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见过枯竹,即使知道她一定是回日月湖畔的浮生酒馆,他也只是差人好好守护。
怎会不思念,猫爪挠心的难受,但要以什么身份,或者找一个什么借口去看枯竹帝辛想不到。
他一个人躺在床上,窗外的寒风顺着屋檐笼罩着他的躯体,他手脚冰凉,五更难寐,这份痛苦却是没有人可以诉说。
春去秋来,他减轻了农业赋税,大兴商业,鼓励人民与他国往来。
夏末冬至,他加强基础建设,大兴土木,又提倡仁义孝道,国泰民安。
一日有手下禀报,日月湖畔的竹子开花了,全部死了。
他有不祥的预感,心烦意乱之时匆忙下令寻找枯竹,一遍又一遍,但得到的答案都是怎么也找不到。
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连尸骨都不见。
也许只是她出了趟远门,毕竟以她的本事确实可以避开所有人,帝心的心里还存在着这么一丝侥幸。
直到有一天他遇见了枯竹的故人,弥勒和尚。
“嗯?你是小十六?果然有所成就。”和尚这样说。
“你知不知道枯竹去哪了?”他分外急切的问。
“枯竹她......”
“入轮回了。”和尚这样回答他。
平淡的语气哪里像是一个故人仙逝该有的样子。
刹那间,帝辛瞳孔紧缩,有些癫狂的自言自语:“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你一定是骗我,枯竹没死,一定没死。”
天空下起了雨,如同他的悲伤一样,久久未停,电闪雷鸣,狂风呼啸,日月星辰瞬间淡去了光芒。
弥勒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不知道吗?竹子修行,千年可度一次仙劫,若劫破,即可成仙。”
“枯竹本是日月湖畔的竹子,捡到你的时候她已经在这世间漂泊了一千九百八十年之久,上一次应劫未死,已经是天道的怜悯了。”
“此次应劫本是十拿九稳,但却为你挡那帝王劫,枉造杀孽,此劫命陨,也是天意。”
“难道这些你都不知道吗?”
“我本以为可以看到一株竹子成仙的,却不想她为你生情,又留罪恶业火。”
“唉,算啦,这也是她的命。”弥勒叹息一声便走了。
帝辛颓然,他确实,什么也不知晓。
他想了千万种可能,但唯独这一个万万不能接受。
......
几年之后,江山大统,社稷归心,乡野的农民再也不用为温饱犯难,城池里莺歌燕舞也不失体统,夜深时见不到露宿街头的流浪汉,荒山上在没有被迫劫富的强人。
帝辛安排好一切后,独自一人前往了念念不忘的日月湖畔。
浮生酒馆里,他取出一瓶酒,摸着满是回忆的桌子椅子,回想起和枯枝的点点滴滴,眼泪无意识的落下。
将酒瓶举起,狠狠灌了一口,他推开枯竹的房门,拿起古琴走到枯死的竹林里。
还记得,每一次帝辛学有所得,枯竹都会带上他到这坐一坐,虽说离酒馆不远,但清风掠过竹海时也别有一番趣味。
只是可惜,这绿了千年的竹海此刻已经全部枯死了。
他坐在枯竹常坐的桌子前,似乎又看到了枯竹的绝美身姿。
“上次在这,你给我舞剑,我为你抚琴,你说你最喜欢听离殇这首曲子,我记得,我一直都记得。”
他原以为,古籍中记载的殉情,只不过是古老的传言,但没想到自己也会如此。
曲终,长剑刺破脖颈上的动脉,鲜血伴着泪水积满一地,他只希望下一辈子还能遇见。
竹林深处,弥勒缓缓走来。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罢了,罢了,既是有情人,我便帮你们一把,让你们来世再会。”
......
北海市,一个破旧的公寓里。
男人大梦惊醒,汗水浸透了衣衫。
他突然坐起身子,嘴里还喊着:“枯竹。”
他抬起手,用纤细的手指抹去额头的汗水,看了看时间,掀开被窝向卫生间走去。
快速的洗漱后,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不解。
为什么会做了这么奇怪的一个梦?他摇了摇头,下楼开车去了公司。
如往常一样,他到公司的时候,部门经理已经开始办公了,和同事们打过招呼后,他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发呆。
他身旁坐的这个男人看起来有点小英俊,桌上放了一杯热咖啡,带着一副防辐射的眼镜,手指噼里啪啦敲击着键盘。
看着他在发呆,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毕老大,今天怎么了,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
原来男人叫毕景涵,是这个公司宣传部的小组长,身旁的这人叫杨安,是他的小跟班。
他随意应付了一声,杨安便没有在追问,继续工作。
毕景涵这一整天都在恍恍惚惚中度过,直到黄昏的阳光慵懒的映在透明的玻璃窗上,他才发觉该下班了。
看着隔壁桌依旧在忙碌的杨安,他不禁叹了口气。
既然心思不在工作上,便去卫生间抽了支烟,等待下班。
他坐在椅子上,舒展了一下身体,感觉差少一些什么,端着杯子向员工休息室走去,他准备喝一杯咖啡。
失神的听着咖啡液体从咖啡机中落到杯子里的声音,好似一阵温柔的呼唤。
猛饮一口咖啡,看着窗外刚刚亮起的霓虹灯,他又想到了枯竹,那个梦中的牵挂。
......
车子驶进陈旧的小区,毕景涵先按下了车窗,在车里抽了支烟,然后一路轻飘飘的上了楼。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又想起了梦中的种种,现实中的空虚和无力与梦中的悔恨不断的冲撞。
他重重抹了抹脸,躺在了床上,就这样闭着眼睛许久,却完全感觉不到困意。下床从柜子里找出吉他,他想弹一首梦中的曲子,离殇的调调响起,看上去一切都是那么完美。
弹到最后一段时,他的眼角传来了温热感,他很迷茫,应为这首曲子太过完美,他断然不敢相信那仅仅只是梦。
又点燃了一支烟,刚吸一口,门邹然被敲响了,吓的他差点扯断了吉他弦,这么晚了,会是谁呢,他心里疑惑。
门外传来一个甜美的声音:“大哥哥,你回来了吗?”
打开门看见的是住在对门的小女孩。
他完全没有心情去思考,小女孩的来意。
不咸不淡的声音响起:“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
他有些疲倦,声音有些低沉。
“我卫生间里有蟑螂,我害怕。”小女孩难为情的说。
听完这话,他才反应过来,这一天的自己完全不在状态,哪怕梦是真的,就算自己就是帝辛,但现在的生活依然要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