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煜缓缓走出骊园,脸上的大笑却渐渐的寂了。
抬头,月色依旧凄冷,他的双眸里也渐渐滑过一抹哀伤。
“萍儿。我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若是你,该如何?我爱过你,却害了你!南宫府的大少,又怎配得上一个爱字?”
唇角,苦笑。
冰冷的泪,早已潸然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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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南宫煜一直捱到辰时末才来。
蔓柳则是几乎一夜未睡,起了一个大早就拖着芷香坐在点妆台前细细描眉。
毕竟南宫府的门规严谨,没有腰牌就是主母也不可妄出家门一步。
且不说南宫煜究竟是发了什么“善心”,要带自己去哪,可只要想着能出府去透一透气,也足以让蔓柳心花怒放了。
望着梳妆镜前渐渐描绘出的绝色少女,芷香有心的打趣了两句。
正在这时,南宫煜倒是来了。
“咦!姑爷来了!”芷香连忙让开。
眼前美人如玉,他却连眼眉也没有抬一下,随手将手里的一个包裹丢到桌上。
“穿这个!”
蔓柳一愣,只见包裹散开,露出一件粗布麻线的皂色短袄,一双黑布的软底鞋,再加上一顶青布小帽。
虽说衣料都是簇新的,可那样式却和府中的书童家丁没有半点区别。
“姑爷,你……你要小姐穿这个?”芷香呆的两眼瞪直。
“怎么?有何不可?”南宫煜淡淡的问,双眸却一直看着蔓柳。
“可,可小姐已经嫁为人夫,又怎么能穿男人的衣帽?何况……何况还是下人的!”
南宫煜见到蔓柳的脸色渐渐涨红,唇角终于勾出一个冷笑,“服侍大少奶奶穿上,我在门外等着。”
说完之后转身的去了。
芷香呆呆的望着桌上的衣物,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蔓柳绷着脸,终于从唇间狠狠的迸出几个字来,“穿上!哼,男人也是人,下人更是人!只要是人穿的衣服,我又怎么不能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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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外,南宫煜看着蔓柳穿着稍显肥大的书童衣服出来,一直微微拧着的眉轻轻一扬,“好一个俊俏的小书童,只怕丢到龙阳楼中,也算一块头牌了!”
蔓柳恨得牙根痒痒,料想他说的那劳什子龙阳楼绝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
不过,且忍着。只要能出府去看一看,这口气说什么也得先咽着了。
南宫煜见她羞红了脸儿不答,心中不由自主的微微一荡。
嘴里不再说什么,领头向着府外走去。
倒是蔓柳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渐渐生出了一丝疑惑。
他向来是冷的,为什么今天这么玩世不恭起来?甚至逼着自己穿上这身衣服。他到底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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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外,青丝石板的街上,南宫煜穿着平常的服饰,身后也不带个随从,自然不怕有人认出他的身份。
扬州城历来是古来商贾云集之地,现在正是开市的时候。东市的街口更是人头攒动,四面挑着的商号布帘,临街卖艺的大汉,各式各样挑着货柜叫卖的小摊贩都让蔓柳看直了眼球。
就算未出嫁时,她在苏府里也只能做半个小姐半个粗使丫鬟,每日里都要帮着娘亲做这做那,要想出门去望一望都是千难万难。
有心要细细的看一看吧,可恨那南宫煜却径直向前越走越快,连眼眉都不曾转一下。
蔓柳虽说身子不弱,可穿着男人的衣服总有不便,又哪里能跟得上他的脚步?一条街还未走过一半,早已累得香汗淋漓手脚酥软了。
“怎么?这就走不动了么?”南宫煜这才回过头来,唇角冷笑的淡淡问了一句。
蔓柳暗自咬着唇,脚下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磨出了泡,正疼得钻心的时候,耳畔又传来他冷冷的讥讽。
心中越想越气,可又不愿认输,终于抬头大声喊了一句:“我饿了!自然走不动!”
“哦?这就饿了?”南宫煜抬目看了看左近一块酒楼的招牌,微微一笑,“也好,那就先进去吃一点吧。”
蔓柳心中一喜,连忙随着他身后进了酒楼。
时近中午,临街的这间酒楼里早已坐满了酒客。
站在门外招呼的小儿一看南宫煜面容俊朗器宇不凡,连忙回身喊了一句:“贵客到!”
接着又殷勤的弯腰,“客人可是两人?那就请上二楼吧。咱们品月楼的雅座凭湖望月,又难得的清净……”
“不用!”南宫煜冷冷的止住,眼眸转到临窗的一张并不起眼的小桌上。
“我们就坐那!”
小二不敢怠慢,连忙引着过去,又殷勤的抹了一把桌子。
南宫煜目不斜视的坐下,蔓柳这才喘了一口气,刚刚转过板凳跟着要坐下去。
耳畔却传来他一声冷冷的闷哼,“怎么?在府中就没有管教?出了门还敢和爷同坐一桌!?”
他声音说得是极大的,立刻引来了小二和邻桌几个客人怪异的目光。
此时的蔓柳,羞得恨不能脚下能生出一道地缝,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却发现他唇角终于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坏笑。
众目睽睽之下,她又不敢说什么,只能忍着一头的火,转身矗在他的身后。
南宫煜这才向那个一脸尴尬的小二报了几个菜名。
小二连忙点头哈腰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