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其苦涩,留其甘芳,如此煎熬,熬成一锅好汤。”冷博渊对着陈意阑说。
陈意阑在旁边转圈伸手接过了熬好的汤。问起了冷医生,对于他来说医生和爱情的意义。
对于冷医生来说,爱情可以超越生死,可以冲破礼教,可以感动冥府和黄泉,唯情不灭。但是这些陈意阑并不知道。因为她体会不到醒了一个、又死了一个的感受。陈意阑问起这个问题,冷博渊陷入了沉思。
他想起他从医的历程,更多是无奈,医学科学的无奈,人性的无奈。虽然他拥有高尚的医德和精湛的医术,但是还是没有办法实现除人类之病魔,助健康之完美的的目标。每一天,他目睹一个个鲜活的生命的心电图变成了一条直线。
陈意阑见冷医生这样便提到了她最近在书房看的《大医精诚》里的:“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
冷医生摇了摇头,低着头说:“我是要赚钱买奶粉尿不湿的凡人。”还没等陈意阑回答,随后就被急救电话叫走了,冷医生总是那么不声不响。
陈意阑时常在夜里梦到肚子里的宝宝,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乌黑亮泽,淡淡的眉毛下面镶嵌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像是小时候一块钱可以买很多的弹珠。鼻子小小的,他正在睡觉,眯成了比一条棉线还要细的缝。他好香啊,她想伸手去抱他,但每一次就当她要抱到的时候,她就醒了过来。
她会梦到她和肚子宝宝的对话,梦到宝宝睡觉的样子,但是在她的梦里总是会出现孩子哭声或是她赛车被砸坏的场景。她既激动,又感到十分害怕。尽管预产期将至,家里还是看不到婴儿用品的痕迹,但书房里原本空着留给她的位置摆满了育儿书籍。
“出事了!”本来志豪是不打算告诉陈意阑的,毕竟孩子都快生了,可是俱乐部是陈意阑一手操持起来的,他不能擅做主张。
俱乐部的设施被人蓄意破坏,但是由于这些人都比较蛮横而且吸毒,志豪觉得不能按照常规的方法处理,因为毕竟他们都是拿钱办事而且只要钱不要命的主。倚仗着人多势众,活动猖狂,气焰嚣张。
可陈意阑的到来,让那一群人一下子就飞扬跋扈起来,要是陈意阑没有怀孕,轻而易举就可以拿下他们,但是现在陈意阑不能拿两个人的生命冒险。她还没有到俱乐部,就在半路被带走。
她被捆在了椅子上,那一群人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让她放点血,但是陈意阑的性格是不肯屈服的,就当她准备趁机逃跑的时候,她的羊水破了。那一群人一看情况不妙,为了避免追究责任,都互相猜疑,吵了起来,“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不仅一分钱拿不到,还要倒赔!”“我就是为了拿点钱,她在流…不行,我先跑了。”
“……”他们纷纷开始逃窜,志豪叫来了警察。
“一个都跑不掉!”警察拿着抢包围了他们。
陈意阑疼痛万分,脸上的汗一滴一滴的落在衣襟上面,瞬间脸上就没有了血色,志豪奔了过来,把她抱上了救护车。医生要求志豪陪同。
“志豪,你快给冷博渊打电话。”
“好好,你再坚持一下,深呼吸,像我这样。”志豪在一旁大口吸气呼气,这也是他第一次经历女人生孩子。
“博渊,不能再等了,羊水破了,但是宫口还没有开,剖吧!”检查过后,产科主任对冷医生说。
“好,我相信你们的判断,你们尽管去做,我负责签字,但是无论出现什么情况都要先抱住大人的生命。”冷博渊知道他必须冷静下来,相信他们的专业判断。
过了一会,护士叫冷医生,小声对他说。
“你可以进来自己剪脐带!主任很快就要取出孩子了。”
冷博渊从来没有这么紧张,剪完脐带后,手一直在颤抖,一声婴啼,小宝贝开始了自主呼吸,那是他第一次用肺呼吸,挣脱了母亲的身体,来到了爸爸的怀里,他是一个有七斤重的大胖小子。
这时,生命保卫战才成功了一半,陈意阑的凝血功能出现了障碍导致大出血,主刀医生开始给子宫进行按摩。
冷博渊把孩子给了守在手术室外的志豪看了一眼以后对着他耳边说了什么,志豪又高兴又担心。冷博渊亲自把孩子送去了新生儿科,他顾不上多看一眼,便又冲向了手术室。还好他赶到的时候,陈意阑的血止住了。
在守着陈意阑的夜晚,冷博渊提笔写下了一封信。
“我的孩子,爸爸不知道你是否可以感知到你妈妈生下你的辛苦,她作出的妥协与付出,她用自己的生命来和上天换一个你。
这十个月以来,因为你的缘故,爸爸对妈妈施加了很多压力,你的妈妈有着自己的个性,因为任性,你的妈妈也曾让你在腹中很不舒服。但是她一直努力做好你的妈妈、我的妻子。还是在我监督下,吃了很多叶酸片和微量元素,尽管她是那么不爱吃,有时候还会偷偷想办法倒掉,但是因为你,你的妈妈也都熬了过来,我和妈妈对你的最大期望,那就是-健康。
爸爸是一名骨科医生,陪在你妈妈身边的时间很少。也为此,她不少发脾气。也有过一段“叛逆”的夜生活,可好在你的妈妈一直都是那么乐观坚强,从第一眼见到你的妈妈,我就觉得,她有着于众不同的骨气与信仰,也在和你合体的时候,看了一大半我放在书房里的医学书籍,以前的她,是那么不爱阅读,还曾对你说,我嫌弃她没有文化,爸爸,今天告诉你,妈妈很优秀。。
妈妈是一名出色的赛车手,但可能在未来照顾你方面不会很出色。她甚至可能在你哭的时候和你一起叫喊。但我会是一个严格的父亲,可能会体罚你,也可能会对你要求很高,但是这一切都是为了在日后你长大以后可以自己生存。
可这一切你的妈妈都不会,你的妈妈会纵容你干坏事,还会是你的队友,会成为你的好朋友,会给你买很多零食和玩具,日后我可能会一起收拾你们。
可我希望你能够和爸爸一起保护妈妈,也能成为自己的小英雄,能够继承冷家和陈家的优良家风,我,你的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欢迎你的到来,也感谢你的到来让爸爸的内心更加丰富。
当我听到你的第一声啼哭,我的心情百感交集,但你并没有像其他出生的宝宝一样,被抱在妈妈的身边,因为妈妈发生了大出血,很快我把你送进了新生儿科,那里的医生护士都在祝贺爸爸,但是爸爸也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你的妈妈现在还没有醒来,我知道你和爸爸一样,在等着妈妈。
愿你能体恤爸爸妈妈,
愿你可以健康长大,
愿你不骄不躁。
爱你的爸爸。”
冷博渊合上了笔盖,把信放在了陈意阑的床边,他想起他们在一起的独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而深刻,想穿着运动服想捉弄他的陈意阑,想为了朋友义无反顾和别人单挑的陈意阑,想被他骂以后像一个小猫的陈意阑,想那个经常犯错还不肯服输的陈意阑。
他握着陈意阑的手,带着哭腔道:“我宁愿躺在这里的人是我。如果你感受得到,给我一点点回应好不好!”
这一夜留给冷博渊的只有凄冷的夜,和无尽漫长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