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老邻居杜金喜原来是沈曼婷在海燕电影厂的同事，单位分房子，两家就一直是邻居，已经有三十余年，彼此相互照应。杜川跟玉家三姐妹从小一块儿长大，情同手足。杜川警校毕业就一直在经侦总队工作。
“你这车不是开了两年多了么，怎么说被非法改装呢？”
“谁知道呢。肯定是之前从夏华公司出来之前被改装的。都怪陈诚，不知道给我弄的什么黑车。”
“夏华公司？”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杜川似乎想起什么，却欲言又止。
如果说玉欢的这个生日过得像是三十五年连续涨停的“震荡回调”，那玉璇的近况，就只能说是持续“低开低走”了。
玉璇在三姐妹中位列老二，也是命最苦的一个。玉璇十多岁的时候，跟杜川在他家一起写作业，杜川无意中翻出本老相册，玉璇好奇地翻开找家人，看到了漂亮的母亲参加杜川的满月酒。但是玉璇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自己的生日比杜川晚两个月，母亲怎么不是孕妇呢？
这张照片就像是玉璇人生的“利坏消息”，在玉璇青春期的心灵里生根发芽，弄得玉璇草木皆兵，生活细节被一一地无限放大。从那以后，“不是亲生的”这个标签就始终烙在玉璇心里。
这个心结让玉璇在家境困难的时候，“自觉”放弃读大学，把机会和资源都留给姐姐和妹妹，自己只读了个美术中专。后来在学校偶遇来代课的美院“风流才子”贺文强，贺文强的才华和疯狂追求，让玉璇找到了久违的家的温暖，两个人一毕业就不顾家里反对，私自登记结婚了。玉璇当时要彻底搬离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家，不再“寄人篱下”，为此跟父亲闹得不可开交。直到父亲几年前的离世，才算是缓和了玉璇和家里的矛盾。
“独立”是个“看起来很美”的概念。过早的独立，让玉璇为自己的这个小家疲于奔命。贺文强在婚后显露出了好吃懒做的本性，而却老是拿什么“艺术家的劣根性”当借口。他认为大艺术家都该是一生不务俗事，穷困潦倒，最后才能永存于世。他时不时就以英国作家毛姆的《月亮与六便士》中的高更自比，扬言以后要做中国的高更。不幸的是玉璇没看过这本书，否则她应该更早地认识到自己不久就要面对的悲惨遭遇。
不过谁叫玉璇看上的就是贺文强这股子超然脱俗的劲儿，她年轻的浪漫之心过早地因为身世的不幸而受到压抑，所以甘愿为贺文强不切现实的幻想默默付出。
最近，贺文强要搞画展，预计得十来万。玉璇一面要应付家庭日常开销，一面又要为贺文强的画展筹钱，而且随着画展计划的临近，贺文强的开销越来越大，时不时就有债主逼债上门。这让玉璇甚是苦闷，却只能任劳任怨地埋头苦干。
大姐玉欢生日这天，玉璇想提前把一天的任务干完，早点到玉家，所以中午就没吃饭。可中午刚过，玉璇就晕倒了。单位赶紧送她到医院，查出是由于连日劳累过度导致的。车间主任心疼地说最近不会再允许玉璇连轴加班了，并给她带来了三千块钱的绩效奖金，表彰她改进了一个珠宝系列的工艺，提高了产品性能。
贺文强赶来，接走了玉璇，没什么大碍，两人就赶往玉家。但是贺文强坚持这几天要带玉璇到医院好好查查，别因为自己的一个画展，把玉璇的身体累坏了。玉璇听到这儿，心里瞬间温暖了许多，以前种种的疲惫不堪，似乎都因为贺文强这一句关心的话而变得值得了。
两个人没想到到了玉家，玉欢和陈诚会演这么一出“逃婚记”。吃过晚饭，就早早回家休息了。
等第二天起床，准备早餐的贺文强告诉玉璇多睡会儿，自己已经跟单位请好假了，今天休息好了去医院检查。玉璇看着忙前忙后的贺文强，第一次感觉到婚后的温暖，眼前不禁有些模糊。不知从何时起，不务俗事的贺文强竟然这么会体贴老婆了。
贺文强搂着玉璇，舍近求远，来到一家私人医院。玉璇心里虽纳闷，但是不忍破坏贺文强的一片好意，以免打消他的积极性。到了医院，大夫检查了下玉璇的身体，没啥问题，于是开药让护士带玉璇去打排卵针。
玉璇第一次听说“排卵针”这种东西，她之前一直以为来月经就是排卵的，怎么还用打针？
“你不是来捐卵的吗，得打排卵针。”护士一边调针头，一边跟玉璇解释。
玉璇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