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夜班公交车返回狗窝,丹开始担忧。她不知道纪品格有没有听懂她的话,离开她家。要是他今晚还赖在她家,她不知道又该用什么话来轰他走。
围绕着紫荆山的路,一百一十盏路灯都发出莹白的光,照得山体黑漆漆。因为是背向商业区的路,上班的时候还不显得荒凉,一到夜晚,丹感觉这一路只有这一辆公交车在营运。
不论过多少站都没有什么人上车。
幸好,每到夜晚,从商业区返回破落的巷子里的人也多,这车上还不显得空旷。
丹戴着白色耳麦,胳膊肘一直支在车窗边望着外面的风景,一阵一阵的夜风从开着的窗缝中灌进来,吹起她细碎的额发。
她因为全神贯注的想着心事,而没有注意到,因为即将要到站,而站在她身边的葛妍。
葛妍望着她好看的侧脸,因为晚风而微微泛红,因为什么好听的歌,或者美好的心事,而微微弯起嘴角。
车在一般无人下车的拐角停下,因为突然在这个地方停下,而起疑的丹从冥想中回神,才发现从她窗边经过的葛妍。
她已经换了自己的衣服,工字背心似得灰色连衣裙外面套着可透视的轻薄蝙蝠衣。头戴黑色鸭舌帽,灰色的发丝在脸庞边上下翻飞。她穿着直达大腿的黑色薄袜和灰色运动鞋。她看上去像一个晚归的大学生。
丹朝着她的背影扁扁嘴,心里虽然疑惑她在这个陌生地方下车,却没有多加考虑。只想着要不是她,自己原来还不知道这里也有一个站点。
丹仰着头,仔细的看清头顶上这个站点的名字。
丹带着一丝侥幸心理,鼓起勇气推开蓝色的铁门,那门上还留着白天炙烤的温度,灼的手疼疼的。
丹望见自己卧室的老鼠洞似得窗户内射出的光,一股怨气自然而然的鼓动出来。
她一脚踹开客厅的小门。穿着白色背心与蓝色沙滩裤,正盘腿坐在茶几边的纪品格被吓得浑身一抖。但他仍旧没有放开双手握住的书本。
“不是叫你走吗?有没有自尊心?有吗?有的话怎么还不走?这房子是你在交租吗?”
丹心力交瘁的一边在门口换鞋子,一边对纪品格数落,诋毁起来。但他闷不吭声,一直低头在这昏暗的节能灯下看书。
“我都说过不喜欢你了,你怎么就听不懂人话。”
丹放好鞋子和包包,走进自己的卧室换衣服。这期间,纪品格终于从书本中抬起头来,他的黝黑的面孔扭曲着,印堂更比平常黑三分。他本来的眼睛很亮,此刻却无精打采,布满血丝。
他没告诉丹,自己今天出去找了一天的工作。他想尽可能的在这里多捱一天。
丹换好睡衣出来,她一面掳着袖子,一面继续说:
“虽然爷爷说,我们从小有婚约,但现在是什么年代了,我不可能因为跟你有婚约就同意嫁给你的,你赖在这里也没用。你知不知道?”
她从厨房的碗柜里拿出一碗杯面,正准备撕开泡着吃,纪品格却一个箭步冲上来夺过去。
“你干什么?还给我,我一天没吃饭!”
纪品格看着比他矮一个头不止的小女人,又是生气又觉得好笑,他也知道靠婚约是没法抓住女人的,所以他什么也不说,在自己一事无成的时候什么也不说。
他伸出长胳膊,掀开丹背后的锅盖。
一阵猪肉的香气让丹的肚子瞬间欢畅的叫起来。
丹又气又恼,但又非常欢喜的望着面前这一份芹菜肉丝盖浇饭。
丹趴在之前纪品格用来看书的茶几上吃饭,纪品格乖乖就移到门边,倚着门看书。
“你那样看书眼睛不疼吗?”
丹左手指着头顶只有三十五瓦的节能灯示意着纪品格。
出于对猪肉的感激和他的贴心,想到自己之前的伤人的话,丹有些后悔,稍微说些缓和气氛的话让两人好过点,这也不错。丹这样想着,纪品格却说出别的事情。
“我早上说的话依旧算数的,我,不走的,丹,我会找到工作的,跟你一起住在这里。”
丹很别扭的放下筷子,她开始食不知味,她的胃开始翻江倒海。她忍着脾气说:
“就算我不打算跟你结婚。”
纪品格点点头。丹感到一阵晕眩。
没有打算结婚的男女却住在同一个房子里,丹受不了。她开始站起来,并且两次差点打翻了茶几上的碗。
纪品格在丹回到自己房间以后,默默的收拾了茶几上和厨房里的一切。之后他去清理小的根本不算是卫生间的一个只有淋浴头的地方。他来到丹的卧室门口,整理了一番情绪才去敲丹的房门。但是里面没有回应。
他又跑到外面,扒在丹的老鼠洞外叫她的名字。
“张丹,你不洗澡吗?卫生间我已经清理干净了,出来吧!”
纪品格有些低三下四的恳求丹出来,但是丹无动于衷。她只是稍稍起身拉上洞洞的玻璃。
第二天一大早,丹就起床了,她大着嗓子吆喝像一只黑猪般蜷缩在地上的纪品格起床。
她一边用脚踢他的背,一边毫不留情的吆像喝牲口一样的叫他。
“起来,起来,还睡到什么时候!”
纪品格揉揉惺忪的睡眼,他是一个看起来清爽却很没睡品的男人,睡觉像头猪一样的蜷在地上,醒来后更是眼屎鼻涕一把抓。
丹将他的行李——两个黑色旅行包,一下子扔到他的身上,这下子纪品格终于清醒了。
“醒了就走吧,我还要去上班,没空在这里陪你玩,更没空像带小孩子一样哄着你,你以为这里是哪里,你家吗?你说了算吗?”
丹怒气冲冲的转身走进卫生间。她在里面冲洗的时候,一脸茫然的纪品格看着面前两个灰头土脸的行李包,一时不知所措。要是丹真的赶他走,其实他是无路可去的。
虽然有干一番事业的雄心壮志,但是摸摸裤兜里的三十块钱,他的所有雄心都灰飞烟灭。
丹打开卫生间的门,一路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她的及肩细发慵慵懒懒的搭在耳朵上,脸颊上,称的她肤白如雪。
纪品格还是很看重这个女人的,但是这个女人却不中意他。现在还要赶他走。
“我不走!”纪品格朝她的背影喊道。他双脚一蹬,索性继续睡觉。
丹不可置信的望着在她背后躺倒的纪品格,从来没有想到这个男人这么不可理喻。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这里是你家吗?你凭什么不走?你还有理了,是你租的房子吗?你这样我可以去告你的!纪品格,你他妈听到了吗?!”
丹朝他走一步喊一步,她的内心在崩溃,没有办法摆脱这个男人了吗?这个厚脸皮的男人要赖她到什么时候。
纪品格也很生气,虽然他大学毕业,可是这个社会好像根本不需要什么大学生。被父母辛苦供出来的自己,到头来却像一个怪物一样被所有人排斥。
所有的念头在他心底萦绕着,荡漾成黑色的念头,使他一个转身将丹也拉到地上,并且死死的压住。没有给丹反应的空隙就一把将她双手按过头顶,腿也死死压在自己身下,使她活像一只待人宰割的鸡鸭。
“我们不是有婚约吗?为什么赶我走,我不是你男朋友吗?”
他一边拽丹的睡衣,一边吻着着丹的脸,脖颈。
“你妈的,纪品格,你他妈敢对我动手,你他妈想死吗?你不怕我跟爷爷告状。你他妈滚,从老娘身上滚开。”
丹拳打脚踢着,但是纪品格手大脚大,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纪品格一边亲吻她,一边断断续续说着:
“我不怕……就算要告状……也是以后了,等你成了我老婆,说道天上去……也没人管。”
“你妈,你,你给我滚,你强奸我,还想我做你老婆,你他妈,贱人,你在做白日梦!”
丹怒骂着,纪品格却还不停手的撕扯丹的裤子。
丹一直左扭右扭,她感到纪品格的小弟弟在她的腿上乱蹭,她觉得恶心死了,又气又急的试图把手从他的掌控中摆脱出来。待到纪品格稍有犹豫的间隙,她瞅准这个机会,一下子抽出一只手狠狠的嵌在他的眼窝上。
“你妈,再不给我滚开,老娘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丹毫无顾忌的狠毒的话让纪品格终于有所松动。待到双脚一摆脱他的钳制,丹就一骨碌爬起来,收拾好衣服,把他的两个包都扔到门外。
丹又急忙拿过角落里的一根网球拍——上一位租户遗留下来的。指着衣衫褴褛的纪品格的脸,把他推到门外。
丹觉得对于纪品格这样的人任何的宽容都是对自己的伤害。
她换好装束出门的时候,仍旧拿着那根网球拍。站在门口,丹恶狠狠的对着还站在自家院子里的纪品格吼道:
“今晚,今晚,要是还看到你在,我就立马报警!你等着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