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斐很快踏入盛雪宫。
张妈急急出来迎接,顾斐已然注意张妈这脸上挂不住的心虚,见她恭敬行礼道:“奴家见过王爷,奴家是侍候小殿下的侍娘,平日替小殿下掌管打点盛雪宫大大小小的事宜。”
张妈惊恐,小殿下若是再不回来了,怕是瞒不住,谁想那镇北王一语道破张妈的心虚:“你们殿下呢。”
心中一惊,她该如何说。顾斐见张妈支支吾吾犹豫不决的神情,也猜到事情一二。
她家小殿下,八成是跑了。
其实他事先在那一日中做过些功课。
这座行宫的主人便是赫南王的独女。
赫南王在赫南王妃产下麟儿前便征战沙场,一去未归,杳无音信。是赫南王妃一手将独女带大至六岁,终是芳龄早逝。
赫南王立功回朝后伤心不已,心觉有愧于妻,也愧对于女儿。于是让独女与赫南王妃同姓姬,名无忧。
他初来乍到第一日,姬无忧便跑路,不给他好脸色看,如此便罢了,出乎意料的是,张妈竟给他这样一个回答。
“小殿下....去...去了花满楼。”张妈内心纠结,深思熟虑,最终还是选择实话告知小殿下的去处。
几乎是话音刚落,姬无忧便回来了。
皎洁无暇的月光映在盛雪宫大殿内,夜里微风佛起女子鬓边青丝,在夜幕中飘起顾斐站在月光下,望着女子缓步向这边走来。
月光笼罩在她身上,在她的周身镀上一层银辉,显的格外柔和。
姬无忧很远就看到一男子立于夜幕下,想来就是那镇北王。
她掐的时间很准,他前脚刚至,她便后脚尾随。姬无忧停下脚步,打量着顾斐。
他负手立在银月下,身段修长,一双剑眉略显冷峻,浅淡的月光映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上,隐隐散发出可望而不可及的清冷气息,清隽雅致。
她忽然就笑了,笑的那样好看。
顾斐注意到,姬无忧走来的步伐甚是虚弱,即便姬无忧极力隐瞒着身体某处的反应,脚下虚实的异样还是被顾斐一眼看出她的不对劲。
顾斐的猜想是对的。
她确实不对劲。
姬无忧中了合欢散,且药性很强。
她苦撑着一路策马快马加鞭的赶回盛雪宫,绝对不能交代在路上。
心知是那把折扇有问题,是周诺动的手,她早知周诺可能不只是富家子弟这么简单的身份,试探了月余未试出个因果,如今镇北王一来,周诺便等不及为她下合欢散这种媚药,暴露了狐狸尾巴。
周诺为何要在镇北王初来江陵时为她下药?为何时机会算的如此精妙?因为这是周诺早就密谋好的。
他早就知道镇北王会北上江陵,会入她盛雪宫,所以苦心经营这一月与她周旋博她信任,说什么痴心爱恋都是假的。
原来她观察这一月中他迟迟没有动作,为的就是在等这个时机。目的所在,已见分晓。
她心中猜想,周诺并不是真正的周家公子,这个身份是假的。他是为人办事,这个计划从一月前就开始密谋。是谁想置镇北王于不义?
是了,元承国二皇子李彬。
她虽身处江陵,不参与朝中之事,但是这二皇子与镇北王针锋相对的事情早就传遍大江南北了,她想不知道也难。
置镇北王于不义的同时,连她也顺带给算计上,还真是沾了镇北王的光。而李彬他们终归算错一步,姬无忧并不是个傻子,她已然看穿这一切。才不会让恶人得逞。
她为的是自己。
姬无忧心想,合欢散的药性虽强,也被她极力压制下来,再耽误一点时间也没什么的,张妈定已报之镇北王她的去向,若再表演的逼真一些,会否让镇北王彻底对她“大跌眼镜”呢?
她不喜外人来叨扰她这盛雪宫,皇朝之间的争斗与她无任何干系,凭甚也要算计在她头上?她可不会认账。
姬无忧稳住呼吸,控制住自己,提起裙角哒哒跑了过去,顾斐见她的脚步是一步比一步虚浮,略微狐疑起来。而就在这狐疑之际,他被女子扑了个满怀。
一刹那间,好似时间停止。
绝美的面颊泛起涨红,呼吸也逐渐困难,可她圈住顾斐的双臂却是一紧再紧,做戏便要做全套,她不介意浪费些时间来恶心顾斐。于是娇声道:“先生是专程在等我吗?我好开心呀。”
顾斐沉默一阵,道:“听张妈说,你去了花满楼。”
姬无忧硬撑着娇笑道:“是啊,先生你晓得了啊?先生,你不会生气吧?我保证,我没有和那些男人做什么的!也就是,拉拉小手亲亲嘴而已....”
张妈和一旁被众人忽视掉的侍卫双双惊掉了下巴。
“小殿下!您这是在引火上身啊!”
“这女子当真胆识过人啊!!”
二人心中皆哭嚎呼喊着。
顾斐却很是淡定。
她见顾斐迟迟不答,这是何意?难道他不是该训斥她不知捡点毫无礼数拈花惹草伤风败俗?怎这般淡定?她就快坚持不住。因紧紧圈着他,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镇北王这结实有力的身材,可别真就把持不住。
于是,她草草结了尾。
“先生不答,便是不生气咯,既如此,我便回去沐浴了,告辞!”说罢迈着那虚浮的步子就栽了。
姬无忧离开众人的视线后,步子不稳倒头栽了下去。
热,好热。
她奋力抑制住恨不得立即当场撕碎衣袍的那只手,爬起来颠三倒四的奔回南无殿。回去寝室后她又是一头栽倒在地。合欢散的后劲是愈来愈强,她再也控制不住,瞳孔涣散,呼吸愈加急促,面部连带脖颈一处皆涨满红霞,巨热到汗流浃背,几近疯癫,生不如死。
姬无忧趁着还有一丝理智时,费力从袖中掏出事先准备防身的匕首,狠狠插入了胸口。殷红的鲜血很快侵染半边衣物,狰狞不堪。
手段虽狠,却是有用,姬无忧的呼吸已逐渐转好。可还是很疼,很热,很难受,难受的瘫靠在床榻边。
她也终归是,算错了一步。
周诺那厮,真真是阴森狠毒。
就在她险要昏死过去时,顾斐来了,立即俯身查看她伤势。姬无忧本觉是自己眼花看错了,直至他扯开自己的裙带时,才意识到这不是梦。
她早已脱力,根本无法挣扎。费力抬着眼皮看向顾斐,无气力道:“你做什么?”无力中微微带着警告之意。
顾斐三下两下解开姬无忧的裙带,轻轻褪去她右肩下被鲜血染红的衣襟后,是一片血肉模糊。
刀口很深。
对于姬无忧的质问。
他从容不迫道:“为你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