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时,朗畅已经躺在自家的床上。
他张开眼,彬蔚正坐在墨绿色小冰箱一侧的椅上,一方手绢捂嘴。
朗畅一个猛子弹起来,全方位摸摸自己的脸,一歪头呢喃:“中转社的事情都记得呀......”
“我还没消!”彬蔚半张脸虽然被手绢堵着,但仅看他的眉眼,就知道他有多嫌弃这间屋子。
朗畅晃过神,起身向他走去:“别介意啊,大老爷们不拘小节嘛!”说着,将沙发腿角那里的臭袜子捡起,塞到床垫下。
彬蔚白眼叹气......
“诶对了,王关呢?”
“回去了!”
“事情都办完了?遗憾......弥补了?”
彬蔚抬眼,未答。
朗畅随即双手举过头顶:“得,不该问的不问。”
“你看,早知道你要来我家,我一定大鱼大肉招待你,不过......润口的饮料还是有的!唔呕~”
冰箱门打开的一瞬间,朗畅狰狞五官,差点口吐芬芳,连滚带爬地关上。
彬蔚闭眼扭头,手绢捂得更紧。
“不......不好意思啊,我出去几个月,还......没来得及清理,你别介意啊......”朗畅耳朵泛起红晕,干笑了两声。
彬蔚呼了口气,将手绢叠好装入西装口袋,缓缓起身,与之四目相对。
“开始吧!”
朗畅的表情凝固了几秒:“疼......吗?”
“不疼!也不会影响你之前的记忆!”
朗畅粲然:“行,那开始吧!”
彬蔚的眉头轻轻一蹙:“你不是......不想消除吗?”
“自然是不想的,”朗畅抠抠鬓角的胡渣,“不过,是我闯入你们的世界在先,如果你怕打乱这里的平衡,我......也会尊重你们的规矩!”
他的一席话,倒让彬蔚刮目相看。
一团紫云焰火,在彬蔚手中生成,手掌相托,直到抬至他二人之间。
朗畅盯着这法术,倒也见怪不怪了,只是......说不怕是假的,干脆就把眼睛闭上吧!
不知为何,彬蔚的心,似有触动,极其微小,但对他来说,已是千百年来头一回。
他冷眉一蹙,不过,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手中的紫烟云缓缓上升,从朗畅的头顶,浸入全身......
朗畅只觉,身体一阵暖意,俊目微启,稍显迟钝,与彬蔚目光交织。
“你只做了一场梦,梦中所见,皆是乌有。”彬蔚道,却不知为何觉得怅然若失,垂首,转身......
“这就完啦?”朗畅突然开口,声音流响停云。
彬蔚一双明眸瞠大,急速转回身,上下打量着朗畅,眼神伶俐,没有半点呆滞:“你......你清醒么?”
朗畅舔舔嘴唇,皮笑肉不笑道:“我......是不是......不该清醒啊?”
“不可能!”
彬蔚不敢相信,上前再次打量,朗畅也云里雾里。
接下来,请欣赏中转社老大为消除畅爷的记忆,不遗余力:
紫云焰火...
飘到朗畅脑袋上...
一阵暖流...
没用...
“不可能!”
......
如此,循环往复,朗畅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立在原地,哈气连天,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了......
“社长大人,你看看外边,天儿快亮了,要不......咱明天再消,我这实在困得不行了!”朗畅终于在又一次尝试失败后,发起了牢骚。
“怎么会?”彬蔚盯着自己的双手,不可思议。
朗畅试探着抻直了脖子凑近一些:“那个......说不定我骨骼清奇,恰好对你这紫云焰火......免疫呢?”
彬蔚的手缓缓放下,那双古潭般的俊目再一次打量着他,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罢了!”彬蔚叹口气,“以后再......”
“行行行,感激不尽啊!”朗畅一把抓起彬蔚的手,一个劲儿的晃,感谢他放过自己!
彬蔚用了力,才将手抽回,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朗畅倒在床上,鼾声如雷。
他的眉头始终没有解开,望向窗外,一抹绯红勉强支撑起深蓝的天幕,暗色的云渐渐披上粉纱,天......就要亮了......
彬蔚瞥了眼朗畅,转身即消失......
“叮叮......叮叮叮叮......”
朗畅慵懒着蠕动蠕动,再次酣睡,可手机铃声接二连三,他烦躁地掀开被子,摸索了半天,才摸着手机。
“喂?谁啊?大早上的!”
“呦,我说畅爷,玩了一天失踪,连上下午也不分了?”
电话那头,苏羡调侃着,朗畅眯着一只眼瞧了瞧手机上的时间:“我去!都下午四点了!”
“去哪儿都没用了!来趟警局吧!沈念认罪了!”苏羡道。
“哦!”朗畅搓着拖鞋,惺忪的睡眼猛地瞪大,“你说什么?沈念认罪了?”
“嗯,她这罪认得突然,你来看看吧!”
“行,马上过去!”朗畅挂掉电话,没了一丝睡意,眼球左右晃动,百思不解,难道......昨晚彬蔚带着王关做了什么?
他刷了个牙,拎上外套就赶去警局。
门口,苏羡早已等在那儿......
“什么情况?”朗畅问。
“今早,沈念突然认罪,说王关......就是她杀的!”
“为什么?”
苏羡摇头,想起什么似的,冲着他的肩膀就是一巴掌:“你这小子,昨天跑哪儿去了?我一个法官,天天在警局泡着,像话嘛,就因为我推荐的你,你那些事情就都给交给我办吗?”
朗畅立刻展颜,阿谀奉承道:“咱不是老同学嘛!再说了你这么刚正不阿、为民请命的父母官,怎么会拘小节呢!”
“你别给我贫,那天大闹宗庭的事还没了,上头可是要一个说法的!”真难为苏羡这个彬彬有礼的绅士,气得脸都涨红了。
“行行行,你解决,你一定能解决!”
“你......”
朗畅没听他说完,一溜烟儿钻进了警局,苏羡无奈摇了摇头。
沈念还在审讯中,朗畅并未直接见她,而在半透镜一侧,手摸下巴的胡渣,目光如炬,是从未有过的肃穆之态......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苏羡问。
朗畅深深吸了口气,又长长吐出:“不对......”
“哪里不对?”
“这个沈念......不对......”
苏羡瞟了瞟镜子里:“什么意思?”
“她和我在宗庭上看到的沈念不一样!”
苏羡再次望向镜子,如云坐雾:“一样啊!畅爷,哪儿不一样?”
朗畅转过身,嘴里缓缓道出两个字:“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