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行云在天还未彻底黑透之前进了白水镇。
不同于一般的村镇,白水镇简直太小了,一眼就能望到头那种,与其说是镇子,倒不如说是猎户药农的散居地。
镇里的房子都建在开阔的坡地上,估计是因为此地雨水多,坡地不易积水吧。
屋子与屋子间隔的距离也非常大,有些屋子甚至在远处的林子边缘上。
而且,也真的就如猎户所言,整个镇子里,完全看不到一个人,也没有别的什么活物,亦是没有一盏灯火。到处都是荒弃了的房子,被疯狂生长的藤草缠的看不出个样子来。
沉沉的暮色中,整个镇子只有风掠过的细微声响。
借着微弱的天光,巫行云在这镇子里绕了一圈,大致又探查了一下,只怕这镇子里最后走的那一家人,也至少有一年之久了。
他牵马入镇,仿佛是进了个空城。
赶了一天的路,巫行云也是真的有些疲倦,走到一处稍干净点的屋子前,看门前一侧还堆着一些柴禾,立着一口破了一角的陶盆,他便决定今晚就宿在此处了。
推门进屋,尘土还未掉下,一旁的窗户却已经朽了连接处,哐嘡一声掉了下来,倒是吓了巫行云一跳。
看着摔碎在外面的木窗,他无奈的撇了撇嘴,转而一想,这样倒也好,可以在屋子里生火了。
拴好了马,巫行云拖了陶盆与柴禾进屋,升了一盆旺火,他从行囊里拿出早间从霜城带出来的包子放在火边烤。
那缺了一条腿的烤鸭,巫行云实在是没有去动它的欲望,只是摊开来放在了窗口。
他一边吃着烤包子,一边想着今日灵湘在城中是否有乖乖听话呆着,有没有惹事……甚至他还有些担心,怕灵湘会自己想办法找人问路上白雾山庄。
待包子都慢慢吃完,有些阴冷的屋子也被火盆烘的暖融融的,抬脚将火盆踢到了窗户下,巫行云已经是困的哈欠连连。
躺在仅铺了些干草的土炕上,他将简单的行囊团了团做了个枕头枕着,没一会儿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可睡到半夜的时候,他隐约感觉屋外有人。
但是这种已经荒了的镇子里,怎会有人在半夜出来闲逛?还出现在他门前?
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却仅有微风拂过草地的沙沙声响,并无别的异动。
那方才梦中为何会被忽然惊醒,察觉到外间有人?
巫行云又等了片刻,还是没什么动静,便径自翻身而起,走了出去。
他四下里环顾了一圈,周围仅仅只是影影绰绰的荒弃老屋,并无什么人在附近。
借着星辰的微光,巫行云又去看了看他拴在门外的马儿,马儿一脸平静和缓的扭过头看他,也没受到什么别的惊扰。
难不成,是幻觉?
巫行云有些疑惑的反身回屋,躺回到床上,心里琢磨了一会儿,睡意又蔓延了上来。
他翻身准备再睡,却发觉火盆似乎有些暗了,复又起身去添柴。
可就这么起身的一瞬间,他眼睛无意识的扫过火盆上方,却发现,他前面晾在窗口的烤鸭不见了!
那烤鸭之前瞧灵湘吃过,以她临走了还要带着烤鸭出来的样子来看,应该是很好吃的,只是巫行云不喜这种油腻腻的食物。
如今他即便是不吃,甚至还想明儿一早就不带着烤鸭上路了,也不想看到这东西莫名其妙的就凭空消失了。
巫行云心下有些难安,抓起一根燃烧着的柴禾便出门去查看,周围并没有动物留下的痕迹,却也没有除了他以外别的人留下的痕迹。
他甚至将周围的好几间屋子,还有能路过他住的屋子的小道都查看了一番,依然没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他站在浓重的夜色中,又是茫然,又是疑惑。这空荡荡的镇子里,若是有动物什么的经过,他一定会很轻松的觉察到,可是他却什么都没发现。
那就是说明有人偷了他的鸭子!
那究竟是什么人,能在不引起他的注意,又能毫不留踪迹的拿走了他的东西呢?
这个认知让他心里真是十分的不痛快。
而且那人轻轻松松的在他门口晃了一圈,却仅仅只偷了个鸭子,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接下来的后半夜,巫行云睡的很是警醒,生怕那人再度出现谋害自己。可是一夜安稳,却是再无任何事情发生。
天将明时,镇子周围下了一场细密的小雨,待天色大亮时,已经雨住云收,阳光已经透过晨雾洒进了这个荒弃的镇子里来。
巫行云用随身的铜葫芦烧了一壶雨水,待晾的温凉,这才收拾好了东西,动身前往白雾山庄。
他脑子里还绕着昨夜烤鸭离奇失踪的事情,可是到底也只是丢了鸭子,他自己却并未遭遇什么不测,倒也并没有多影响他的心情。
从白水镇出来往东走了一阵子,原本的小道便彻底消失在密林之中了。
好在巫行云来时早已问清了方向,那猎户的说法就是自白水镇出去朝东走个三十里,便能看到入白雾山庄的瑶山道了。
今日天气还不错,即便是在密林中,辨识方位倒也不难,巫行云身上除了前一夜从楼子里带出来的花生米,倒也再无其他能吃的了。
他斜躺在马上,拨正了方向,只是由着马儿朝东边而行,自己则搓着花生皮,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他脑子里空空,也无甚可想的东西,偶尔想起灵湘,也是瞬间掐了继续想下去的念头。
他怕自己想多了会头疼。没有自己看管着,谁知道这丫头一个人折腾出了些啥麻烦事出来,还是别想了,待回去了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