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这个样子，高婕的心已经冷了下来，“告诉我，有，还是没有？”
李清泽抿着唇，神情有些犹豫。
高婕突然腾地站了起来，“算了，你不用说了。李清泽，我们离婚吧？”
“什么？”李清泽也跟着站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在说什么，小婕？”
“我说离婚，你听不懂吗！”高婕说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到眼眶。她仰起头，不让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失声痛哭。
爱情不在了，至少，她可以保留一点尊严。
李清泽还是反应不过来，“我做什么了？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婚？小婕，你就算要判我死刑，也总要给我个理由吧？”
“理由是吗？”高婕抓过手机，举到他面前，“这就是你要的理由！”
“李清泽，我给过你机会的。我还想着，如果你愿意回头，和她断绝来往，也许我们还有可能继续下去。”
“你知道我有多难才说服自己接受一个出轨的老公吗？可你呢，你连最起码的坦诚都做不到！既然这样，那么算了，我放弃。”
说完，她闭上眼睛，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李清泽看着手机怔楞了几秒，伸手一把抱住她，语调急促焦灼，“不是那样的，小婕。”
“我知道我不该隐瞒你，可我没有出轨！”
事情有些出乎高婕的预料。
两个月前，李清泽在刷微博的时候，无意中刷到了一个名为“人间不值得”的女孩子的微博。
这个人就是转账记录中的王雨欣。
当时，王雨欣晒出了几张照片。照片中是一个略有几分清秀的女孩，披散着头发蹲在脏乱的厨房里。她脸上有巴掌印，胳膊上大面积的血道子，像是被什么衣架或者其他东西抽打的，看起来十分可怜。
“这个月弟弟的补习班费用还没有着落，继父要我给，可我哪里有钱给？我辛苦赚的钱已经全部都被他们拿走了啊！我只是说了一句，‘要不就不读补习班了吧’就被他暴打，就连我自己的妈妈也只是冷眼旁观。”
“这样的人间，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
“在这里，和大家道个别。我走之后，希望你们都能做个幸福快乐的小仙女，不要像我这样。”
底下有很多人在劝王雨欣不要想不开，珍惜生命。也有人要给她捐款，帮她渡过难关。
李清泽这个人，骨子里就是个乐于助人的热血青年，否则当初在火车上他也不会站出来维护高婕了。
所以，他给王雨欣发了私信。想不到，对方很快就回复了他。
于是，在查看了王雨欣身份证、家庭住址等信息以后，李清泽开始给王雨欣捐款。
每次王雨欣可怜巴巴开口的原因都不同，包括给弟弟交学费、买电脑，以及给继父过生日费等。
“小婕，我和王雨欣真的没什么，而且她说她就是向我借，以后会努力赚钱还给我的。我们就帮帮她吧，好吗？”李清泽说。
“既然是这样，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高婕沉默了一会儿问。
李清泽摸了摸鼻子，“那还不是因为你总把别人想得特别坏吗？”
“那次咱俩坐地铁，有几个聋哑学生求助。我看他们挺可怜的，想帮助个几十块钱。可你非不让，说这种都是有组织的骗子。为了那件事，你还训了我一路，你忘记了？”
“他们本来就是，”高婕冷冷看了他一眼，“你帮助的这位，也未必就不是。”
“咱们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就算最近赚了一点钱，那也是辛苦钱。一万块不少了，如果真是帮助了需要帮助的人，那也就算了，但她要是个骗子，我可就得让她一分不少地给我吐出来了。”
“哎呀，不能，”李清泽凑过去亲她，又去擦她眼角还没干的泪，“我错了老婆，惹你难过了，要不你打我几下吧？不过老婆，那小姑娘真的挺可怜的，绝对不是骗子。再说哪来的那么多骗子啊？你思想别这么阴暗，阳光一点不好么？”
高婕冷哼了一声，“是不是骗子，现在还不好说。我先看看吧，在我同意之前，你不能再给她转钱了。”
“那……如果她真有难处呢？”李清泽有些犹豫。
“不管怎样，都要等我确定以后再说。”
高婕本来也不清楚王雨欣的悲惨生活是真是假，所以她去翻了她的微博。
从微博上看，她确实像李清泽所说的那样，是个勤奋的大专生。因为有一个重男轻女的母亲，以及贪婪残暴的继父，她不得不在课余时间打工来支撑家庭。
可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就在高婕心里也渐渐倾向于相信王雨欣的时候，她在王雨欣说要自杀的微博，也就是李清泽看见以后决定帮助她的那一条下面，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评论。
那条评论只有一句话：这次又想换手机了？两年了，也差不多该换了。还配上了一个讽刺的笑容。
高婕皱着眉把这条评论又读了一遍，然后点开了评论人的微博。
评论人很少发微博，所以没用多久，她就看到了两年前他发的一条有关王雨欣的微博。
“爷爷患重病，孙女发起众筹，筹款却被拿来买了新款手机，导致爷爷最终病逝。世界上的白眼狼多，会卖惨的白眼狼却不多，值得好好观摩学习。”
下面@了王雨欣，王雨欣并没有回复。
“哼，”高婕嘲讽地笑笑，“果然可怜，救命钱都能拿去买手机，可不是好可怜吗？”
她把微博拿给李清泽看，男人看完脸涨得通红，“怎么会这样呢？不可能吧？”
“事实摆在眼前了，还有什么不可能？”
“可是……”李清泽本能地不愿意相信，“那你就一准儿知道这个微博说的就是事实？”
“你说我轻信王雨欣，你自己看见个微博就当成真相就不叫轻信了？”
“如果这不是真相，那你告诉我，王雨欣为什么不反驳？”见李清泽维护其他女孩子，高婕的火气就有些大，“我不和你吵，我让你眼见为实。”
“明天你就和我去找她，我宁可不管项目，也必须得教育教育你这种别人说什么你信什么的人。”
“我相信别人怎么了？”李清泽也提高了声音，“高婕，我发现你怎么越来越冷漠呢？那依你，我就应该见死不救？”
“没错，她是有可能是骗子，可万一是真的，那就是一条人命啊，不帮一把，心里没有愧吗？”
高婕看了他好一会，才点了点头，“好，那帮也帮了，这姑娘既然没死，就把事情搞清楚吧。我说过，要是骗子，这钱，得给我吐出来。”
这次李清泽倒是没反对，“行，正好我也想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微博里面说的那样的人。”
王雨欣的家，租住在城中村的一个居民自建房。
找过去的时候，高婕也没想到他们家真这么困难。一家四口就挤在一间半的旧屋里。那一间卧室是夫妻俩的，那半间属于王雨欣同母异父的弟弟，至于王雨欣，作为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子，则只能在厨房门口阴暗的走道里搭一张木板床。
看到这个家，李清泽的脸色就有些松动。高婕提醒他，“穷，不是骗人的理由，这一点我觉得你应该明白。”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点了头。
“姐姐，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可我真的没办法……我下个月就毕业了，毕业以后我一定努力赚钱还你。”高婕一说明来意，王雨欣就开始哭。
“努力赚钱还我？”高婕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怎么赚钱，再弄个众筹？还是再到网上去卖一回惨？”
“不……”王雨欣哭得更厉害，又求助似的看向李清泽，“哥哥，我真的没有故意骗钱……爷爷不是我害死的……爷爷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我不会的，你们相信我……”
李清泽面有难色，可想到自己被骗得团团转，还被高婕训了一顿，又有点生气，“你说让我们相信你，我们怎么相信你？你敢说你在网上发的那些都是真的？每次和我要钱时候说的也是真的？”
王雨欣听他这样说，神色一顿，“我拿不出钱，真的会挨打，而且不止一次了……我说那些，只是希望有人能帮帮我，没有恶意的。”
“那所谓帮帮你的应该不止李清泽一个人吧？”高婕突然说。
“让我想想，如果有十个人，每个人给你一万，那你两个月就能赚十万块。怎么样，这样赚钱是不是比自食其力轻松？”
“没有……”王雨欣拼命摇头，“真的没有……”
正在这时，门被推开，一个矮胖的中年妇人走了进来。
看见高婕和李清泽，她打量了一下，“你们找谁？”
不等他们说话又转向王雨欣，伸手就去掐她胳膊，“死丫头，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做饭，看你爸等会回来收拾你不？”
王雨欣躲也没躲，一双眼睛哀求地看向高婕和李清泽。
李清泽抿了抿唇，“小婕，要不咱们先回去吧。”
矮胖妇人似乎这才想起来他们，“哦，这丫头要做饭了，你们有什么事儿改天再找她吧。”
高婕心里冷哼了一声，看来这是都听见了，不想接茬。毕竟接茬就得说还钱的事啊。
这种妈，也确实够可以的。
她下巴点了点门口，“王雨欣，送我们下去吧。”
“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骗了多少钱，要还就都还回去。”一出门，高婕冷冷地说。
王雨欣瑟缩了一下，又哭了起来，“我真的没有钱，姐姐。”。
“小婕，算了。你看她这个家，这个妈。她已经够可怜了，你就别揪住不放了。”李清泽到底有些不忍心，压低了声音贴近高婕耳边说。
“可怜？”高婕冷笑一声，火气有些压不住，“她可不可怜我不知道，你傻我倒是看出来了。”
“都到现在了，你还维护她？我很惨所以我骗人，世界上有这个道理吗？”
李清泽还是不赞同，“你说的都对，可人家都说了要赚钱还了，你用不着这么咄咄逼人。”
“我咄咄逼人？今天要不是因为你，我至于放着项目不管，跑到这么个破地方来找她吗？结果呢，你又看人家可怜了。可怜的女人特别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是吗？李清泽，你要这么想保护她，那我就成全你！”
李清泽脸色一僵，“高婕，你说什么？什么叫成全我，我早就说了我和她没关系！我不过就是助人为乐，难道助人为乐也有错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