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拽过江清月，扬声将景宁和景宜唤了进来。
“你们伺候这位夫人梳洗整理，记得小心。”
景宁景宜立刻应是。
这吴皇后身上的衣服不知道多久没换过了，脏得已经看不清了原来的颜色，头发也和杂草一样，上边许多虫子爬来爬去，看着都有些瘆人。
房间里边已经备好了沐浴的桶，里边盛着热水，景宁一边解着吴皇后身上的衣服，一边看着站在一边的景宜：“你愣着做什么？来搭把手啊！”
景宜那张美艳的脸上满满的都是嫌弃的神情，闻言非但没有上前，反而后退了几步，捏着鼻子：“这人到底是谁啊，臭死了！”
“你管她是谁？是主子的吩咐，我们照做不就行了？”景宜皱眉看着她，“难不成你连主子的吩咐都不听了？”
景宜这才上前几步。
但是刚靠近一点点，便被那滔天的臭气熏了个七荤八素，还有她身上爬来爬去的那些虫子，更是恶心得她差点儿没直接吐出来。
景宜却像是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闻不到一样，直接将吴皇后身上的衣服脱了个干净。
然后她抱着骨瘦如柴的吴皇后，放进了浴桶里。
“这里我自己来就好了，你去找把剪子来。”景宁看出了景宜的嫌弃，也不逼她，“我给她弄一下头发。”
这头发十几年没梳，已经比稻草还不如了，景宁将吴皇后的头发剪了一多半，才用热水给她洗头。
“你小心点儿。”景宜捏着鼻子说，“别让那些什么跳蚤虱子传到一身上，不然我不可不愿意和你在一个房里睡觉了。”
“知道了，你放心就是。”
景宁用毛巾沾了皂角，在吴皇后身上轻轻冲洗，换了好几桶水，总算才将吴皇后给清洗干净。
换水倒水伺候人都是景宁一个人做的，将吴皇后的头发梳好放到床上之后，景宁已经累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她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喘着粗气，同时看着床上的睡美人。
将脸上的脏污洗掉，可以看清了她的庐山真面目。虽然脸上有几道深深浅浅的疤痕，整个人也干瘦枯黄，但是从她五官的分布，景宁还是能发现这是个美人。
她身上也是伤痕遍布，两个手腕都有一圈老茧，老茧旁的肌肤青紫破溃，像是被什么东西长年累月磨损所致。
可能是自家世子从哪里救回来的可怜人。
这般想着，景宁更是心生同情，觉得她可怜极了。
顾辞过来的时候，景宜正在廊下站着，手中把玩着一朵不知道哪里摘下来的花。红色的花瓣衬着她白皙纤细的手指，十分相应。
一见到他，景宜立刻笑道：“主子，我和景宁已经将那位夫人整理好了，现在她正睡着，还没醒来。”
顾辞点头，推门而入。
景宁正拿着扫把扫地上的头发，见顾辞进来，给他倒了杯茶。
顾辞垂眸，瞥了一眼景宁在水中泡得时间过长而发白的手，五个指肚也是干干瘪瘪，竖纹遍布。
“辛苦了。”
“不辛苦。”后边的景宜立刻道，“主子的吩咐，属下等不敢怠慢。”
景宁也跟着笑着点头。
“景宁去将荣安郡主请过来，我有话与她说。”
景宁“哎”了一声，忙不迭地去了。
“景宜去厨房准备些粥，等这位夫人醒来的时候给她端过来。”
景宜也点头，随后有些好奇地问道：“主子对这位夫人这般好，她是谁啊？”
顾辞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景宜垂下了头：“属下多嘴，主子恕罪。”
“她在这里修养的事情，不要传出去。”顾辞说，“这相国寺除了住持没旁人知晓，我也不希望再有其他人知道。”
这冷冽的语气，让景宜不安地错了措手指，然后连连点头：“是。”
景宁很快便将江清月带了过来。
方才顾辞拽着江清月出去，没走几步他便想到什么事情一样，先去了相国寺前院找了主持，江清月现在都不知道顾辞方才神情凝重到底是因为什么。
景宁出去，将房门掩上。
顾辞主动给江清月解释：“我方才去找了主持，让他给无相大师修书一封，请大师过来。”
江清月眨眨眼：“是为了吴皇后吗？”
顾辞点头：“是。”
“她怎么了？”
“她现在昏迷不醒，是因为我给她吃了定安散。今日我从慈安宫密室将她接出来的时候，她整个人狂怒暴躁，嚎叫不停。为了不惹来其他人的怀疑，我才用此法让她安静下来。”
狂怒暴躁、嚎叫不停，江清月记得自己也见过这样的吴皇后。
“所以是什么问题？”
“就是因为我看不出什么问题，我才请无相大师过来。”
江清月看向顾辞：“我记得你上一次请无相大师过来，是因为乔淑仪。那次也是你看不出什么问题，但是无相大师发现，乔淑仪是中了蛊。”
“是。”顾辞点头，“吴皇后发起狂来的时候，样子实在是太过狰狞可怖，不像是寻常发怒，但是从脉相上又诊不出什么。之前我也听过一些蛊虫之事，所以我怀疑可能也和蛊术有关。”
“那便等无相大师过来看看吧。”江清月看着吴皇后，真心实意地说，“希望一切都好。”
顾辞捏了捏眉心：“嗯。但其实无相大师对这蛊术的了解也十分有限，若是什么特别阴毒厉害的蛊的话，怕是无相大师也没什么办法。我总是有种不好的感觉，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
“那若是真的是什么阴毒厉害的蛊的话，要怎么办？”江清月问。
“那便只能去南疆找那位花仙了，她是玩蛊的高手，没有她破不了的蛊术。只是这花仙见上一面实在是难，有时候可能数年都碰不到她一面。”
顾辞越说，江清月越觉得心凉。
这么多年来，这吴皇后受的苦楚，看来不仅仅是皮肉之苦这么简单。
晚上，顾辞收到了一封书信。
打开信笺，里边是一张薄薄的信纸。顾辞看着那纸上的内容，脸色在烛光的映衬下，愈发沉晦。
看来信上说的，不是什么好消息。
看完，顾辞抬手，见江清月正望着自己，眼中满是关切。
心下一软，顾辞脸色缓和了些许，连语气也变得温和：“好奇？”
“只是担心你。”
“我无事。”顾辞将那信纸递给江清月，“你看看便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