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问之下,倒是惊得那丫鬟白了一张俏脸,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不是……奴婢没有……”
“你不必怕他!”
周小粒不知哪来的劲儿,一把将那丫鬟拽了起来,“不做妾室,难道你还会娶她做正室不成?你今日刚娶了我,洞房花烛还没燃尽。隔些时日又再娶,莫不是想将你这花心的本性昭示于众?”
一连串的斥责冲口而出,周小粒骂得暗爽,却一眼瞧见苑祁正直了腰,蓦地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颀长优雅的身形宛如天选,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乌沉香淡淡传来,落入了周小粒的鼻息里。
“所以,你是不愿让我娶她了?”
清冽的气息微吐,倒是让周小粒愣住了。
这是什么神仙理解能力?
明明是她见义勇为,不想看着无辜姑娘落入豺狼窝里,怎么到了他的跟前,却成了她不愿意了?
一旁的丫鬟却是紧张地在两人脸上瞧瞧,一脸哭相地跪到了地上。
“姑娘,少爷没有要纳奴婢为妾,您误会了……”
带着哭腔的柔弱声音一出,倒是听得周小粒回过了神。
“什么?!”
她懵然一惊,回头在苑祁正了然一切的脸上看了看,又皱眉看向了丫鬟,“不是你说,他不肯让你做丫鬟,不日就要将你……”
话说一半,连她自己都呆住了。
脑子里轰然一响,差点即刻昏死过去。
“奴婢……奴婢的意思是,少爷不肯让奴婢做丫鬟,不日要将奴婢放出府去……”带着哭腔的话仿佛憋了许久,“奴婢虽惦记家中母亲,可放不下少爷的恩情,不愿离去……”
这瞬间坐实的猜测,徒留了一片尴尬给她。
若是地上有条缝,她一定会毫不迟疑地钻进去。只要能脱离现下这个处境,让她怎么都行。
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苑祁正的脸。
“可是……”
她抿了抿干巴巴的嘴唇,试图争取最后一丝生机,
“就算你没有对这丫鬟有非分之想,那方才的老鸨……”
“笃笃笃。”
敲门声适时响起,听得周小粒浑身一松。
一个略微苍老的声音却从门前传了过来。
“少爷,那位花娘已出门离去了。她临行时说,那位九月姑娘自在花月楼里遥遥见您一回,便生了相思病,眼下已闹得不肯接客了。不知……”
“往后不许再提此事。”
“可那花娘若再来……”
“就说我不在。”
冷漠的语气听得外头的身影一顿,兀自应声离去了。
周小粒却是彻底傻了眼。
半晌才呆呆地看向了苑祁正,
“你是说,那九月姑娘只见过你一次?”
“是。”
“只是遥遥地看了一眼?”
“是。”
冷沉的音调和不假思索的自信听得周小粒想死,却还有些不甘心。
“那你去那花月楼干什么,总不会是为了吃饭吧!”
她的眼中闪着几丝不自信,一张小脸的表情却是分外的不肯服输。
苑祁正顿了顿。
“那花月楼,是我开的。”
这一句话,仿佛击垮周小粒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
苑祁正的眼中却是不动声色地涌上一层笑意,略抬了抬下巴,示意丫鬟出去。
周小粒还兀自沉溺在错误判断导致的尴尬里,待得回过神来,偌大的屋子里却只剩下了苑祁正和她两个人。
“我……”
她有些不自在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我头有点晕,那七日迷的药效怕是……”
话未说完,却见苑祁正蓦地朝她走近了几分,一把揽住了她柔若无骨的细腰。
“你方才说,你我洞房花烛尚未燃尽?”
充满暧昧的话一出口,听得周小粒浑身一僵,一动也动不了了。
他俊秀的脸却是又贴近了几分。
“既然你如此心急,我便完成你的心愿。”
什么……
她哪里心急了?
周小粒面上一红,还来不及反驳,红唇便陡然被一双温软湿润的嘴唇覆盖了。
奇异的感觉瞬间袭击了周小粒的全身,让她动弹不得。
唯有牙齿还在誓死抵抗。
似乎察觉到她的僵硬,他的手适时地扶上了她的腰,在她微微怔忡的片刻,灵巧地游入了她温软的唇舌之间。
她的脑子嗡地一声响,却是下意识地顺从了他的攻掠,认命地闭上了双眼。
直到浑浑噩噩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她才失神地摸了摸自己的唇瓣。
温软的感觉复而浮上心头,她抿了抿嘴唇,俏脸红得都要滴出血来。
回身躺在大床上,她顺势把头埋在了柔软的鹅绒被子里。
又跟自己发了个誓。
这几日且老老实实地待着,七日一过,便销声匿迹而去。
他对她而言,仿佛难以拒绝的鬼魅。若是再这样下去,她不知自己何时会沦陷下去,连骸骨都剩不下一点。
这样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可这誓言仅仅维持了一夜,翌日清晨,便有一活泼的丫鬟带着一身粉嫩的金丝桃花月裙来,顺带着将苑祁正的吩咐告知于她。
“夫人,今日少爷要与福安管家去丝绸行采买布料,要请夫人同去。现下少爷正在府前等着夫人呢。”
利索的模样瞧的周小粒微微一怔。
“谷儿呢?”
“谷儿?”那丫鬟一愣,又回过神来,“夫人是说那卖身葬父的小丫鬟吗?昨日傍晚,少爷已命人将她送出去了。”
周小粒不由得有些恍惚。
“送去哪儿了?”
那丫鬟却是笑了,抬手将周小粒的发束团了个好看的丸子,
“当然是送回家去呀!少爷心善,给了那谷儿好大一笔银钱呢!往后她的日子也不必愁了,摊上这样的东家,做梦都要笑醒呢!”
丫鬟兀自说着话,却未见周小粒出神的表情。
待得扶着一袭月裙的周小粒到得府门前,便见一道颀长身影立于台阶之上。
金黄的晨光悉悉洒下,直染得他周身金黄,仿佛画中的人一样。
周小粒蓦地就有些紧张,下意识就回了身去。
却听得那幽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要去哪儿?”
明明是分外好听的声音,可落入她的耳里,却只让她想起“毒药”二字。
犹豫了半晌,才别别扭扭地回过头去。
“你们府上的采买之事,我不便同去……”
“你与我坐同一马车,”他未再看她,直接便踩着马车的脚凳上了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