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视一眼分向两边。他们绕着紫苏飞跃,不下半晌,紫苏就被缠了起来。
“狐狸仔,你力气大吗?”逸尘朗声道,他额上尽是细碎的汗珠。缚魔锁被收紧了,二人各执一端,死死拉着,紫苏抵死挣扎。
不得不说他力气真真是大。安安感觉脚底直打滑,抬眸,逸尘却一脸轻松,自如地拉着缚魔锁另一头。
似乎有什么穿过了白雾,安安看见金光一闪,但它转瞬即逝,也看不真切。
须臾,紫苏似乎逐渐安定下来,之前那狂躁的蛮劲逐渐消失。
“伏下了?”南宫安安有些迟疑。蓦地,一团腾升的黑气冲了过来。进入了自己体内。
糟糕!蚩尤那一丝残魂竟又想强占南宫安安的躯壳。
“南宫安安!安安!你清醒一点!”逸尘丢下缚魔锁,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双手扶着她的肩膀。
她双眼发直,目光呆滞,面如死灰,脸扭曲起来。
他封住她的周身穴脉,源源不断的想她输送灵力。怪诞不经的是,那些灵力进入她体内后,居然又原原本本地流回了自己的体内。在她体内似乎有什么力量,抗拒着一切,包括蚩尤的魂魄。也正因如此,她才显得愈发地痛苦。
这下如何是好!
一向以足智多谋,没有什么事儿解决不了的逸尘殿下头一回真真切切地尝到了手足无措的感觉。
少顷,安安的额上迸出了金光,映浮出一道符印。
她身体骤然一缩。
逸尘紧紧抱住她:“别怕,我在这儿。”他话音刚落,刺痛感便席卷而来——南宫安安咬住了他的肩。
狐狸真不愧是犬狼的亲戚,牙当真是锋利,逸尘硬是把惨叫给咽了回去,任着粘稠而温热的血顺着肩膀流下。
像是被那股力量逼的走投无路,那黑不溜秋的残魂再次被弹出了体外。
这下好办了。
逸尘一把拿过那铃铛,一把抛出。
不下片刻,残魂算是收到铃铛里做了铃舌。
南宫安安道“你怎么知道金铃可以纳物?”她恢复过来,但头还是发昏,脚底酥软。
“古书上说的呗。”逸尘给她解了穴脉,爽朗一笑,“先前边听说过有古高人炼制法器,作铃铛状。”他晃了晃铃铛,“把伏住的妖魔鬼怪尽收其中以作铃舌。若是我没看错,你这原来的铃舌也是个凶兽所化吧。”
还是个有眼力见儿的。
南宫安安难得的在心里夸了他一句。
那铃铛虽然久经风霜,但色泽依旧明艳。
她扫了眼旁边两位不省人事的,道:“那他们怎么办?”
“这俩兄弟啊。”逸尘一手扶一个,“把他们送回去再说吧。”他莞尔,看向南宫安安。风儿拂过她额前的刘海,露出了血色的花状印记,“你的额头。”逸尘腾出手快摸了上去却被南宫安安一巴掌又拍了下来。
南宫安安挠了挠刘海,道:“没什么。”
怕是刚才,师父下的封印给打开了。应该也没多大事儿吧,她想。
看他一手搀一个,体积还都蛮大的,也是费力的很,南宫安安也搭了把手,她看了看九渊庞大的身躯,双手一转,还是把紫苏拉了过来。
帮忙,也是要量力而行的。
“去哪儿?”南宫安安问道。
逸尘架起九渊,道:“就近先找个医馆吧。他是魔族人,我也不好贸然替他疗伤,若是给他输灵力怕是会加重病情。”
九渊脸色白的可怕,即使伤的这么重,身上仍然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两人有说有笑的,走出了滚石窟。也不对,应该是逸尘有说有笑的,总之气氛还算和谐。
可一出了滚石窟,那仅存氤氲在空气里的和谐便被露骨的杀气给消除的一干二净。
“哎,各位,杀气都这么重了,还躲着干嘛呢呢?”逸尘眼珠子朝四周转了一圈,朗声道。
这群人倒也不客气,黑压压一片就围了出来。
带了这么大群人就为了围两个人,您也忒看得起我们了吧!
南宫安安眼角抽了抽。
为首那位还算客套,向前踏出几步,作揖道:“逸尘殿下光临魔界,真是让鄙处蓬荜生辉。”
这话说的,要不是有后面那群杀气腾腾的魔兵,倒真让人家以为你是来欢迎的。
这明摆着就是来截人的嘛,还客套这些干嘛呢?
南宫安安只手偷偷伸到背后,唤出画心,随机待发。
可猝然,胸口那股撕裂感袭了上来。方才迫于情势,反噬的伤势给她强行压了下去,本以为可以撑一段时间,谁知发作的竟这么快。
耳边尽是金属的碰撞声,双眼也迷离起来。她什么也听不进去,眼前愈渐混沌,朦胧间,她像是看见对面那群人拔了兵器,接着,隐隐约约是逸尘的呼唤,再然后,便是她一睁开眼看到了这间地牢。
天花板上有只蜘蛛,它织的网不知何故破了,它正吊着垂下的丝往上爬。
逸尘坐了过来,道:“你醒了。”他方伸手想摸她的额头,那手又被打开,“别闹,你发烧了,让我看看。”他安抚下安安冰凉的手,摸到额上,已经不烫了,一颗心这才放松下来。
南宫安安用肘子撑着坐起半身,一双颇有灵气的眼睛看着他,道:“我发烧?”
逸尘戳着她的脑,一本正经道:“嗯呐。你反噬那么严重了还撑着!算了,也怪我,我该想到那等古旧的法器用不好会这样的。”
南宫安安心中一颤。
他是在关心我?
不晓得为什么,气氛变得有点尴尬。
她清了清嗓子,道:“这是哪儿?”
逸尘看了看外面,叹了口气,道:“魔界地牢。”看安安那无法描述的表情,莞尔,又道:“你也别担心,我们迟早会出去的。”
“为什么抓我们?”她盯着他的眼睛。
逸尘道:“无非就是他们想抓而已,就把九渊重伤、紫苏被附体的罪过扣我们头上。”这话他说得漫不经心,她却怒火中烧。
什么毛病!
大老远,千里迢迢过来帮忙不说,还给我被黑锅!狗咬吕洞宾!好心当做驴肝肺!
南宫安安算是在心里把能用上的忘恩负义的词儿都用上了。俄而,她道:“那现在怎么办?就干等着?”
逸尘点头道:“不然你觉得你能杀得出去?”他转过脸,留给安安一个凄凉的背影道“其实你真的不用担心。魔界蠢蠢欲动这么多年了,若是九渊有个不测,下面原就蠢蠢欲动的人点燃战火,首先看到的肯定是我啊。至于你,虽然也深陷囹圄,但到时候趁乱逃掉也不是不可以的。”
语调里氤氲着淡淡的哀伤,搞的空气也被感染了。
南宫安安呆呆的看着他,上下唇张了,张又合上了。
逸尘潇洒一转身便看见了她这个呆样儿,“扑哧”笑了出来。
“逗你玩儿的。”他道。
“你——无聊。”语气虽是一如既往的冰冷,但是南宫安安心里那颗悬着的石头算是落地了。
逸尘勉强收了收笑意,探过脸来,“狐狸仔,你何必以荒凉饰面?为什么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做你内心的自己,那么天真的小狐狸,不好吗?”
安安一抬眸,道:“与你无关,我乐意,不好。”她一口气回答了他,反倒是让逸尘有些错愕。
他爽朗一笑,又沉下声来,道:“是同青丘的是有关吧。”
虽是问题,用的却是陈述的语调。
再忍不住内心的诧异,南宫安安的眸子似乎都缩了缩。
没等她说话,逸尘眉间一挑,道:“你就是那位消失的小帝姬吧。”
南宫安安直勾勾的看着他,强忍着内心的不安,道:“你想怎么样?”
她知道,天界这些年一直在寻找她和夏璃瑶,至于找到之后,不用想也知道。
“对不起。”冷不丁的,他道,“对不起,当初——”
“打住。”逸尘话还没说完,便给南宫安安给喊住了,“殿下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当年那事同你何干。”
“可我……”
“先别说这些。”说也别在我面前说,要不然还得我反过来安慰你,老娘平生最怕这些肉麻的东西。
南宫安安道:“先讲,如何认出我的。”
“这简单。”逸尘嘻嘻一笑,弹了弹她的额头,“你这印记不明显吗?过了这么些年,你长什么样子,着实记不大清,但这花纹想忘掉都难。还有……”
“还有什么?”
“这铃铛。你方拿出,我便感到不对劲,在加上其上的青丘符文,几乎不用想也能知道你的身份”
“你可是认识我?”安安试探性的道。
逸尘眉毛塌了下来,捏着安安的脸,一字一顿道:“当然了。你不会那么无情的不记得我了吧?”
安安弱弱的道:“我……记性不好。”她像是突然之间又想起来什么,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逸尘。
瞧她那傻样儿,逸尘忍俊不禁。
“二姐夫?”南宫安安不可思议的一问。
逸尘皱了皱眉头:“你少来!”手捏着她的脸。
南宫安安拗不过他的劲儿,只得嘟着嘴道:“就是那个,砸到我,还糟蹋了我草药……”
没等她说完,逸尘忙喊了停:“什么时候的事儿?你可别瞎编排我。我说你,要不就是少言寡语,一张口就污蔑本太子。”
南宫安安抓住他的胳膊,脸上不由自主绽开了笑容:“我记着,你可休要抵赖。”
几千年了,距离上次笑的这样花枝乱颤大概有几千年了。
几千年前的她,又何尝不是个天真的小姑娘呢。
遇见他的那天,是个雨天。
她,南宫安安,青丘的小帝姬,拉着二姐夏璃瑶偷玩跑到后山,此外,除了玩,还有个目的,便是找灵草,提高修为,来掩藏自己化形时露在外的耳朵和尾巴。
后山绿荫蔽日,有个山谷,据说里面出了有各种珍奇的稀世灵药,还有许多古兽栖息。
南宫安安信了一半,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她拖着夏璃瑶去探了一探。
结果还算令她满意,她找到了迟雪根,她翻阅古书找到的一味仙草,说是功效很大。
总之,功德圆满,准备返航。
不过,你以为事情会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