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未亮，夜洄就已经起床了。
自从有了逃离的念头，夜洄就将自己的一切隐于背面，再不展现自己的意图。但这回去城南，他的兴奋感难以抑制，前所未有。
此时李星河已经在南后院练武了。
南后院早已荒废，一年前李星河的武学正式入门，夜洄才和他一起把这里略作清理，勉强腾出一块地，作为李星河专门练武的地方。还好院子面积不算大，虽然还有些杂草和那块大石，但一人练武也足矣。
“你也起这么早？”李星河余光瞥见了夜洄，但动作未停，爆发性的侧踢，狠狠的踢在了木桩上。
咔嚓————
一手宽的木桩几乎在瞬间断裂，木桩后的草也随着破风声伏倒。连夜洄脸上都感受到了一股急促的气流，吹开了略有遮挡额头的头发。
夜洄惊诧，旋即眼中拂过一丝赞叹。旋即咳了两声：“我们何时出发？”
“从这里到野鹿谷骑马大概半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出发，这时猎物才开始活动，视野也比较好。”
当夜洄牵着马到院口的时候，看着正向自己招着手的李星河，把马绳交给了他。两人便出了院。被惊动的门守看了眼夜洄身边的李星河，又沉沉的睡去。
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
夜洄惊异，只觉恍然之间，从薄城满眼的木屋石阶，到南郊的生机盎然。阳光很淡，却让这片土地平添一分活力。有草长莺飞，杨柳扶堤；也有水滩鱼影，游于明灭。很难想象这是两千丈高的光景。
……
野鹿谷快到了。
道路逐渐变得狭窄，森林也变得异常茂密。仿佛与刚刚的道路不是同一个世界。
只是这森林横跨于薄城南方的山群，很不协调，仿佛在遮挡着什么似的……
不在这里，还在更南方。夜洄表面却不动声色：“这野鹿谷再往南走是何地方？”
“是荒境。”李星河又道“你不知道也正常，我们薄城学院卖的极域地图都是不画荒境的。”
夜洄心中惊疑，这“吸引”竟是来自荒境？
荒境是极域中那些不可居住之地，环境极其恶劣，自然也不会有人去绘制地图。
此时两人已下马。
李星河看了夜洄两眼，凑过去说：“其实我父亲与我说过，野鹿岭以南不仅是荒境，还是悬崖，深不见底。这野鹿岭的森林，便是为了阻挡悬崖下散发出的寒气自然形成的。”
夜洄眉头微动，心中则更加惊骇，也越发的疑惑了。
夜洄转头看向已经拿起弓箭的李星河，暂时抛开了疑虑。专心的和他学习
这种技巧性的东西对夜洄来说并不是难事，他只需要在掌握打猎方法后快速提升自己的力量即可。
大半天过去了，夜洄早已沉浸到学习狩猎的乐趣中，只不过太阳已经落下。
夜洄放下了弓箭，扭了扭手腕。
“今天也差不多该……”
话还没说完，南方便可见一缕光束，眨眼间竟是在分散，缀满了南方的天空。紧接着，又收束成一缕更加致密的光线，钻入了南方的某处。
“那是什么！？”
沉着如夜洄，在今天听到接二连三的奇异消息后，又亲眼看见这漫天的光收束成线之后，竟是脱口而出。
“你不会是今天的狩猎学晕了，把天上的星座看成野鹿了吧？”李星河神色怪异又好笑。
李星河看不见……夜洄此时确定这一定是共鸣自己的人发出的光，可那人为何在险恶的荒境之中……？
夜洄迅速冷静了下来，暗叹自己莽撞，装作很是疲惫的样子摇了摇头，自嘲一笑，便是不与李星河多说，就准备上马了。
但从这次以后，夜洄想走的心，也更坚定了。
……
那之后又过了几个月，夜洄一直在与李星河打猎的日子里度过。
夜深人静，星月璀璨，南后院树影斑驳。这是他少有的完全自由时间，目前李家不会神经到派一个人去监视夜洄睡觉，更何况夜洄从未在他面前表露出离意，只要在李家内，他并不会过多在意。而夜深之刻，只要不去前院大门，自是不会有人发现。
他打算在这杂草最深处挖一个洞。
从这几个月夜洄对计划的梳理中，打猎有三妙处。
夜洄可以顺理成章的在打猎用具中挑一些自己用的顺手的，以此作为挖洞的工具。这是第一妙处。
长期打猎使得他身上带有的泥土味非常正常。暗中挖洞不会引起怀疑。这是第二妙处。
至于第三处……必须要逃出李家才能体现出来。
夜洄并不会蠢到挖一个洞去通往外面的街道，密道容易被发现不说，就算李家大门没有院守，他今夜逃跑，明天中午之前也必被抓回李家。
他的目的是城南的排水间，从李星河那里了解到不少关于薄城的东西。南排水间在南大街的正下方。排水间通往南河岸，他要借着地下的河流逃走。
在寂静中，夜洄默默的挖着他的逃生之路。
……
早上起来后，夜洄浑身酸痛，毕竟在这几个月之前，他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宅书生。
而今天他与李星河也要出去打猎。
“……”李星河欲言又止
夜洄见他的样子很是奇怪。
“怎么了？”
“没什么。”他又释然道。
夜洄表面也不在意，便与他一起出城了。
嗖——
箭矢从森林的暗处飞射而出。正在吃草的野兔甚至还未来的急反应，便被箭矢穿透，在瞬间就失去了生机。
夜洄这几个月的成果没白费。他可以轻松狩猎野兔这类动物。
此时已是正午，李星河坐在一块空地之下若有所思。
“今天我没带食物……”李星河看见夜洄走来，捎了捎头道。
夜洄也不在意，他们今天收获颇丰，一只野兔便可以填饱肚子。他笑了一下，刨完野兔，正准备用木架放在火堆上烤。
“你知道‘土烤’吗？”
李星河冷不丁的又说了一句。
“用大树叶包住，再用土包住进行加热。这样不易烤糊，火力的分散更均匀。”
夜洄觉得气氛不太对。
“今天我为此特意带了铁铲。”
听到铲子，夜洄心头一凛，忘记带食物怎么又会记得特意带铁铲呢？
气氛有些凝固。
李星河眉头一挑，继续道：“你不会理解错吧？这铁铲是用来吃饭的。”
“不是用来挖洞的。”
夜洄几乎瞬间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他在南后院挖的洞竟第二天就暴露了。
至于怎么发现的，夜洄则是算漏了一个因素。
李星河练武时会吹开杂草，夜洄绕开了几个月前他踢断木桩时拂低的杂草。选择了更深的地方。
但那是几个月之前了，李星河的功力怎会毫无进步？他今早欲言又止，定是发现了这个洞口。
夜洄缓缓转头，看着李星河手中的铲子。
接？
还是不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