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多少再吃一点吧?”
小乐弯着腰,忧愁地摆弄着手中的一碗莹白的米饭。可周小粒却是看也不看那碗一眼,径直起身到了窗前。
“又下雪了?”
她低语出声,微哑的嗓音听得小乐一阵心疼。
“是呢,夫人,”小乐叹了口气,又唤了丫鬟将桌子收了,“这几日总下着雪,奴婢听说少爷……”
她忽然顿了顿,似不敢再说下去了。
小心翼翼地抬头瞧了瞧周小粒,她咬了咬嘴唇,实在忍不住开了口。
“夫人已久不见少爷了,为了那么点事,是不是有些不值得……”
“不是我不见他,”
周小粒幽幽地回头瞧了一眼,清瘦的面颊上透着一层黯淡,“是他许久不曾来见过我了。”
如此一言,听得小乐微滞。
她也搞不懂,明明两人心里都装着对方,可怎么就不肯妥协,非要如此为难自己呢?
“夫人……”
话未说完,便听一阵窸窸窣窣的簇拥声由远及近。
“是少爷?”小乐有些惊喜,“夫人,是少爷来了!”
周小粒甚至来不及拦她,便见她疾步朝着门前而去,“砰”地一声将门打开了。
一阵凉风陡然灌进室内,凉得周小粒浑身都寒颤了一下。
可门前却并无苑祁正的身影,只有一端着一盅燕窝的小厮站在门前,正一脸畏缩地看着小乐。
“这……”
小乐有些尴尬地看了看周小粒,张口就问小厮,“少爷呢?怎么是你来了?”
小厮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奴才……只是奉厨房之命送这碗燕窝来,并未见到少爷本人啊……”
“胡说八道!”
小乐气急,“少爷怎会不来看望夫人?你定是在诓我……”
话未说完,便见周小粒自窗前走了过来,直直地将小厮手中的燕窝夺了过来。
面上沉静地盯紧了小厮。
“你告诉他,我收下了。”
说罢了话,便抬手将门关严,又“砰”地一声将小盅扔在了桌上,面上难得涌上一丝恼怒。
“夫人……”
“你非要看我在他面前出丑才好吗?”
周小粒猛一声喝,吓得小乐肩头一颤,眼泪都含在了眼圈。
“少爷怎会看见?”她怯怯道,“方才那小厮不是说,根本未曾见到少爷吗?”
“你也信他的鬼话?”
周小粒气极,“你自己摸摸那炖盅,连外胆也没有,早已透心凉了。若他真是从厨房直接端了这燕窝来,会是这样冷冰冰的吗?”
言毕,她再不肯看小乐一眼,恨恨地拍在了桌子上。
“我等了这么久,就想要他的一句对不起,”她的声音微有哽咽,却是转眼就隐匿了去。
“既然他这么固执,我便跟他杠到底,看最后谁才要服输!”
说罢了话,便打开那碗燕窝吃了起来。
燕窝冰凉,却不及她的决心冷硬。小乐瞧着她这般冷静狠绝的样子,一时也吓得噤声不语了。
伏在门外的小厮却是悄无声息地移了脚步,朝着不远处的假山而去。
苑祁正正在那处。
“少爷,”小厮低头,“夫人已开始吃东西了。”
“嗯。”
苑祁正简单应下,拂手便让小厮离去了。
唇角微微地露出一抹苦笑,他缓步上前,又朝着周小粒安静如斯的房门前看了一眼。
轻一拍手,冷旋便悄然而至。
“少爷……”
“让人暗中护她周全。”
“是。”
冷旋痛快应了,又低头道,“方才传来消息,荷香楼的老板已将酒楼出手,背井离乡而去了。”
“恐怕非是他主动吧。”
冷沉的语气听得冷旋一滞,面上带着些许尴尬。
“属下只用了一点手段,一点而已。”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苑祁正,生怕他因此恼怒。
可难得的,苑祁正的面上并无任何情绪,微闪的双眸之中,倒是掠过一道狠绝。
“杀了他。”
简单的三个字,听得以暗杀为职业的冷旋都愣住了。
“少爷……”
他皱了皱眉,到底将那句“您变了”重新咽了回去。
不多时,那假山后头的二人便悄然而去。冷风拂过,吹得薄雪翻飞,彻底盖住了二人的脚印。
——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除了让小乐盯紧豆苗的行踪,周小粒便窝在房中,不是吃就是睡,整个人都丰润了一圈。
可小乐传回来的消息却不尽如人意。
“今日,周姨娘上午与柳府的三个姨娘打牌聊天,中午陪何府老爷吃饭,下午……”
“好了,”
周小粒仰躺在床上,晶亮的双眸盯着床顶罩着帷幔的架子,“你去歇着吧,明天得了消息再来告诉我。”
“夫人——”
小乐将手中的密信卷成一团,有些无奈地看向了周小粒。
“咱们总不能一直这么下去吧?那周姨娘心眼儿坏透了,竟四处散播夫人的谣言,城里已传得沸沸扬扬,那话说得都难听死了……”
啰啰嗦嗦地说了一长串,周小粒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要不要奴婢让人去警告她一下?”小乐有些忧愁地靠在了床帮上,发出“嗵”的一声闷响,“或者,奴婢再去换个人盯梢吧?这些人都是奴婢在市集上找的,除了花说柳说地诓人,怕是什么真本事也没有……”
话未说完,便见周小粒猛地站了起来。双脚在床上一跃,便左右各抓住了一条木架,又腾空往上翻了个跟头。
许久不用功夫,加上她又吃胖了一点,这一活动,胳膊和腰脊酸得她差点哭了出来。
刚刚缓过来一点,下头便传来了一声怪叫。
“夫人!!”
“闭嘴!”
周小粒一声喝,吓得小乐登时缩了肩膀。尽管面上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可她还是将嘴巴紧紧地闭了起来。
接下来,她眼睁睁地看着周小粒左敲敲,又敲敲,一直敲到了床顶,甚至房顶。
直到周小粒轻盈地左踩右踏,从床顶飞跃下来的时候,她才松开捂着嘴巴的手,大口呼吸起来。
“夫人,”她的牙齿都在颤抖,“您……您怎么会飞……”
周小粒有些无语。
她不想理小乐,回身便去妆台下头的工具箱里取了个锤子来。
又是一番旋转跳跃,待得她跳上床顶,又在半米见方的一处墙壁上细敲一番,方才抬了锤子猛砸而去。
“咚咚”地几声闷响,旁边的墙漆被敲落,落了小乐满脸的灰尘和粉末,惹得她大声咳嗽起来。
再抬了头,便见周小粒伸手一拉,竟在房顶开出了一个大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