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东方斐告诉蓁蓁,白晓茵的尸体无人认领。
尸体无人认领,也意味着后事无人操办。蓁蓁知道他在寻求自己的意见,说:“看样子,老天爷在给我机会报答生育之恩……”
“如果你不想管,我就叫她的经纪人处理。”
蓁蓁摇头:“用我的名义吧。”她捏着覆在膝盖上的薄毯,“我这样也没法亲自去处理,你帮我吧。”
葬礼那天,她和苏芒、叶文超都去了,还带了牂牂和小晖。
来的人不多,除了他们,只有白晓茵身前在娱乐圈的几个好友。
在殡仪馆的时候,东方斐的助理John走进来。
John走到东方斐身边,附耳说了几句,东方斐转身看了一眼蓁蓁,她正在和苏芒说话。
几秒后,蓁蓁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抬起头,他人已经往外走了。
苏芒疑惑:“他去哪里?”都要出发去墓地了,他一向顾着蓁蓁,不会乱走。
“可能有记者吧。”蓁蓁也满腹疑惑。
过了几分钟,还不见他回来,她让小柔带自己出去。一直到殡仪馆门口也没看到人,她想他可能是有事走了,对小柔说:“我们回去吧。”
“他去哪里了?”小柔也觉得奇怪。
“可能是公司有事吧。”蓁蓁说着,拿出手机打电话。一定是出了事,不然他不会不告而别。
刚刚拨号,就听到有铃声从附近传来,蓁蓁一愣,往发声处望去,是角落里不起眼的楼梯间,隐隐地看见有人影投递在地上。
蓁蓁望着那里,手机突然被接通,传来东方斐温润的声音,同时,他人也从里面走出来。
“喂?”他低着头,“蓁蓁,你怎么不说话?”
“我……”蓁蓁不知道说什么,满脑子在猜,他在那里干嘛呢?突然看到另一个影子出现,但顷刻之间又消失了。
而此时,他发现了她,挂了电话疾步走过来:“怎么出来了?”
“我担心你有事。”蓁蓁说,抬起头想往楼梯间看。
他挡住她的视线,不着痕迹地转过轮椅:“公司有点事,接了个电话。”
蓁蓁回头看了一眼,没看到人,猜是自己多心了。几秒后,听到有动静,她再次回头,让他停下:“谁在那里?”
“是John。”
蓁蓁感觉有人影晃动,抬头看着他:“哥,你不会骗我吧?”
一声哥,让东方斐很无奈,有半点骗她的心思也该毁了,但这事……
“我骗你干嘛?”他说。
正要再次推她走开,楼梯间突然一声尖叫,有个人影跑出来。蓁蓁吓了一跳,来不及看清,第二道人影又跑了出来。后跑出来这个是John,至于前面那个……
她一看,黑色的长裙,明显是个女人。
“姐姐——”对方扯着嗓子大喊一声,马上被John拉住。
蓁蓁望着东方斐:“怎么回事?她是谁?”
“姐姐!”
声嘶力竭的声音,让蓁蓁的心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对小柔说:“我们过去!”
东方斐冷然地瞟了小柔一眼,小柔吓得没敢动手。他清了清嗓子,叫John过来。
John拉着那个女人走过来,女人的脸慢慢映入蓁蓁的眼帘,令她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这个人……怎么那么像自己?!
不是成熟女人,只是一个十几岁的稚气女生。乍看之下,和蓁蓁长得很像,但仔细一看,她比蓁蓁瘦,气质更柔弱,像另一个人……白晓茵。
她看着蓁蓁,怯怯地说:“姐姐,我……我想去送妈妈。”
蓁蓁猛地揪紧膝盖上的毯子:“你说什么?”
她无措地捉住了自己的裙摆,浑身颤抖,不敢说话。
蓁蓁不敢猜测这是怎么回事,只能望着东方斐。
东方斐揽住她的头:“没事,我们不用管她——”
话音未落,女孩子突然跪在了地上,双手抓住蓁蓁,大声哭喊:“姐姐,你让我送送妈妈吧!”
“你……你先起来!”蓁蓁急道。
她使劲摇头:“姐姐不答应我,我不起来!”
“起来!”东方斐冷喝。
她身子一颤,缓缓地站起来,双肩颤抖,像做错事的小孩。
蓁蓁看她样子可怜,推了推东方斐,示意他不要太凶:“到底怎么回事?”
“他是博广地产许增华的女儿。”东方斐说。
蓁蓁对博广地产知道一些,几年前她在雷帝上班时,博广地产在商界还有些分量,这几年虽然有些衰败,但到底还是个知名公司。
“许小姐。”蓁蓁抬头问,“你有什么事吗?”
“白晓茵是我母亲!”女孩子抬起头,双眼瞬了不瞬地盯着她。
她低低地吸了一口气:“她是你母亲?”
女孩子点头:“我两岁时,她就和我爸爸离婚了。虽然后来一直没见过面,但她到底是我妈妈,我想送她最后一程。”
蓁蓁沉默了一阵,问:“你两岁后,就没见过她?那你怎么知道她是……”
“她没见过我,但我见过她,她天天在电视上和报纸上啊!”她绞着自己的手指,“其实一开始我也不知道她是我妈妈。是爸爸!他生意亏了本、喝醉了酒,就拿妈妈骂我,说是我和妈妈害他走霉运……爸爸知道妈妈死了,但他不管妈妈,也不准我来。我是偷偷来的!姐姐,你让我去吧!”
蓁蓁望着她,完全不知道要怎么接受这个事实。
意思是说,她除了东方斐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还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妹妹?!
她望向东方斐,东方斐点了点头,她便知道,他早就查过了,面前这个与自己长得有几分像的小女生所言不假。
“姐姐……”
听到哭声,蓁蓁抬起头:“你叫什么名字?”
“若瑶。”瘦削白皙的脸俯视着她,盈盈的泪水,看得人心生痛意。她低低地说,“姐姐,我叫若瑶,许若瑶。”
低婉的声音彷佛有一种魔力,烙进了蓁蓁的心里。她想,她会永远记住这个名字。她望着若瑶的眸子,仿佛看到她没有母亲、又不被父亲疼爱的生活。对比自己的情况,忍不住心疼。
“姐姐……”若瑶怯怯地看着她,“我可以去吗?”
“可以。”她说。
回到灵堂,大家乍看到许若瑶,都吓了一跳。
蓁蓁说:“这是白女士另一位女儿,叫许若瑶。”
大家很快回过神来,对若瑶说:“节哀顺变。”
若瑶鞠躬回礼,忽然间哭得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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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去墓园,许若瑶捧着白晓茵的相片,没有说话。白晓茵下葬后,她要了蓁蓁的电话,很快离开了。
蓁蓁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惆怅,几分钟后回头望着东方斐,东方斐说:“之前我叫人打电话到许家,许总的意思是和他没关系。我知道白女士和他有个女儿,但不知道人怎么样,怕给你添麻烦,就没告诉你。”
“这种事也不可能瞒一辈子……”蓁蓁叹了一声,突然问,“你说她先前结过两次婚?”
“嗯。许总是她第一任丈夫,第二任是个法国导演,只坚持了三个月就离了,后来一直没联络。”
蓁蓁点头,知道不会再冒出一个同母异父的兄弟姐妹,安心了。
回家的路上,她一直东想西想,想起她小时候也关注过白晓茵一阵。而若瑶,应该是她没关注之后才出现的。
“若瑶多大了?”她问。
“十六。”东方斐说,“正在上高一。”
才十六岁啊……蓁蓁忍不住喟叹。
“她真的是我妹妹吗?”
东方斐沉默一阵,不情愿地回答:“是。我查过她的出生证明,还有DNA,是白女士的孩子。”
蓁蓁莫名地放下了心,但又浮现一丝忧虑。
东方斐看她一眼:“你不是想操心她吧?”
蓁蓁一叹:“如果她需要我,我会的。”
他哼了一声:“我会吃醋的!”
她看他一眼:“你不是这样才瞒着我吧?”
“有何不可?我这个当哥哥已经够没地位了,我不想再受威胁!”
“谁威胁你了?”
“还有谁?”他看她一眼,“那姓雷的打的什么主意,我心里清楚得很!哼,我偏不让他如意!现在你心里有你爸妈、有小晖,还有牂牂,我已经排到很后面了!等有了他,我不是被甩到爪哇国了?”
蓁蓁无言。
“反正你们孩子都那么大了,也不用急。多拖几年,他才知道珍惜。”
“是是是……”眼看到家了,蓁蓁急忙点头,懒得和他争论。
一进大门,东方斐缓缓地停下车,冷冷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你可说了‘是’啊!不许向着他!”
蓁蓁疑惑,哪里又惹他了?抬起头,见雷宇炀的车大喇喇地停在花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