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诸位亲眷协办婚礼一事,隆安公主特举行斋宴以作答谢。
阿音素来讨厌吃斋,趁筵席正酣之时偷偷溜走,到太液池边闲来无事,便拿出容止早先送她的木剑比划。
打树树不动,劈草草未断。
阿音一通乱挥,倏忽间树上掉下个人来。
“小叔?!”
自故太子一事后,皇后伤心不已,更惦念着小儿子,便让元澈一家搬回宫中。
“阿音,功夫不错,把我都惊得掉下树来。”
阿音敷衍笑笑,“小叔,你又在躲萧娘娘啊?”
元澈无奈地摸摸额头,为了在母后面前假装夫妻和睦,这妻管严的名声传得还挺广。
“瞎说,小叔这是躲斋宴,在树上自在呢。”
“萧娘娘来了。”阿音拿剑一指。
“嗖”地一声面前的人又上树,元澈确实躲着萧王妃,全因宫外刚安顿好的侍妾又被萧氏知道,正眼巴巴地要来哭闹。
元澈在树上看了许久,发现并无人烟,才一时回过神来“阿音,怎地还学会骗小叔了?”
“哈哈哈,阿音不敢,小叔,你下来吧。你舞剑让我学学好吗?”
元澈跳下树,一把接过阿音手里的木剑。
“这剑短了些,不过女孩子用也挺好,近身格斗,足以防身。”
元澈使了几招,便让阿音依样比划。
良久,元澈又接过剑,注意到柄上所刻“言”字,被小儿间的情谊所动。
“阿音,这是哪位言公子送你的剑啊?”
“是言家的小公子,容止送我的。”
元澈笑,“不留神,我们阿音也长大了。”
“小叔又打趣我,容止哥哥见我被人欺负,送我防身,可惜没有师傅教,五姐姐也说,女孩子学这个太冒失。”
“那倒不是,我朝女子一向不拘小节,像你祖母那样,上战场也是有的,英姿飒爽,精气十足,叫人心生敬仰。你若想学,每隔几日,小叔偷偷教你。”
“好啊好啊,阿音想学,谢谢小叔。”
自幼子诞下后,元澈立太子已是板上钉钉,他对大哥身故颇有愧疚,因此对小阿音和小圆子常关怀备至。
皇孙女一辈中,殊华心思深沉,元迦早嫁,元毗自视甚高而迂腐,自己的两个女儿元颖、元素被萧氏带着,沉迷闺闱脂粉之乐。这一看,阿音倒是个例外。
她早年无人管教,身上有股野性跟韧劲,像极了骆宾华。自此以后,叔侄二人每隔几日便在宫中练习剑术。
没过几天便是大婚的日子,宫里宫外一片忙碌。
至黄昏初时,丞相府开始备宴,居应麟携同宗族的几个才俊,一起领着浩荡的车队往大兴宫迎亲,朱雀大街张灯结彩,灯火俱明,犹如元宵节那般。
殊华一大早便也开始忙碌,沐浴、篦头、编发,至午后才开始更衣、化妆。
她着青色大袖裙襦,头戴博鬓花冠,待妆毕,脖子已僵,只能一动不动安坐殿中,任由两个眼珠转来转去,打量四处奔波的人。
“阿音,妆奁里有一个葡萄藤平脱样式的银盒,你快去帮我寻来。”
阿音知道殊华要走,片刻也不舍分开,飞快去找来五姐姐要的盒子。
殊华打开盒子拿出项链,“阿音,这一串项链是你出生前,外祖母赐我的。多年来我一直随身携带,喜欢得很,今天送给你,是我的一份心意。往后,你和小圆子在宫里相依为命,还不知会怎样,链子戴在你身上,如同我陪着你,好吗。”
阿音扑进殊华怀里,大哭不止,“五姐姐,五姐姐,阿音舍不得你。”
元澄过来一把拉开她,“你这孩子,礼服都要被你弄乱了,快起来。”
殊华握住阿音的小手,也忍不住掉下泪来,“阿音,姐姐走了。”
“五姐姐!五姐姐!五姐姐!……”
居应麟和殊华拜别了皇帝皇后,又一一拜过各个长辈,元涟含泪送别女儿。
暮星亮,迎亲队伍返程,殊华的婚嫁皆按公主规格制备,嫁妆也是,浩浩荡荡的皇家卫队绵延数公里。
至丞相府,等行完一切礼仪,殊华累瘫,也不讲究,直接倒在床上,居应麟过来,并不见外,躺倒在另一边,伸出手掀开殊华的喜帕。
“娘子——”
殊华的脸瞬间通红,“夫君——”
两个人靠在一起,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