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丧气的点了点头“技不如人。”
除夕瘪了嘴角，手上轻轻的揉着桃花被绳子勒出的红痕。
桃花站起身，伸手扑扑身上的灰尘，又取了桌子上的茶水。撇眼看除夕的眼睛红红的，问道：“你哭了？”
“之前哭过。”除夕点头，摊给她看自己的手心。
桃花瞪着眼睛仔细的瞧，虽木刺已经被人剥掉了，血迹也擦的干净，但还是有些脏的“我去打来点热水给你洗洗。”
说着，桃花开了房门，跟门口的小丫头要了热水。
除夕委屈，只小声的埋怨：“哼，我是不会再理他了，哪怕他拿着栗子糕来哄我，我也不理。”
又捡起来刚刚丢在地上的《女德》，拿给了桃花看：“他还叫我抄书，你说世上怎么会有他这样坏的人。”说罢，又将书丢回到原处。
“姑爷怎么了？”
除夕脑子不大好使，东一句西一句的。
她虽不能将事情都讲给桃花，却将当时的感觉讲了个十乘十。
桃花放好了铜盆，手里又提着铜壶往里慢慢的注水，好似听懂了一般点了点头：“那他真的是很坏了。”
给除夕绞了帕子，一点一点的擦拭她手心的划伤，好在伤口不深，只看着触目惊心的。
除夕憋着泪花，大气也不敢喘匀，觉得手疼的厉害了，就吃一口旁边放着的糕点。
屋子是桃花带着底下的人一起收拾过的，摆设跟她之前在宫里面的屋子相同，用的也是她平时惯用的，除了床榻，其他的都是她的陪嫁。
“小姐，要是姑爷和七殿下同时掉到水里，你会救谁？”桃花歪着头，忽然想到今天四方和她说的。
四方说小姐嫁给了元侍郎就是元侍郎的人了，连带着她，今后都改姓元了。
“当然是阿洛！”除夕毫不犹豫的说。
桃花又问：“那要是七殿下和大小姐呢？”
“嗯……”除夕吭哧了半天，也想不出答案。
桃花看她为难，换了问题“那要是姑爷和大小姐呢？”
“阿姐！”除夕又脱口而出。
“那要是大小姐和姨婆呢？”
除夕犯了难，她阿姐会凶她，要她做她不喜欢的事，却也会疼她，可姨婆就只会疼她。
左思右想，除夕慢吞吞的嚅嗫：“……救姨婆，桃花你不要告诉阿姐。”
桃花点点头，又问：“那要是姨婆和七殿下呢？”
“嗯……”除夕想了很久，阿洛对她很好，姨婆也对她好，阿洛……阿洛他……
除夕小声的叹了口气，似乎手里的糕点都不那么香了“我救阿洛……桃花。”抬起头看着她，清澈的眼里透着小小的忧愁：“我想他了。”
“为什么是他？”桃花很是不喜，她记得宫里的老嬷嬷说过，越是长得美的人越是会蛊惑人心。
林洛长得如此好看，定是一肚子坏肠子！
除夕咽了嘴里的糕点，声音如水滴落银盘般清澈悦耳：“我疼阿洛，正如阿洛疼我。我怕他疼，正如他也怕我疼。”转而劝说桃花：“阿洛对我很好的，真的很好。”
“那姑爷呢？”
提到元夜，除夕身上一阵恶寒。
她第一次见他，是在陈家的聚会上。那是除夕第一次收到请帖，却也是最后一次。
那年她七岁，宴会上的人都不和她玩，阿姐也只顾着自己的交际圈，除夕觉得没意思，就叫桃花去取来鱼食，打算去池里喂鲤鱼。
一个十六七的少年掉进了湖里，除夕会囤水，就下去捞他，谁知他上了岸捋顺了气红着脸，直指着除夕破口大骂。
“真是不知羞耻！谁人要你救！你别以为你如此我便会娶了你！那陈四小姐我也是不会娶的！”
除夕不懂，歪着脑袋，不知所以的看着他，只觉这个哥哥的一双桃花眼长的真是好看。
以为他是刚淹了水心里面害怕，除夕便开口安慰：“哥哥你可是也冷了？夕儿就好冷，等下桃花来了，叫她也那条帕子给你，可好？”
元夜看了她许久，半晌才确认了心中的猜想，冷笑着，眼里藏不住的讽刺：“原是给我安排个傻子，你莫告诉别人是你救了我，不然有你好受的！”
元夜威胁到。
一想到除夕是个傻子，元夜心里更是生气。想来他也不是多稀罕劳什子陈家四小姐！若要悔婚，直说好了，何苦今天安排此局，拿个傻子来羞辱他？
他又不是个打秋风的穷亲戚！
“夕儿知道了。”除夕小手拧着自己湿拉拉的衣角，乖巧的点头。
可元夜依旧是不相信她，在领口扯住了她金锁的细带，顺势一用力扯断了绳子，将她小巧的金锁拿在手里。
除夕后知后觉的抱住自己，小嘴惊呼，眼圈瞬间含了泪。
那带子又细又韧，想来她脖颈定是被割破了皮肉。
看着她蹲在地上，小小的一团无助的抱紧着自己，元夜依旧不放心，语气阴沉的恐吓到：“你要是叫第三个人知道了，我就把刻着你生辰你的金锁丢到窑子里去，到时任你有几张嘴都说不清了。”
“……夕儿不会说的。”硕大的泪珠挂在眼睫上，颤着一双眼帘，害怕的缩在角落，呢喃着：“夕儿疼，身上疼。”
元夜手里攒着她的“把柄”，心里才算踏实，又看了看四周，似乎没什么人，才安心的离去。
除夕却总是记着，她可能是忘了这件事，却总是记得当时的冷和身上的疼。
在她心里，元夜坏透了，她一直都怕他，第一次在宫里面见到他，她就害怕，身上一阵止不住的颤抖，似乎是又回到了当初那个冰凉刺骨的池水中。
四方给元夜的书房里掌了灯，又燃了香，先将屋子里用香熏了一遍，才取过了炭盆。
元夜脱去了大氅递给了四方，走到炭盆处暖了手。
“爷。”四方捧上一杯清茶给他。
元夜微眯着一双桃花眼，眸子里尽是冷人心的冰霜，掩不住的厌恶……似是对什么都感到厌恶。
元夜没有接过，只是淡淡的问：“你觉得，林洛是演给我看的，还是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