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你不老老实实做安陵烨的男宠,拐我作甚?”
瑾婳说完就后悔了。
这人慵懒而骄傲,不知道听到这话会作何表情。
果然,他生气了。
其实他生没生气瑾婳没看出来,只是脸色委实不太好,再加上有些苍白的脸映了一个大大的巴掌印。
惹人怜惜。
“你为何拐我?”
“你为何要****我?”
花容月不说话,眼角弯弯:“你跟了我吧。”
有点儿像劝解,又有点像是赏赐。
似乎……
他是在说,你就从了我,给我做暖床的丫鬟吧。
可抬起头,看着一脸纯洁的他,瑾婳犹豫了,莫不是她错怪了好人?
花容月见她不说话,也不提了,只是极其优雅的穿上玄衣,拿起面具,头也不回的走了。
喂喂,吃抹干净就走人不干这样的。
瑾婳哭了。
“你……你不能走!”
“我为什么不能走?”花容月听到她的声音,倒也尊重的转头,看着****的她,问道。
“我不管,你不能吃抹干净就走人!”
花容月一听,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宽慰道:“你在这乖乖等我回来。”
瑾婳的不情愿欲言又止落在他眼里。
花容月只道是她不肯乖乖听话,便将美艳的桃花眼眨了眨,无辜的威胁了起来:“别乱跑,我若是回来找不到你……”后面他也不说话了,其中的意思留给了瑾婳慢慢体会。
说完这次是真的头也不回的迈步移开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瑾婳这次是真的哭了。
她很想咆哮,这荒郊野岭的,她一柔弱的姑娘家,能上哪去,能干嘛?
如果他再晚点回来……
野兽……虫子……蜘蛛……
闭上眼睛,拿起衣服,实在是不敢想象了。
时光总是那么匆匆而过,瑾婳本就不是一淑女,在洞里左徘徊又徘徊,是也徘徊不出个啥来着。
瑾婳坐不住了,倏地起身,四顾望着,瞅了瞅四周,洞穴里横七竖八摆置的大红的檀木箱子,连锁都没上。
这花容月倒是对她极为放心,就不怕她拐了这些东西,再和自己一起跑了,到时候他是人也的不着,身子也得不着,钱也没了,该有多悲惨。
瑾婳抚摸起来了箱子,慢慢抬了起来一个箱子的盖,睁大了眼睛,仔细瞅了起来。
一看就不是凡物,唔……估计这些玩意儿都是宝贝。
瑾婳慢慢撩起宽大的袖子,折腾了好久,一件一件的翻着看了起来,最终瘫在地上直抹汗。
箱子里大多是一些值钱的东西,可却有几样摆得格外醒目。
一把檀木梳子,就跟箱子一个颜色下来的,不通透,也不怎么好看。
一面镶银边的铜镜,镜面很旧了,照得人黄不溜秋,都变形了,压根照不出鼻子和眼睛,挺古朴的,却不实用,而且拿起来估计很重,再摔了就得不偿失了。
一卷泛黄的画轴,看上去似乎一碰就会化灰似的,懒得动它,它却自个儿打开了。
一张活脱脱的美人图,呈现在眼前。
画中是一个男子,眼角下蓝蝶翩移,紫瞳潋滟,美的不可一物。
这男子好生熟悉……
瑾婳觉得思绪在翻涌,这不是花容月么?
可这画……
一看年份就不浅,说不准画的时候花容月还没出生呢。
她纠结着,视线慢慢移下去。
画上有一首诗,像是女子的笔记,笔笔柔情。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像是被女子被抛弃后画爱郎的诗,又像是在句句幽怨。
正想着,肚子却不争气的饿了起来。
瑾婳决定不等花容月,书上都说,要靠自己丰衣足食。
于是她学着圣贤人的样子拍拍袍上的灰,满腹经纶,潇洒倜傥的爬出了洞穴。
除了洞穴以后,她发现自己犯了错。
还是一不小的错。
两手空空啥也没。
补救?
她还可以回去拿点值钱的东西么?
虽说这周围荒郊野岭,有钱也没啥用处,可是拿个金子银子,总归是心里安全不是。
于是瑾婳回头。
仰望山上。
啊啊啊啊!
天!
最重要的一点她忘了,她不记得回去的路了!
垂头,继续丧气。
天上云雾皑皑,夕阳如血,霞光一片。
原来她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欲哭无泪是什么滋味,她算是完完整整的体会到了。
山路有些颠簸,瑾婳踢着小石子,慢悠悠地走着。
她不是不想快点走,而是……
她望了望四周,又低了低头,这山脚压根看不见,外面空气也冷的要命。
她后悔了呜呜谁来救救她?
她求救是对的,因为接下来的事儿,倒也还算是正常,却让她体会到了深深的惊惶与无措。
春分,许是醉人的节气。
山林,一股清新的味道。
柳树飘摇,清新的空气轻轻吹拂着人面,酣畅入四肢。
可走着走着,瑾婳压根不知道踏到了什么机关,场景突然间转换了起来。
映入她眼前的是一片清幽的竹林,幽幽清香溢出。
青石小径,透出优雅。
深处,一棵杏花树的香气,阵阵飘来。
一湾湖水,碧池边杏花散落了少许。
瑾婳一时间呆愣,无路可退,只得朝着杏花树的方向走去。
衣衫隐有湿意,路也更滑。
池面,渐渐升起莫名的大雾,已经飘渺。
轻柔的微风一阵飘过,将如梦如幻的雾气驱散了不少,依稀可以看见远处的一个人影。
“谁?”她出了声。
那人没有回应,不说话。
箫声渐起。
杏花漫天,落英缤纷,引得瑾婳不得不想要往前走,看清楚那人究竟是在干嘛。
她一阵心慌,捉摸着,是不是该继续往前走。
这会儿雾气实在有些诡异,时浓时淡,却久久不散。
杏树下有一袭单薄却坚毅的身影,漫天花雨落在他的青丝间,衣襟上,玲珑诱人的脊背这会儿更是显得让人觉得多看一眼,就是亵渎。
或许是因为雾气的原因,这人的发丝有些湿意。
那个人一袭白衣,背对她。
她却感到了浓浓的悲伤,像是散不去。
他转身。
瑾婳觉得呼吸都要停止了,周围的空气充满了惊惶与不安。
那一刻,她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男子白衫如雪,沉静如水,却显得孤寂凄绝。
眉宇间含了似水般温柔。
这个人……光是一个背影,就像是从山水墨画中走出来的神仙般的男子。
一曲倾国,惊才绝艳。
他淡淡的一瞥。
足矣让人惊鸿一世,永不相忘。
虽是转过身子了,却无视她的存在,似乎是连抬眼都懒得,又回头,走到了河边。
瑾婳恍惚着,才意识到,她被完完全全的给忽视再忽视了。
她追过去,想要问点什么,却发现什么也问不出口。
“喂,你在干嘛?”气氛沉闷极了,她忍不住开口。
那人蹲在湖边,静静的望着湖水。
“九玄。”
啥?
九玄?
她好奇的瞅了一眼,手也不自觉的搭在了他的肩头,凑过去问道:“九玄是什么?”
杏花落了少许,乌黑的发倾泻了她一手,虽是隔着料子,久违的温度随着掌心侵入内心。
对于瑾婳很熟稔的动作,他一时半会儿没有反映过来,只是低着头,很乖的说:“九玄是我家娘子。”
额?
他娘子?
这么说玄儿是个人名了?
瑾婳在脑子里总结再总结,终于总结出来了一个结论……
瑾婳在他旁边蹲下,瞅着湖水,一时好奇的问道:“你家娘子在哪?”
他抿着唇,不答话。
她总觉得气氛不太妙,似乎是提到了人家的伤心之处。
于是,她貌似熟络地拍了拍他的肩,非常客气十分大度的说道:“不想说就不提了吧。”
他似乎有些恼了,垂着头,也不说话。
瑾婳顿时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不可饶恕。
她犯罪了!
她真的是犯罪了!
“你别生气啊,我不是故意的。”瑾婳低了低头,想要看看他此刻的表情。
结果,他抬眼,正对上他的视线。
眸若辰星,眉似远山。
春风吹拂湖面,水波涟涟,夹杂着柳叶的清新,还有杏花独特的香味。
他缓缓起身,看着瑾婳,长身玉立,白衣翩趾,美撼凡尘。
瑾婳觉得有一句话,很适合形容他现在。
那一眼,如落梅压雪。
似,春水映梨花。
然后,眸中无神,似乎是呆住了。
瑾婳有些纠结,伸出小小的一根手指头,纠结着要不要戳一戳他的脸一下,那皮肤好得不得了,白皙如玉。
过了好一会儿,他怔怔的望着瑾婳,徒然笑了:“娘子。”
瑾婳这会儿也呆了。
一怔。
他莫不是想占她的便宜?
“你娘子不是叫九玄么,我姓方,名瑾婳,不是你说的什么九玄。”她决定解释一番。
认一个夫君倒是没什么。
况且这么一个美人夫君,怎么算她都不亏。
可要是这人错认了娘子,等把她的便宜占尽了,再像那个妖孽一样吃抹干净就走人,那可就是亏大了,而且得不偿失的很。
他的眼神突然清明了不少。
瑾婳以为他要大彻大悟了。
不料,他却一脸感动,不依不饶的说道:“九玄,我知道是你。”
那满脸的感动不像是装出来的。
那副有点撒娇像是个小孩子的神情更不像是装出来的。
瑾婳万分惆怅。
试图换一个法子开导他。
“我说了,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什么九玄。”
“你为何不认我?”
自从有记忆的那一日起,我便每日都做梦,梦到一个女子巧笑嫣然,一段段梦,最终终是拼凑成了一个故事。
我清楚的记得,那个故事的主角。
男子一身白衣,相貌很平凡。
女子一身白衣,美的超凡脱俗。
那个故事发生在终南山的山脚下,女子很骄傲,是天上的神仙,她为男子整日下凡,求男子为她作画。
男子的画很美,于是她笑着问他,“我可能跟你学画?”
男子抿着唇,似是回答,也似是自语,他说,“初学者,能画出皮囊,再者,能画出骨骼。”
女子杵着桌子,狐疑的瞧着男子,似懂非懂。
男子语气很浅很淡,不疾不徐地吟着:“熟稔者,画出的却是魂魄。”
我深知,这或许不是一个梦。
我本是梦中主角。
梦里不知身是客,十几个年华流逝。
渐渐,我沉入那场明知是梦的梦,不愿自拔。
直到那一日,薄雾如纱,一个女子出现的我视线当中。
她于梦中的女子一点也不像,可我能感觉到她分明便是我的那个她。
我唤她娘子,她诧异,似乎不认识我。
早已料到的结果,那一刻,我想她不记得我没关系,我会倾尽此生来让她爱上我。
江南水乡深处,重楼烟雨迷雾。
时间如果可以成定格,我愿以遇上她的那一刻,永不终止。
深染樱花色,花衣引旧思。
虽然花落后,犹似盛开时。
安陵烨让我帮他找女人,找一个会侍候男人的女人。
我本是想随便吩咐一声。
可那日,看着窗外盛开的桃花,我却来了兴致。
却在日后终是知道了,一失足原来竟成千古恨。
上元佳节,那天满城烟火,不分昼夜明珠璀璨。
我一直注意起了一个女子,准确的说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子。
她似是在回想某些事情,一会儿泄气,一会儿又精神十足,说是飘逸全然没有一丝白衣翩翩的感觉,说是娇小却全然没有一点儿大家闺秀的风范。
我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这种女子是多久不曾见过了?
预料到她要到达的地方,我给了老鸨一些钱财,换了衣裳,坐在桥头抚着琴筝。
她果然来了。
而且还得罪了人。
得罪完了还很后悔。
我送了她一个鄙夷的目光,她却在擦眼睛,似乎看样子是要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她难道不知道这个世间繁华背后,是多么的昏暗,亦或者是人前的柔弱,背后是多么的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