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柒听着宁先生和泥瓦寨大当家剐四儿的对话,倒是渐渐摸清了些门路,而也看出来宁先生说的那句“泥瓦寨欠他个人情”怕是句自谦了,而杜柒猜测宁先生和寨子关系很不简单,甚至可能当时建寨子时宁先生就是位当家的!只是听这话的意思,倒是当时意见不和,好聚好散了。
杜柒心道:
“虽然是之前共患难的兄弟,但是想着也不确定现在还能不能帮得上忙,这世态炎凉可不似旧年啊。”
剐四儿听了宁先生的话,皱眉深思了片刻,道:
“按我看,这姓陈的小娘希匹也未必是混江湖的,我仔细又想了想,这局未必是针对你们,我倒是觉得可能是为了分散自己做花骗大户搞的一道散手,目的是混淆视听瞒天过海,不过怎么看都是弊大于利,还是有点看不懂啊。”
杜柒问道:
“怎么个弊大于利法?”
剐四儿喝了口茶说道:
“现在不看过程,就看结局。结局是你俩现在挂衙门官司上了,摊上的事儿是意欲谋划章太岁,这事儿无论官府什么图谋,但肯定是到了章家耳朵里了。而那个陈小姐的结局是什么?本来是被大户告到了官府,现在却又摊上了……不对,有点儿意思,现在除了你们几个,是不是没人知道这个陈小姐是幕后策划杀章太岁的主谋?”
杜柒好像突然明白过来了什么,但还是有点儿雾蒙蒙好像隔着一层很薄的窗户纸一样,连忙答道:
“嗯,只有我们四个知道。”
剐四儿一拍大腿道:
“那就对了!所以虽然官府想追查陈小姐,但原因不外乎想谋下来那大户的财产而已。但你这么想,若你们暗杀成功了,那现在官府还敢把精力全放在陈小姐身上么?肯定是迫于章家压力,先抓你们为主。而那时候,无论章家还是官面儿都会以抓你们为主!”
宁先生倒也是一下子恍然,接着说道:
“而陈小姐提前举报,这样无论我们成不成事儿,所有注意力都会被集中在我们身上,只要我们不被抓住,那无论我们成功与否,都间接给她创造了时间!”
杜柒觉得这可能就是真相了,但是还是有一丝顾虑道:
“那为什么那份状词会出现在她房里呢?结合举报的事儿,莫非衙门里也有她的人?那她有一万种办法逃跑,但现在这样故意转移视线,还搞的蛮大直接做掉太岁,岂不是显得太做作刻意了些?”
剐四儿和宁先生听了这话也是陷入了一阵深思。
“姓章的那边倒是没什么消息传出来,再说你也知道,就算有消息,我也不关心这些事儿,平常寨子里弟兄更是少有进元城,进城也不打听这些事儿的,不过你倒是可以在寨子里多留一段时间,我帮你侧面打听打听,于情于理章家也得卖我四爷个面子。算了,先别想那么多了,老弟兄好久没见,一会儿先聚聚,好好吃喝一顿!”
宁先生或许还在思考刚刚的事儿,草草敷衍两句算是了然了。
而后一行人跟着两个领路的小哥到了两间空屋子,收拾了行头后又稍作洗漱一番,算是除去了这两天风尘仆仆的一身劳累气。
本就几天一直紧张的杜柒这会儿算是稍微放松了下来,沐浴更衣后也懒得动弹,床上一躺没多会儿就进入了梦乡。而再睁眼已经是黄昏之时了。
黄昏之时的寨子正是好光景,天色虽然不像正午般蒙蒙亮,但却正是一抹残阳照大地。而寨子本就在山上,这时刻的夕阳下,整座山都昏沉了,但寨子却映得金黄了起来,从远处看仿若沾染上一层佛光一般。
而一群百十来号的英雄好汉,就趁着这夕阳围与山坡一处梯田也似的寨子,摆下一排排的木桌木椅,推杯换盏,吃肉喝酒,好不快意,却也似一片“山密夕阳多,人稀芳草远”的好景致。
杜柒此时也是微微有些醉意,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还是第一次这般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而这般景象,在之前却是杜柒每日例行功课一般,无趣至极,但今日痛饮三杯又撕扯了半个羊腿后,突然觉得人生极乐也不过如此,一时间放浪形骸,高呼道:“快哉快哉,人生本当如是!”
不过转念又思及自己往日地球岁月,杜柒不由得又是一阵神伤,竟是不争气地落下泪来。
而旁边的宁先生看了一眼,暗暗摇头,冲着剐四儿递了杯酒道:
“你还说看好他?一哭鼻子小屁孩儿,路还长着呢啊。”
剐四儿斜眯着眼盯着杜柒打量,嘴里接茬道:
“你那时候刚闯荡江湖,就没遇上这样的茬子?嘿谁要是第一单买卖就做衙门告示上了,谁也早就吓尿尿了,可别说这孩子胆小,你之前给我转述时候,明里暗里,可是不老少得意的话!”
原来两人虽料想杜柒是绝处逢生,却是料想错了情景。
宁先生暗哼一声,没有言语。
剐四儿稍停了停,夹了一筷子青瓜,道:
“不过我倒是觉得,那天在破庙里你可不尽然是因为怀疑你那子侄吧?你可不至于那么容易昏了头脑,这种简单逻辑都分析不明白,而且我问了四辈儿,那小子三五句话你就泄气了,这也不像你作风,嘿嘿,不过你这老狐狸做事儿向来如此,谁知道你谋划些什么狗屁倒灶的呢!”
剐四儿边说边把目光改投向宁先生,一动不动,似乎想看到宁先生脸上表情的破绽。
剐四儿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而宁先生大块吃肉大口喝酒,饮完一杯酒也未曾看剐四儿一眼,就好似全然没听到剐四儿的话一样,过了一回儿就在剐四儿将转移视线的时候,突然宁先生沉声道:“那小子,我怀疑有问题。”
剐四儿这时却是不瞅一眼宁先生,看着筷子上的青瓜微微一顿,道:“哦?说来听听。”
宁先生皱着眉好似深思,张了张嘴又闭上,过了一会儿功夫才说:
“算了,我可能当时真的昏了头了。我那天一整天都觉得他,他好像不是他本人了。当时也是听闻了章家小姐丢魂儿的事儿,怎么都有种这小子被邪魔外道盯上了的感觉,尤其探完别墅那天晚上,他盯着窗外死活说在对面看着个长发女子。”
说着宁先生又摇了摇头道:“不过怎么可能呢?这世上又不会真有什么丢魂儿叫魂儿的,哪来的邪祟附体一说,我可能当时有点儿太疑神疑鬼了。”
剐四儿听完后也是一怔,苦笑道:
“还真是你性格啊,不愧是疑神疑鬼宁不缺,宁杀错来勿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