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吭哧，吭哧……”
在一条相当偏僻的巷子里，传来了一声又一声的猪叫。
而姜天与灵星，此时正一前一后的走着。
两人的手上都抱满了东西，几乎走都走不稳。
而一只小猪崽，一直跟在灵星的脚边，时不时“吭哧”出声。
姜天更惨了，手上提了一只不断挣扎的母鸡，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小星……”
姜天趁着那只鸡安分点的当儿，突然开口了。
“嗯……”
灵星一边回着话，一边注意着脚下，别踩着那只不断在脚下穿梭的小猪。娇小的身躯虽然抱着一大堆食物，但是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居然令人不由心生怜爱……
“你是不是认为他们很蠢？”
姜天难以回头，开口道。
灵星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默默点了点头：
“嗯……”
他们在干什么？
他们为什么给我东西？
我为什么要为他们感到开心？
一个个问题在灵星心中浮现……
然后他突想起了那一瞬而过的，内心产生的奇妙的感觉……
那仅仅是一闪而过，他现在也已经怎么都回想不起来那种感觉了……
姜天听到回答，内心不知为何担心起来：
怎么这么诚实啊……一点都不会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吗？这到了外面可怎么过啊！就算我是爷爷，是很亲近的人也不会这样吧！
然后叹了口气，笑了笑，道：
“对啊……他们很蠢……居然能对人这么热情，而且毫无头绪的，毫无预兆的，也毫不求回报的……蠢得可怜……但是你不反感吧，虽然没有感情……”
姜天说完，默默等着灵星的回答。
灵星听完姜天的话，再次沉思起来。
反感……就是……是什么……？
但是，不反感……
不过……
他越想越混乱，但是仍然不急不躁，表情不变。
姜天见灵星迟迟不说话，突然想到灵星没有情感，就以为是灵星不懂反感的意思，于是急忙开口道：
“那个，反感就是……就是……感到不舒服？不……唉……嘛……大概就是明明身上一点事都没有，却觉得不自在吧……大概？”
姜天断断续续的解释完，突然感觉自己对“反感”的意思也不是很清楚了……
唉……早知道少年时多读点书的……都活了几百年了……想不到还是老笨蛋啊！
以前那么痴迷于刀法……到头来，还不如知识有用……
灵星听了，微微一愣，脚下差点踩到那只小猪，却突然回过神来，急忙挪动正踏下的步子，踩到了小猪正旁。
小猪感受到身旁突然一股风刮过，猛然受惊，哼叫一声，猛然撞着灵星脚踝往外跑开几步。
但灵星因为抱着东西，本来就不稳，此时就要摔倒。
“唔……”
最后，灵星左摇右晃的，往右撞在了墙上，稳住了身形……
姜天听到身影，急忙转过头，看见靠在墙上呆愣愣的灵星。
“怎么啦，没事吧……”
反感就是不舒服啊……那……
他们给我送东西的时候……
他们把我团团围住的时候……
我……
不反感……
然后他突然抬起头，直直看向姜天。
“不反感。”
面无表情的，刚才还撞了一下墙，此时说出这句话，显得有些呆萌的……
姜天一听，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但是转念又思考起灵星的回答。
不反感啊……
他不反感嘛？
“哈哈……你不反感啊……”
姜天刚开口，灵星却少见的追问，一口逼住姜天的话：
“那他们为什么蠢。”
姜天被问的一愣。
是啊……
他们为什么“蠢”？
姜天沉默了一会，然后转过头继续向前走：
“因为他们……没修道……大概吧……”
他回答了一个非常抽象的答案。
“唉？”
灵星呆愣的叫了一声。
看到姜天走远一些，灵星也从艰难的从靠在墙上正身，跟着姜天走去。
修道……
因为没修炼过……
所以这么“蠢”……
那所谓的修道，到底是……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又往前走了几十步吧，姜天突然停下了步子。
灵星虽然低着头在想事情，但是感受到前方移动的身影突然停下，猛然一惊，随即也停下了步子，然后看向姜天。
此时，两人正站在一处相当偏僻而简陋的屋子前。
屋子是木房子，两扇破旧的木门紧紧闭着，屋子周围杂草丛生，再结合这偏僻的位置，看起来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不过屋子内部不间断传来“叮叮当当”的清脆的声音却告诉人，这里面有人住，至少有些东西在里面。
“咱们到了……”
姜天听着里面的声音，说着又喊了一声。
“喂！开门！”
喊完后，就站在一旁等。
里面的清脆声音停顿了一会儿，然后马上又“叮叮当当”了起来。
姜天站这等了一会，见没人应，眉头微微皱了皱，又喊了一声：
“喂！聋了吗！开门啊！”
这回不一样，上回起码那声音停下了，这回管都不管继续“叮当”。
姜天脸顿时就黑了，转头看了看灵星。
灵星歪着头，看着他。
姜天又喊了一声：
“最后一遍！事不过三！我倒数三声！再不开我就踹门了！”
里面的声音又停了一会儿，然后……
叮！当！叮！叮叮叮！
姜天见状，语气都变了，果真倒数起来：
“三！”
里面没管，继续响。
“二！”
声音停了会儿，然后继续。
“一！”
这回居然响的更厉害了。
姜天也不墨迹，一脚过去。
本来就十分破旧的木门，被一脚踹开，散出大量的木渣。
然后就在门开的一瞬间，一柄锤子飞了过来。
姜天吓了一跳，急忙侧身，锤子贴着身呼啸而过，落在了远方。
然而因为躲的慌忙，脚步不稳，竟然倒在了地上。
“咯——！”
那只鸡猛然受惊，尖叫着跳到地上，然后飞快的跑出了门，跑远了。
先前手上抱的一堆物品撒在了地上，好在都用大大小小的袋子装着的，才没有撒出来。
姜天从地上爬起来，看着一地的炸物，又看着远去的鸡，顿时就炸了：
“唉你个老不死的，你想杀了我啊？这锤子木头做的？”
“哼……你还活着啊……”
姜天说话的声音被打断了，那是一道非常粗沉的声音，仿佛历经了沧桑。
紧接着，灵星上前一步，看清了屋子内什么样。
很杂很乱。
只能看到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然后靠里面的一张床。在就是满墙满地的……刀、剑、枪等等……
此时，屋子深处，一个堆满武器的小山上，从旁边的椅子上站起来了一个人。
那个人和姜天差不多的年纪吧，满脸的皱纹，手上满是厚厚的茧子。一头白色的头发乱糟糟的，将眼睛全都遮住了。嘴唇干瘪，整个人都仿佛是一具尸体。
但是从那白发下的眼睛中，却猛然射出精光，直直盯向姜天。
“哼！今天又来找事！？”
老头儿突然冷哼一声，说道。
“老家伙你怎么说话的……”
姜天黑着脸，沉着声说道。
老头手上还握着一柄锤子，身上穿着布满破洞的黑色布衣。望着地上姜天收到的一些柴米油盐，皱了皱眉：
“你小子，最近在那伙蠢货中混的很好啊……”
姜天一听更来气了。
“你信不信我勒了你……”
老头却不屑一顾，又开口道：
“哼，你……咦？”
此时，他的视线注意到了灵星。
他将灵星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眼神如同捕食者看着猎物。
他微眯着眼，神色沉重，盯着灵星足足好半天，才开口道：
“姜天，不说你别的……你这个很会样养女啊……”
他仔细端详着灵星，开口说道。
姜天冷哼一声，幽幽的道：
“是啊，比起某人连个女儿都没有！”
老头也不甘示弱，冷声道：
“老子我风光的时候，你还在捡破刀呢！”
姜天一听又不干了，正要说什么，却被那老头一句封死。
“说吧，你又来干什么的……”
姜天愣了愣，努了努嘴，然后弯下腰，从那堆杂物中找寻着什么。
趁着姜天找东西的当儿，老头又看向灵星，声音仍然粗沉，冷声道：
“小丫头，把东西放下吧。”
说着手中的锤子指了指旁边的桌子。
灵星也不拒绝，一步踏入屋子。
一股热气与霉臭扑鼻而来，但灵星不为所动，直直走向桌子，将手中满满的零食放到了桌上，然后站在一旁。
那只猪跟着灵星走了进来，此时乖乖的立在灵星脚边，时不时“哼哧”一声。
那老头似乎轻微的笑了笑，难以察觉。但是对灵星来说，再细微的表情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
然后又看向姜天。
此时姜天已经拿着一把带鞘刀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老头。
老看看到姜天手中的刀，又是微微皱眉，面色露出不悦，随即叹了口气，道：
“果然又是它……”
姜天眼神有些许低落。
“再把它，打磨一下吧……”
老头看着姜天，没好气的笑了一声：
“你现在又不用了，打磨它作甚？”
姜天一愣，没说什么。随即低下头，将刀递出来：
“麻烦您了……”
连语气都没有先前的那么凌厉了，变得低沉。
“唉……”
老头却突然叹了一口气，一只手上前，拿住了刀。
他将锤子扔在一旁，将刀微微出鞘，然后细细端详了一下出鞘的刀身。
很快的，又收刀入鞘，道：
“它还很锋利……”
“麻烦您了……”
老头的话刚说一般，就被姜天打断了。
他沉默良久，最终点了点头……
“好吧……这毕竟是……我这个匠人的得意之作……”
说着，老头捡起来刚刚扔在地上的锤子，一手拿着刀，走向了小屋深处，那堆武器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