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宁说完话的时候,门后的泛舟正紧紧捂着自己的嘴,生怕被门外的王宁听见自己哭泣的声音。
直到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她才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整个人顺着门瘫软到了地上。
她先是委屈,因为王宁的道歉让她再一次回忆河边小亭子里的事。
然后是欣慰,因为王宁竟然自己主动去医院做了心里检查。
不过随之涌上心头的,还有担心,听起来王宁的检查结果好像并不乐观。
倚着门坐在地上的泛舟隐约听见王宁和陆天告别的声音。
他准备辞职,让陆天再找一个帮手。陆天一口反驳了他,并且说会等他回来。
因为下雨,晚上没有营业。第二天凌晨一两点钟,泛舟就已经醒过来了。
一想到王宁突然间就要离开了,心里总觉得特别难受。
天慢慢亮起来了,泛舟早就梳洗好坐在床边看了一早上的晨景了。
听见楼下有些声音,她赶紧跑了下去。
小心翼翼拖拉着行李的王宁被她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
“要走了吗?”
“啊……要走了。”
“我,送送你吧。”
“没事,陆叔叔来接我……”
“哪来那么多废话。”
泛舟一把夺过王宁的一个背包,准备帮他背出去。
王宁知道,这是泛舟在告诉他,她已经原谅自己了,也就任由她背了去。
两个人站在路边,一起等着陆航过来。
泛舟一直打量着王宁那一大堆的行李,突然觉得不太对劲。
“不就出个门吗,你干嘛把东西全带上了?”
“本来,我就是来工作的,现在我离开了,总不能把东西都留在老板家里。”
“这有什么,你总不能把东西全都带在身上吧,再说了……你干了这么多年了,那间屋子早就是你的了……”
“小舟姐,没事的。我全部身家总共就这点东西,又不是拿不过来。”
泛舟看着地上的两个大背包,一个大麻袋和一个铺盖卷,心里突然觉得说不出来的难受。
“你又不是永远不回来了,带上日用品就够了,把杂物放回家里就是了……”
王宁立在原地半天没有说话,沉默了许久之后突然说:“可是我离开烧烤店之后,就跟你们没关系了吧……”
泛舟顿时一股火就上来了,可是侧头看见的确实一脸失望的小朋友,马上又心软了下来。
她下意识学着陆天的动作,稍稍点了点脚,拍了一下王宁的脑袋。
“管你干不干活,我是你姐,这里就是你家。”
简简单单几个字说完,泛舟弯下腰拎起王宁的一麻袋杂物就往回走。
王宁呆呆的站着,没说什么,也没动什么。
如此反复,泛舟连拖加拽把王宁的杂物都运回了他的小房间,只留下了铺盖卷儿和放日用品的背包。
王宁就那样一直低着头,什么也没有说。
一会儿,陆航开着他最近刚刚买的二手车过来了。
他先把王宁的铺盖卷塞到了后备箱里,然后打算跟陆天道个别。
不过泛舟告诉他陆天还没有起床,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直接告诉了泛舟,准备带着王宁出去闯一闯,他想试着开创自己的事业,也想趁机让王宁换个环境,对心理有好处。
道别之后,泛舟心满意足的看着王宁拿着孤零零的背包准备上车。
心里觉得,也算是把他留住了。
临上车,王宁还是没有抬头看泛舟一眼。
但是他在走到车上的前一秒,低着头,背对着她说了一句:“谢谢你。”
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够两个人听得清楚。
之后,泛舟问起陆航才知道,那天王宁那样呆傻的站着,原来是因为他哭了。
上车之后陆航就有些吃惊:“我还从来没见你哭过。”
王宁抽了抽鼻涕,长舒一口气:“或许是因为那时候没什么东西值得。”
王宁的检查结果,是抑郁症中期,同时,医生还说他有一些心里扭曲的倾向。
陆航说走出医院之后,王宁的第一句话就是:“现在好了,终于确定我是个心里变态了。”
他低着头,盯着地面盯了好久,陆航真的这孩子肯定是又钻了牛角尖。
经过一番思量之后,陆航带着王宁出去走一走。
其实一周之前,陆航好不容易摸爬滚打到的位置,被老板的小舅子顶替下来了。
他一时气不过,便向老板递了辞呈,准备去外省闯一闯。
本来过几天就要启程了,还觉得有点放不下王宁。
这下带上他一起走,既可以当个帮手互相照应,还能带着他调整一下心情。
王宁听了这个决定之后也欣然答应了,不过唯一的要求就是先跟泛舟道个歉。
陆航开着他的二手车慢慢的跑出了泛舟的视野。
晨光熹微,初秋的风已经有些凉凉的了。
泛舟抬起左手放到右手的手肘位置,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已经确确实实的明白,王宁已经走了,才一脸没落的回到了屋里。
看来自此之后,王宁在我们的生活中要消失很久了。
当消化完这些故事之后,我心里想到最多的竟然不是谷子终于摆脱了王宁。
而是由衷希望王宁在这一次旅行中,能够看清自己的心,并作出相应的改变。
泛舟告诉谷子这一切,或许也是想替王宁在谷子这里赎罪吧。
令我怎么也没想到,我们和王宁之间的故事,背后竟然是这幅模样。
原本那个令我恨得牙痒痒的男孩,现在竟然让我觉得有些心疼他了。
我不会否认他曾经做过不可原谅的事情,不过同样也无法否认,他的确是一个可怜却也坚强的人。
同样因为这件事,谷子对假期的约会绝口不提了。
她说想要趁着假期,在家里捋一捋关于王宁的这些事情。
对啊,身为当事人的她,心里的感触一定比我这个局外人多得多吧。
至于星河的邀请,我是一定会拒绝的,就算不考虑她,只因为满舟我也不会去赴约。
时间差不多了,小憩之后便坐了起来。
我揉着乱蓬蓬的头发,颜色自然而然的看向了满舟的床铺。
他看起来还没有醒,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突然又开始怀念曾经的日子了,现在的他,只有一动不动的时候才能让我想起以前。
现在的我们,所有的言行举止,哪怕是眼神,都已经没有从前的味道了啊。
如果受到星河邀请的国庆假期我也一并出现的话,恐怕除了增加他对我的讨厌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吧。
我仰起头来,才发现刘海长得已经盖到了眼睛,望着屋顶放空自己。
脑子好像很乱,又好像完全放空到什么都没有了。
现在除了找个时间告诉星河没法赴约,应该彻底没有别的事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