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虎带领骑兵进到至宝商行，不待林虎出声，兵卒们已经将竞客纷纷驱出店外，然后关上店门。
副官拿了把椅子，林虎就坐在店内正中央。
店里的接引躲到一旁，不敢出声。
副官站在林虎旁边，环顾一眼，说道，“叫你们掌柜出来。”
“掌，柜。”接引有些结巴，显然有些恐惧，“掌柜去慕容剑园了。”
林虎乐了，说道“我不想上二楼，免得他难堪，叫他自己下来。”
接引没想到林虎一眼就看穿了，但也有可能在炸他，正了正神，“掌柜真的去剑园了，不然怎么给竞客交代。”
林虎冷哼，明显不吃这套，站起身指着他，说道，“如果他在上面，我就宰了你。”说完就要上楼。
“他，他真的不在。”接引拦着林虎，但是他全身都湿了。
他知道，要是真的被林虎宰了，谁会为他出头？谁又敢为他出头呢？
“滚开！”林虎力量极大，将他一把推开，一位接引哪有这般力量抗衡，一碰既飞，直直撞到展示柜，摔在地上呻吟。
“啧啧啧，林首席好大的脾气。”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店外响起，哪怕店外异常吵杂，但这个声音似乎有魔力，直穿林虎心灵。
至宝行紧闭的店门被推开，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漂亮女人大步进入，她轻挥绸扇，后面还跟着一人，戴着斗笠，打着伞，在这无雨的日子，有些奇怪。
林虎本来怒火冲天，听到有人说话，突然定住了，笑脸浮现，哪怕有些生硬，随即转过身。
微微欠身，“冯小姐，别来无恙。”
店外的人听到对话，瞬间沸腾了，敢和林虎这样说话的，如此美丽的女人，也只有商行东家，冯府的冯清清。
待冯清清与斗笠人都进入商行后，兵卒快速将门再度关闭。
冯清清似笑非笑，说道，“恙到无恙，但是你好像要宰我接引啊，我该发火吗？”
林虎陪笑道，“岂敢岂敢，我这不是来查案嘛。”
“哦！不知是什么案子，要查到我至宝商行呢？”
“这。”林虎正色道，“我听闻贵行发生了混乱。”
冯清清笑容不减，“就算有混乱，那好像也归顺天府管的吧。”
林虎咬咬牙，“我怕引起暴动，这才赶来。”
冯清清轻声道，“林首席好正义，该管的不该管的都管呢。”
这句话说得很隐晦。
“林正义，二楼请。”她轻笑，绸扇指着楼梯。
林虎陪着笑了笑，深深吸了口气，“好。”
林虎先一步上楼，冯清清和斗笠人跟在后面，副官也想跟上楼，林虎回过头说道，“你在下面盯着。”
掌柜和知判正在商讨着，听到楼梯有脚步声，以为又是接引上来汇报。
但是声音越听越不对，如果是接引，脚步应该是急促的，而不像现在这般沉稳，似乎后面还有人。
掌柜和知判对望一眼，站起身来，两人都猜到了。
人未到，掌柜已经说话了，“林大人亲至，小店招待不周，很是抱歉。”
当掌柜说完，林虎也刚好走出楼道，“李掌柜，真难寻你。”
掌柜有些畏惧，“不难不难，不知林大人有事？”
“有事。”说话的不是林虎，而是走出楼道的冯清清。
看到冯清清，李掌柜这才镇定下来，躬身道，“东家。”
斗笠人站在楼道口，没有抬头。
“你知道什么事吗？”冯清清缓步走进堂内。
李掌柜和知判对望，说道，“东家，慕容的剑未到。”
“不是问你。”
“我。”林虎想说点什么。
“你什么？慕容不是傻子。”冯清清戏谑道。
林虎咬了咬牙，“冯小姐，是否是因为慕容烈。”
冯清清听到后，快速转身一巴掌扇在林虎脸上。
林虎被扇得侧了腰。
看到这一幕，李掌柜都冷汗都下来了，心想，冯家居然连承天府首席都敢打。
“谁叫你动慕容烈的？”
林虎侧着身，慢慢直起身，“我只想给点颜色给慕容看。”
“现在看到了。”又一巴掌扇在林虎脸上。
林虎侧着身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松弛的手握成了拳。
他再次直起身，“慕容的血脉早已微薄，慕容克另辟蹊径才救了全家，但是，他老了。”
冯清清冷笑，丝绸扇子快速扇着风，仿佛怒火已经中烧，看了看周边，拿起茶杯就砸在林虎脸上。
“这。”李掌柜下意识出了声，立马知道这不是他能参与的，马上低头。
林虎没有闪躲，被砸的退了一步，瓷片有些扎在脸上。
鲜血在林虎的脸上缓缓流淌，有几滴已经滴落在木地板上。
林虎拿手拨了一下脸，将瓷片弄下，盯着冯清清，“这是承天府的威信问题，那颗红天信太耀眼。”
“哪怕他拆了洛水城，你也不能对他动手。”冯清清恶毒的盯着林虎的眼睛。“镇守和城主都没出声，何时轮到你？”
“可那是红天信！”林虎瞪着眼。
冯清清又拿起一个茶杯砸过去，“借口，你也当我傻？”
林虎没有由她把茶杯飞上脸，快速抓住这个茶杯。
“顺天府本来已经解决了，你硬插一手，厉害。”
林虎已经满脸血，他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冯清清，“这是承天府的事，于情于理我都未做错，冯小姐。”
冯清清道，“做狗要有做狗的样，做任何事都该问主人，其他不需要明白。”
林虎的拳头握得很紧，但还是盯着冯清清，“我，记住了。”
“现在只是慕容的警告，如若他们真的动怒了，我也只有断臂。”
冯清清挥袖，头也不回的下了楼，一出至宝行便上了马车，斗笠人也跟着进了马车，马夫驾车离去。
副官在楼口看着这两位离去，快步跑上楼。
此时林虎呆呆的站着，将手中的瓷杯一握碾碎。
副官看到一脸血的林虎，吓了一跳，“你们好大的胆！看我把你们店封了！”
林虎伸出手摆了摆，示意他不要妄动，“帮我擦擦。”
副官快速拿出内巾帮林虎擦，擦不干净，还倒了些茶水来擦。
林虎闭着眼，任由副官擦拭，轻道，“烦请李掌柜和知判，今天的事别外传。”
虽然声音很轻，但是谁都听得出他心中的不甘。
掌柜和知判很识时务，弓着腰作揖，“吾等定当闭嘴。”
“回府。”
副官道，“大人现在出去可不好。”
“头上遮块布即可。”
至宝行外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
刚刚冯清清离去，还在议论着，现在又有人下了楼。
林虎拿着块湿布捂着脸，就像在擦脸一般，他一出来，便被官兵护着，快速离去。
至始至终都没有拿下那块布。
待他们都离去，掌柜和几个接引也走出至宝行，“各位，今天至宝行暂停营业，如有中意货品，请改日再来。”
各个人喋喋不休时，人群角落处有个人影悄悄离去。
……
冯清清的马车很普通，就像寻常商客的马车一般，马车一路行驶。
马车内，斗笠人说道，“他有杀心。”
冯清清扇着风，“如果他死了，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他会给冯家带来麻烦，毕竟狗咬了人。”
“先看看慕容的态度，打狗也得看主人。”
斗笠人道，“而且现在的事情太直接了，林虎恐怕有问题。”
“不论有没有问题，当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马车驶出洛水城后，速度加快，不多时，就到了慕容的府邸了。
马车缓缓停在慕容剑园门口。
“来者何人。”门外家丁毫不客气的问道。
马夫跳下马车，和家丁耳语一番。
“请稍候。”家丁快步跑进府内。
不过半刻，家丁跑了出来，“老爷有请。”
马车向里驶入，直到内园口才停下。
斗笠人先下车，打开伞，撩开门帘，冯清清这才下车。
家丁前面引路，二人跟在后面，穿过假山细水，这才来到中堂。
依旧是几张龙虎椅，一张太师椅，慕容重梨还是捧着茶。
斗笠人未收伞，站在中堂外。
冯清清快步走上前，“冯清清特来拜见伯父。”说着欠了个身。
慕容重梨摆摆手，“现在你是冯家的掌舵人，我可受不起。”
“伯父说的哪里，您永远是我伯父。”
“不用客套了，坐吧。”
待冯清清就坐后，家丁立刻将热茶奉上。
慕容重梨说道，“说吧，什么事。”
“听闻烈弟受伤，我是前来探望的。”
慕容重梨很淡然，放下茶杯，低着头笑了笑，“昨天怎么不来？”
“这不是不知情嘛，还望伯父莫见怪。”
慕容重梨问道，“哦？红天信不够亮吗？”
“伯父说哪里话，侄女这些天被琐事缠身，当天过后又忘了。”
慕容重梨喝了口茶，轻轻点头，“不是不够亮，是你太瞎吧。”他没有接冯清清的话，自说自话道。
气氛瞬间将住了，冯清清满脸的笑容渐渐拉了下去，“伯父所指是何？”
“冯小姐别装傻了，今天的断供就该看出端倪了吧。”
冯小姐这个称呼很见外，很明显，慕容重梨将冯家和慕容剥离开，才好再聊下面的事。
冯清清心里暗骂，该来的还是来了。
冯清清不傻，笑道，“伯父请直说。”
“冯小姐啊，再装下去可就没意思了，烈儿可不能被白挨。”
“这绝对是误会，慕容和冯家合作多年，肯定不会如此，我定将此事查得水落石出，还烈弟一个公道。”
冯清清很聪明，将私人对话升级到慕容和冯家的层面，只希望能压住慕容重梨。
慕容重梨笑道，“既然你那么爽快，那我也爽快些。”他伸出两个手指，“两个选择，林虎离开洛水，或者在我门前跪一天。”
“伯父，这是不是太过了。”冯清清的声音很慢，已经有些不愉快了。
“这已经很轻了，我其实更想要他的手。”
“伯父，可还有其他选择？”
慕容重梨缓缓站起身来，“那就回吧。”
冯清清站起身来，一字一句的道，“他毕竟是承天府的人，他要是来跪了，就代表慕容在承天府之上了，天京知道的话，这事就大了。”
“冯小姐不需要为慕容考虑。”
冯清清咬了咬嘴唇，“我想，老太爷也不想看到和天京翻面吧？”
“送客。”说完，慕容重梨喝了口茶，看了一眼斗笠人。
“伯父，洛水不姓慕容。”
慕容重梨不答话，放下茶，摆了摆手，示意冯清清离去。
待冯清清二人离去，慕容业和成玉海来到中堂。
“大哥，此女长大了。”慕容业道。
“不长大也不行啊，不然冯家就要易主了。”
“大哥你真准备拿承天府开刀啊？”
慕容重梨再次端起茶，“不，这只是警告冯家，他们想控制承天府和制兵权，痴心妄想。”
“但老一辈还在，冯家应该不会那么傻。”
“不错。”
慕容业又说道，“其他三府更不会允许冯家的，冯家到底想干嘛？”
“茶凉了。”慕容重梨答非所问。
慕容重梨转口问道，“成先生，可看得出那斗笠人来路？”
“看他肤色白净如鬼，伞与斗笠并用，应该是个修阴法之人”
慕容重梨点头，“如此说来，此人应该是冯金的旧部。”
慕容业说道，“哪怕她有这些旧部的支持，想彻底掌权也绝非易事。”
成玉海说道，“冯氏毕竟是大贾，上位可不止看能力。”
慕容重梨摆手，“他人家事我等莫议，成先生，烈儿伤势如何？”
“我已调制好活血化瘀之药，配合御灵丸的药力，七日内即可下地。”
“对他的修行无碍吧？”
成玉海笑道，“公子火灵旺盛，配合御灵丸调配，一旦恢复伤势，修炼必将势如破竹，乾元可期。”
······
冯清清上了马车直奔城南冯府。
回程的路上，斗笠人冷言道，“慕容并不简单，你要考虑清楚。”
“我知道，父亲曾多次告诫我，不要招惹慕容。”
冯清清又道，“但林虎这棋我步了很久，不能放弃。”
“你得考虑清楚。”
冯清清叹了口气，说道，“先回府看看。”
斗笠人没有回答，沉静了下来，不再言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