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王浩泽醒来时,怀中果然戴着个琉璃宝物,他拿起来看了看,口中不自觉说出来:“琉璃心锁。”
“什么琉璃?什么锁?”翠香领着两个丫头进来,听见她家少爷自言自语说什么琉璃锁,她一时好奇便张口就问了出来。翠香麻利地从梳洗的水盘中拧干一条棉毛巾,递给王浩泽洗脸。王浩泽熟稔地接过来,将琉璃心锁取下来给翠香欣赏一番,“好姐姐,不是什么琉璃,也不是什么锁,这个唤作琉璃心锁,是昨夜梦里一位俊美梦仙送的。”
翠香接过琉璃心锁细细打量着,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看不出这宝物哪里特别,不过是寻常琉璃物什罢,她扑哧一笑,将琉璃心锁交还了少爷,“少爷哟,你可别哄我了,这梦仙哪是这么容易就能梦见的?还这么阔气送凡人东西。少爷莫要说出去叫人笑话了。”翠香边笑边摇头,一副又忧愁又好笑的样子。
王浩泽看到她这个反应,心里顿时不大高兴,但是她的反应也说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平凡的凡人都不了解神仙,神仙做的事凡人定会觉得不可思议,可是他王浩泽却不是平凡的凡人,他是能梦见神仙的凡人,自然不同凡响,与众不同。王浩泽又念在翠香年少不经事,他便宽宏大量,不与她计较了,又在心里默默念叨,祈求昨夜梦仙莫要怪罪翠香姐姐。只是琉璃心锁的事,他不打算与旁人说起了,免得他们以为是自己疯了。
待更衣完毕,王浩泽又开始犯愁了,因为昨晚他的梦同时出现了章皓兰和林小姐,而当时的情况居然还是他在和林姑娘亲吻时被皓兰正正地看到了,有些像旁人说的捉奸在床,捉个正着,情况还能不能再糟糕一点?他不确定她们两个的梦中是不是跟他的一样,若是平常人就不会有这种烦恼,只是,他的梦境过于不平常,不能不让人怀疑和担忧。
他想静下心来想想自己对章皓兰和林小姐的感觉,不,他静不下来,或者说他想不明白。筷子上的菜被夹在半空,愣是送不进嘴巴里,王浩泽无奈地撤下了早膳。
王浩泽在书房里转悠转悠,本想画丹青,又觉得无人为他磨墨,便弃之;又想抚琴吟诗,却无一知心人在侧,又作罢。身后虽跟着安然安乐俩小斯,他看着却不顺心,便打发下去,自己一个人在苦思冥想。
他转啊转啊转,不知怎地,便转到了章皓兰的住处。
章皓兰虽然名为丫鬟,实际上王府上下的人都看出少爷对她不一般,管事的自然会做事,给她安排了一个单独的厢房。王浩泽既然已来到了这厢房,便想去看看章皓兰在做什么,顺道打听打听她昨夜梦中之事是否同自己一样。
王浩泽欲敲门,正巧皓兰打开门,两人四目相对,皓兰下意识地欲关门,王浩泽下意识地挡住,结果正是王浩泽的手差点被夹,皓兰这才让他进来,眉眼一蹙,微嗔道:“少爷今日这般得空,怎不去林府听戏了?”
原来章皓兰也知道了林小姐对王浩泽有意,是以总以听戏等为由邀约王浩泽,只是,她不知道他的心如何,她只知道,林姑娘容貌倾城,端庄优雅,蕙质兰心,她自叹不如。可是,她只要他的心,其他的她不管,也管不了,只是,眼前人却犹豫不决,她已经不懂他的心了。
王浩泽知道她责怪自己不表明心意,但是眼下看来,皓兰似乎并没有梦见三人相遇那一段,想来许是自己素日里越害怕发生这样的事,梦里偏偏就发生了。不管怎样,他稍稍安定了些,便好言好语:“兰兰,莫要怪我了。”
听见他唤自己“兰兰”,皓兰到底心软了些,嗫嚅道:“阿泽,你是欢喜我的,对吗?”
王浩泽知道她的心,他点点头,“兰兰,我当然是欢喜你的,只是……”
章皓兰用纤长手指堵住他的嘴,她只想知道他欢喜她就够了。
两人四目相对,含情脉脉。
王府门外,一贵客即将来府。王福踏着细碎的脚步,一路飞快跑进客厅,素日里的沉着冷静不见半分,说话都变得不利索了,“老、老爷,皇、皇宫里的公公到了!拿着、拿着”喘息了一会儿,“拿着圣旨。”原来,这贵客是当今圣上亲派的刘公公。王老爷听后脸上骤变,从不惹官场、不惹仕途的王府怎会惹来了圣旨,不过,王老爷子好歹是经历过大起大落之人,不像王福那样沉不住气,他将王福凌厉一剜:“快去通知少爷、还有在府上的丫鬟小斯们,迅速过来接旨!莫要慌张,也不怕叫人笑话!”王福垂下头来,答应着,心里慢慢定了下来,方才着实是被那圣旨的威严吓了一跳。不过此事也怨不得他“大惊小怪”,谁让他自从进王府以来就没接过什么圣旨,别说皇宫里的人,连朝廷九品官员都不怎么见过,当然,户部林大人是个例外。
少顷,王府上下人等一应匍匐跪在地上,刘公公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孤闻京城商贾王冠霖之子王浩泽,机敏聪慧,户部林泉之女林静雯,蕙质兰心,其二人甚为相配,堪称天造地设,为成人之美,朕特许此二人以婚配,择良辰完婚,钦此。”原是一道赐婚圣旨,王老爷子本就对林大人之女颇为满意,此圣旨当然合乎他心意,只是王浩泽听完圣旨有些恍惚,一时之间还不敢相信,以为这是在梦里,待老爷子将他微微一推,以犀利眼神将他一望,他才反应过来,“草民王浩泽接旨,谢主隆恩!”
刘公公只当他是高兴傻了,一时不知如何反应,便不怪罪他,捏着嗓子谄媚一笑,连忙恭喜道:“恭喜王老爷、王公子。皇宫事务繁多,我们就先走了。”王老爷子殷勤应着,着人赏了些银两给刘公公等人。
王府上下,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是王老爷子和王夫人,老爷子和夫人说那林小姐不仅花容月貌,最重要的是对他们儿子一片痴情,况且他们家虽是朝廷命官,却是一清官,与其他官员不能同日而语,也没有勉强浩泽走上仕途之路。两个人对这门亲事是满心欢喜。
愁的是王浩泽和章皓兰。王浩泽愁的是不知如何面对皓兰,他对林小姐的心思他自己尚且未明了,如何与她道明。章皓兰愁的是方才两人还情意绵绵,现下眼前人却是别人的心上人,与佳人欢喜成双对,而她,无人怜悯无人爱,满腔心事无人诉。
她欲收起自己的心,才发现,心早已空了,她早已将一副倾心交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