云遥想了想,带上了一壶从“不归人”带回来的忘忧酒,来到了独孤锦的房门前。

虽然云遥脸皮不算薄,但是毕竟是要正儿八经地道歉,毕竟对方是冷如冰山不怒自威的冰山锦,毕竟这次好像他真的非常生气,可能不太好哄。所以云遥在房门口左右徘徊,迟迟不敢敲门。

徘徊了约有一刻钟左右,云遥终于鼓足勇气抬手“咚咚咚”敲了三声门,无人应答。如此又敲了几次,仍是无人应答。云遥想,要是就此离去,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怕是不能再见,不如把酒放在他房间里,再留个纸条。

这样想着,云遥轻轻推开了独孤锦的房门,正准备抬脚迈过门槛。只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何事?”

声音不大,却极近,那人就贴在云遥身后,不知何时来的。云遥本来就紧张,偷偷打开独孤锦的房门更加心虚,突然耳边传来人声,当场吓得身体失去重心,向前倒去。若是在平地,腿脚往前倒腾几步,可能还能稳住平衡,可是独孤锦的房门口,偏偏有个烦人的门槛,云遥上次已经吃过它的亏,这一次又栽了,她的脚,被门槛绊住,眼看就要整个人直直地扑在地上了。云遥心想,我摔了不要紧,忘忧酒可怎么办,于是赶紧把酒壶紧紧抱在怀里。

将倒未倒之际,云遥的后脖领子被身后那人抓住了,那人一使劲,提着云遥的领子,把她拎了回来。

不用说,也不用回头看,这熟悉的出手,再加上刚刚说的“何事”两字熟悉的声音,背后那人,肯定是大力冰山锦。

云遥一时不敢转身:“那个......我觉得这家酒特别好喝,就带了一壶回来给你尝尝。”

身后人道:“我不饮酒。”

云遥鼓足勇气转过身来,嬉皮笑脸地把酒递到独孤锦面前:“你先尝尝嘛。”

独孤锦没有接,表情严肃地问道:“哪儿来的酒?”

云遥莫名心虚:“刚。。。买回来的。”

“净胡闹。”独孤锦对云遥的评价,从“胡闹”升级成为了“净胡闹”。

云遥赶紧辩解:“将军带我去的!”

这倒令独孤锦很意外,他眼神疑惑而又复杂地看着云遥,没有说话。

云遥突然反应过来说漏嘴了,赶紧说道:“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夫人,不然将军就完蛋了。”

独孤锦的眼神更加复杂:“......”

云遥嬉皮笑脸地说道:“哎呀小师傅,你看我就算出去玩儿,有好吃的好喝的都把你想着的。而且这个酒真的特别好喝,你就赏个脸,尝一口嘛,一口又不会醉,而且我不是要教你喝酒嘛。”

其实我很想告诉云遥,一口酒也是会醉的,以后你就知道了。

独孤锦面无表情:“不用。”

云遥嘟起了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领情。”

独孤锦无奈地问道:“你到底有何事?”

云遥犹豫了一下,答道:“白天练剑.......”

听到这几个字,独孤锦眼神突然变得特别凌厉,硬生生把云遥本来要说的“对不起”逼了回去。

云遥被吓住了,不敢再继续说这个话题,赶紧转换话题:“其实我是来道别的。我要走了。”

独孤一愣:“去哪儿?”

云遥想了想,答道:“很远的地方吧。”

独孤锦问道:“地名?”

云遥说道:“你要给我写信?还是要来找我?”

独孤锦又问了一遍:“地名?”

“我也不知。”云遥没说错,她确实不知道要去哪儿。

独孤锦又问道:“几时回?”

看独孤锦这么着急,云遥心中窃笑,故意说道:“也许几日,也许数年,也许不回,我不知道。”

沉默半晌后,独孤锦说道:“万事小心。”

若是换做别人,必是会问到底什么事情,或是表达一下关心,但冰山不一样,他从来不表露他的内心情感。或许他内心很舍不得,但他不会说。

云遥这样故意吓独孤锦,就是想让独孤锦又担心又舍不得,然后就不会计较那件惹他生气的事了。小时候如果惹父亲生气,云遥便找个地方躲起来半天不回家,当父亲心急如焚地找到她的时候,便只在意她的安危,她犯的那些大错小错,父亲也就无暇计较了。

从小到大,这一招屡试不爽。

云遥开始戏精上身,面带愁容地说道:“要是我这一去不归,夕儿,就拜托独孤统领了。”其实她心里想的是:傻瓜蛋,我就去几日而已,就等你想我几日吧,想我就不会生我的气了。

世事难料,这一去,竟真的很久才回。

云遥把忘忧酒放在独孤锦的桌子上,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同类推荐
  • 人间百妖集

    人间百妖集

    妖与人真的不能相爱吗?百妖集来告诉你答案,百妖集汇聚格式各类的妖,各种蜿蜒曲折的爱情故事,你要的,想看的我都有
  • 柳鱼的古代之旅

    柳鱼的古代之旅

    柳鱼是个能动手就绝不哔哔的女汉子,穿越之后,柳鱼想做个安静的美女子,但是总有人来撩拨她,柳鱼望天……她也很无奈啊!
  • 女尊之纸上半生酸

    女尊之纸上半生酸

    前世悲惨而死,今世带恨重生。本为将军之女,嫁得如意郎君,应享天伦之乐。谁知,如意郎君竟是夺命阎王…红尘漂浮,她一路行来,遇见很多很多人,为心爱之人,为这一世的家,她硬生生停留了复仇的脚步…原本双手应当洁白无瑕,最终却十指染血。苍天不公,她便誓要将天捅出一个洞…ps:玻璃心小可爱谨慎入坑。另:推荐两本连载文《女帝今天又作妖了》新书:《暴君今天又拿我当药引》稳定更新,欢迎可耐们入坑~
  • 长相思之半面妆

    长相思之半面妆

    你若愿意,我便永远爱你你若不愿,我便永远相思
  • 劣等夫君

    劣等夫君

    ——新书《嫁匪》在隔壁—— 地主家有个宝贝儿子,儿子不傻,但丑,体弱多病,冷漠孤僻,还喜欢在背地里下黑手。但凡得罪他的人,不是被打死就是被弄残。劣迹斑斑,恶事做尽,人们避之唯恐不及。族长家收养了个女孩,善耕,纯善,还好看,就是傻。不傻,能看上地主家的丑儿子?慢热追夫文。
热门推荐
  • 凡尔纳

    凡尔纳

    儒勒·凡尔纳(JulesVerne,1828-1905)生于法国西部海港南特,他在构成市区一部分的劳阿尔河上的菲伊德岛生活学习到中学毕业。父亲是位颇为成功的律师,一心希望子承父业。但是凡尔纳自幼热爱海洋,向往远航探险。11岁时,他曾志愿上船当见习生,远航印度,结果被家人发现接回了家。为此凡尔纳挨了一顿狠揍,并躺在床上流着泪保证:“以后保证只躺在床上在幻想中旅行。”也许正是由于这一童年的经历,客观上促使凡尔纳一生驰骋于幻想之中,创作出如此众多的著名科幻作品。18岁时,他遵父嘱,去巴黎攻读法律,可是他对法律毫无兴趣,却爱上了文学和戏剧。
  • 武道为神

    武道为神

    他意志坚韧,资质绝顶,被人暗害,武学全废,他不甘心,一次意外,让他可以重新修炼。武学之路,举步维艰,一个卑微的生灵,从世界最底层,一步步走向天才如云,宗教如林,万族齐出,诸神争锋的大时代。
  • 混蛋兵王和美女总裁

    混蛋兵王和美女总裁

    “萧丞!你看手相为什么要看胸!你混蛋!“美女总裁看着眼前这个邪魅的男子,愤然的涨红了脸!“萧丞,你这个混蛋!我一定让你不得好死!”某个大佬被追成狗之后的愤怒的誓言。萧丞幽幽的对着众人道:“其实兵王不是我真实的身份,我真实的身份是,仓库管理员!”混蛋兵王,大隐于世,无奈纷争依旧。美女,美事,纷沓而来!敌人,阴谋,如影随形!萧丞:我要这天,也为我羞红了脸!
  • 莫过于你

    莫过于你

    上一世为父报仇的姚紫陌因为意外来到全新的世界,化身皇子赤炼火,身为女子却对外宣称尊为皇子,名扬七国,恰逢各国动荡不安,女子转身设局誓要护得天下平安。管他伦理道德,管他生死名利,我自为我撑起一片天空。青涯风,不下于赤炼火的神话,战七国平天下,看指尖世界,你与我谁先认输!
  • 那个中国人

    那个中国人

    他谦和,他低调,可他每跨出的一步都让世界为之瞩目。他随着自己的心走,却有无数人追随着他的足迹。他是世人口中的那个中国人。——我喜欢做白日梦,就把它写下来跟大家分享。框架已有,希望砌砖工作能令自己满意。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带着鬼魂去穿越

    带着鬼魂去穿越

    我,陈五环,一个善良而可爱的小胖子。我只不过想要顿顿有酒有肉的日子。这样的要求高么?
  • 你是最初的心动

    你是最初的心动

    她性格古怪,是别人口中的怪人。他随性洒脱,喜欢游历世界。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性情淡漠,少言寡语。沉默是金?可沉默也能成为他们刺伤对方的重武器。她是自卑的,自卑到从来没想过他会爱上她。他是骄傲的,骄傲到从来不为自己的行为做任何解释。两个闷葫芦凑到一块,会产生什么化学反应?她和他之间也许只需要换一种打开方式。
  • 余生可不可以一起

    余生可不可以一起

    女主日常不是在掉马甲就是在掉马甲的路上男主日常就是护好自家媳妇的小马甲------------------------------------------------片段一:某个风和日丽的早晨一个男生叫住了正往校医室走的池清欢“池清欢同学请你等一下。”“怎么了?”男生有点腼腆的开口到“你知道我五行缺什么吗?”“缺心眼?”池清欢的一句让男生话到嘴边的“缺你”生生咽了下去。片段二:“你算哪根葱,三天?给老子三年都这一个答案,墨砚祈你是一个再有半个月就要订婚的男人,你在这问我要不要做你女朋友,你有病我有病?你头不行还是我头不行?你把我当傻子哄呢!你我让一个堂堂池家大小姐,全京城宠出来的孩子当你外室?你可能真的是没睡醒呢,hetui,狗男人”说完就挣脱了束缚着自己手腕的“狗男人”。-----------------------------------------------欢姐“他是我男人,动他一下试试。”祈爷“我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容得到你指手画脚?”此文高甜,放心跳坑
  • 日晷行

    日晷行

    从程栗子加入女子军校那一刻起,她知道自己背负的使命开始了。亲人?朋友?爱人?我们曾一起度过的艰难岁月,还记得么?钟陌芙临死前对程栗子说,希望来世你还是我的大姐,我们过平凡的日子,那时候啊没有战争,也不会那么辛苦的生活了。(喜欢的朋友加个收藏,保证每天更新一章,当然会尽可能的多更,谢谢小伙伴的支持,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