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克奶茶店。
两人坐在靠窗边的位置，有一下没一下地搭着话。
“对了，狗子。”顾空看了看那珂，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那珂正在和一颗杯底的珍珠过不去，没怎么认真听。
“这句话当笑话说，当不得真。”少年往后一躺，靠在座位上，“我在格琳的梦里看到你了。”
“嗯……怎么了。”
“顺口提一句，不知道为什么。”顾空晃着杯里的果粒，尝试着用勺子把它们挖出来，“我感觉我们还会遇见这个女孩，而且和你有关。”
“没这么邪门吧？”那珂笑了笑，“你自从进入教会之后越来越神神叨叨了。”
顾空抬起手示意好友安静，望向窗外，看到了朝他招手的麦加。
“该走了。”他指了指麦加，“感觉找我们有事情。”
那珂叫来服务员，露出少有的大气模样，拍下一张红色钞票。
少年以为他会做出什么像“大款”的举动，然而他只是清了清嗓子，说：“麻烦找八十八块四毛三。”
顾空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觉得两个人真的很没有出息——因为如果是他，说出来的话应该也差不多。
结过账，麦加带着两人再一次坐上了马车。
···
昌南城的市中心一共有三座国家级别的教堂，分属不同的部门管理，而其中秩序部的模样最不起眼。
几座普通的水泥大楼——外表为了美观贴上了瓷片，而窗户也镶上玻璃，看起来和平常的公司商务楼一般无二。表面看上去没有什么防备，只在门口留了两个配枪的卫兵。
但坊间传言，这里是昌南城最安全的地方，没有之一。这里也没有传出过任何丢失情报的传闻。
顾空坐着马车，望着街边的风景，颠得有些难受。
那珂和麦加没有说话，只是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路边有嬉闹的孩童，发黑的小手上有着机油的味道，口袋里鼓鼓囊囊，顶端露出一块残缺齿轮的一部分。
工厂附近经常会有一些废弃的零件——更换的成本要比修理的成本要更低，但回收废弃零件回炉重造倒是有利可图。
于是家境拮据的孩子在空闲的时间会上街四处寻找废弃的零件，也会找一些可以卖钱的破烂或者干脆就去工厂里面以父母的名义领一些组装零件的碎活干。
这个国家依然有九年义务教育，每日在学校统一发放免费的食物，保证每个孩子最基本的营养。
但关乎民生问题，无论做得如何，政府和人民都不会彻底满意。只能说是尽最大的努力提高人民生活水平。
街道整体还算整洁，行人却是步履匆匆。
或是身着西装的白领，提着代表体面的公文包，或是穿着麻布衣服的小贩，为一日的生计而来回奔波。
秩序部警员在街上巡视，偶尔会打个哈欠。猫狗从不知名的角落里面钻出，一闪而过。
生活就是奔波不断。
顾空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心头忽然闪过这句话。
···
马车最终停在了秩序部总部面前。
门口没有太多的装饰，只在大门上挂了一块写着“秩序部”的匾——据说是初代教皇亲手题写，但从书法的角度来看，其实水平也就一般。
两个卫兵检查过三人的证件，摆摆手就放了行。
进了门，却也没有发现太多特殊的地方，感觉就像是普通的公司，分成了各种各样的办公室。
虽然多了一些从没有听说过的部门，但大体和小时候顾空见过的秩序部分所相似。
按照之前的经验，秩序部的主体应该是在地下。
麦加把他们带到楼梯旁边，走进蒸汽换楼机。
女孩摸索一阵，扣住一个凹陷，然后往下一拉。换楼机的按钮齐齐下落，露出后面的字来。
“负七楼。”
少年只看到她点了点按钮，然后拉动启动拉杆。
顾空和那珂下意识闭上眼睛，等待下落的时间过去。
睁开双眼，两人跟上一路走得飞快的麦加，顺便略微观察四周的样子。
出门右手有一处吧台，大约十米长，有不少的圆凳座位。咖啡和浓茶的香气混杂一处，稍稍往左看是做工考究的沙发，坐着几位穿着教会制式黑大衣的人，各自端着喜爱的饮料，正在闲聊。
往前走一段是会客室，有几间挂上了“使用中”的布牌，一路走到尽头，来到一间不大不小的房间。
顾空抬头，看到了一行字，“秩序部部长办公室”。
秩序部部长？麦加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这里？
麦加敲了门，得到允许进入的回答之后带着两人推门走了进去。
一个很熟悉的身影站在书柜旁边，正欣赏一棵室内的绿植。
他很高，往少了说也有一米八五。身形瘦削，却站得笔直，像一柄竖立的尖刀。双鬓略白，脸上明显看得出岁月的痕迹，但给人一种虽老而不木然的感觉。
平常他穿着一袭文人长袍，像是历经世故，却又满是书卷气。现在他穿着一件教会制式的黑大衣，双目炯炯有神，像是准备披甲上阵的将军。
顾空却有点慌张。
如果没有记错……他是王川，昌南大学文学院的院长，自己和那珂甚至上过他的通识课——全名是“昌南古代经典”，讲《山海经》的那一门课程。
王川露出一个笑容，朝着沙发的方向摊开手，道：“坐吧，孩子们。”
麦加很自然地找到一个位置，而顾空和那珂就略显拘谨。
“别太紧张。”王川的笑容显得很真诚，让人生出亲近的感觉，“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王川。”
“现在是秩序部的部长，兼任梦境分部部长，在昌南大学也有一个院长的职位。”
顾空感觉在做梦，传说中的猎人头头居然是自己的老师。
“顾空，你是昌南语言系的吧？”王川坐下之后看他发愣，特意打趣，“你知道昌南大学的导师制度吗？”
少年被突然一问，有些慌乱，强行控制表情，准备接过老师抛过来的话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