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后，众人顺利地来到了山羊城。巧合的是，船上的船工好像就是山羊城的人，由于陈锋三人是不二先生亲自带来的，他的态度要更加恭敬，这让陈锋对不二先生的身份有了新的认识。
“如果放在十年前，咱们这里还是天下第一哪。”船工一边把手中的网扔进大江，一边感慨万千，“如果不是圣人建造了那天元城，恐怕没有任何一处，可以比得上咱们这羊城啰……”
陈锋靠在栏杆上远眺，羊城的轮廓已经出现在他们面前。陈锋粗略估算一下，发现船工还真没说错，这羊城的规模竟然和后世的城市有一拼，那可是一个人口爆炸的年代。如此雄伟，在眼下的时代可是了不起的成绩。
叶桓看东西的角度却是从另一方面来的：“深沟高垒，这座城池的防御力十分惊人，而且还拥有水门，不怕断水，就算从上游下毒也能应对自如。而且这围墙的构造……难道在城墙内部也有田地？这样一来，一定程度上粮食也能自给自足，可以说没有后顾之忧。”
最后他得出结论，如果想要攻陷这山羊城，恐怕需要付出超过十万兵力的代价——而且还不一定可以攻下来！因为山羊城其实被分成了江北和江南两个部分，必须要有水军的支持，攻城方才能彻底获得胜利。但是，偏偏天下最强的荆楚水军，就在这山羊城中，所以想要封锁水路又何其艰难。
“天下坚城，不外如是……不外如是啊。”
陈锋轻轻看了眼叶桓的背影，然后摇摇头。自古以来，从来没有把困守雄城当成杀手锏的势力可以最终问鼎天下的。宋朝时，襄阳城何其险峻，在失去了北方的战略纵深后还不是被生生攻破？日本战国时代，自称“坚不可摧”的小田原城，和面前这山羊城的布置何其相似，结果同样没能保住北条家天下人的白日梦。
最终的胜利，从来只能依靠进攻，无论是哪种形式，都必须要进攻。所有的防守与战略转移，都是为了最后一击做准备罢了，哪怕手头有如此坚城，也只能是进攻的筹码。
赵玲可不知道自己的两个同伴竟然想着要攻下或利用面前这座城市，要是知道，保证一人一脚把两个不解风情的蠢货踢到长江里洗洗脑子，这么美丽的风景不知道欣赏一下吗？！
“大哥，”她伸手指向一旁的岸边，“那里在卖面具吗？”
船工点点头：“是啊，这是这里的传统了，说来也快到四月初八了，那天你们可得好好在这里玩一玩。”
“有节日庆典？”
“对啊，”船工一脸惊讶，“你们该不会没听说过这里的鬼面节吧？”
三人动作整齐划一地摇头。
“这样，那我就给你们介绍一下。”
原来这鬼面节，是从上古时代流传下来的一种仪式。相传，当初黄帝的女儿旱魃失去神力以后，曾经在天下各处游荡，后来她喜欢上了羊城这块土地，便在这里定居。可惜，黄帝最终将南方地区给了应龙，又命令旱魃去往北方，心怀不满的旱魃便命令此地从此干旱荒芜。当时，一位颇有修为的练气士集中了大量百姓，以颜料涂成鬼面作为面具，将众人打扮成鬼差的模样，恐吓并驱赶了旱魃留下维持诅咒的小鬼们。从那时开始，这种习俗就流传至今，最终演变成盛大的庆典。
“所以，在这一天，家家户户都会脸戴面具，装扮成鬼怪的形状。”船工拍拍自己身旁的一口箱子，脸上很是得意，“甚至有很多面具是祖传下来的，从数百年前就一直流传到如今呐。如果说别的地方把金子什么的当成传家宝，那我们这里流传的就是这鬼面面具了。”
“这么厉害啊……”赵玲已经满眼是小星星，“那有没有从黄帝时期流传下来的面具呢？”
“当然有啊！”船工很高兴地一挥手，“就在城外的祭坛里，就是当年百姓击败旱魃戴着的那些。据说，其中有一面还是练气士本人所戴的，只是除了祭司本人，其他人是分辨不开这些面具的。”
“好厉害！那还有什么可以去玩的地方吗？”
“很多地方啦，就算是我们当地人也不可能完全掌握每一个地方的。不过你们既然是第一次来羊城，我想想……哦，对了，等会下了船，你们可以先去城西的山羊饭店尝尝，那里的菜可是本城一绝啊。当然，整个城西都是各种饭店、赌坊、戏坊还有……咳咳！总之，能玩的地方很多，你们大可以挑选一家看着顺眼的店铺。”
“然后就是城中央的大市集，由于庆典的关系，这里的商品种类比平时要齐全许多，拍卖场也在那里开放，甚至会出现一年只有一次的珍稀宝物。”
“城北的话，是小吃街，晚上会有灯火表演，那个时候去才是最划算的。”
“城东大多数是商店，售卖大件商品。当然一般的游客不必去那么远，因为他们会在大市集开设分铺，除非铺子卖断了货，不然不用走到城东再回头。”
“城南是居民区，不过那里有很多老字号，文化底蕴十足，可以去欣赏一番。另外，要是去寻找荆楚书院的话，在那边也有办事处。”
“注意不要太靠近北门，那附近有一块禁区，被水军严密封锁。不过一般的游客也不会去那种地方，上一次的两个倒霉鬼纯粹是迷了路，最后还是当地都尉（一个城市能拥有的最高军事长官）把他们领了出来，狠狠罚了一笔才算数。”
三人纷纷点头，感谢船工大哥的讲解。末了，船工意犹未尽地低下头：
“有一件事一定要注意，那就是你们绝不可以‘素颜’出现在鬼面节当天晚上的街道上。无论是买一张面具，还是自己动手制作，你们一定要打扮得像是一个鬼差才行。”
“咦？”赵玲睁大眼睛，“这是为什么？”
“据说，旱魃留下来监察秩序的小鬼们并不甘心，心心念念地要完成当年接到的任务，于是他们始终在窥视这羊城。可是，只有鬼面节庆典当天晚上，针对他们的法术才会被祭司暂停并重新维护，这之后的三天里，小鬼们会轻而易举地突破法术，杀到城里，挑选并非鬼差的生人作为附体的对象，并最终一步步夺回这座城市。一旦你们不打扮成鬼差，最终落得这么个下场可就不太好看喽。”
赵玲嘻嘻一笑，接着快速点头：“没问题没问题，我一定把自己打扮成最漂亮的女鬼，船工大哥你就瞧好吧。”
“那还真是令人期待。”船工耸耸肩，“可惜，今年的庆典我算是没时间参加了，送完你们，我还得赶紧赶下去干活呢，哪里有时间看看家乡啊……”
“诶？书院这么忙吗？”
“不是书院忙，”船工苦笑，“只是我们这些卖力气的忙而已。好了，码头也快到了，你们收拾收拾东西准备下船吧。哦，对了，等会进城门可能需要排队，时间会有点长，你们可以雇佣两个闲汉替你们占据位置，然后去茶摊坐坐。哪里能找到闲汉？他们就在码头附近等生意，放心，这些人必须讲信用，不然会被整个团体排斥的。”
“多谢船工大哥。”
很快，船只靠岸，三人拎着随身行李，接过装有学院考试题目的“锦囊”就下了船。临走前，赵玲笑嘻嘻地问船工：
“大哥你真风趣啊，下次我还坐你的船哟，你叫什么名字？”
船工不易察觉地停顿片刻，不过赵玲此时正好听到陈锋叫她“找零”，回头面目狰狞了片刻，没有察觉。
等到她再次转过身，船工的微笑一如既往：“水生，魏水生。”
“哦，水生大哥，再见啦！”
赵玲迅速追赶陈锋而去，船工看着他们的背影，面色略微复杂。少顷，他摇摇头，转身进入船舱不提。
另一边，赵玲教训了陈锋后，以压倒性的砍价能力雇佣了三个闲汉，两个去排队，剩下一个则用来打听消息。
“这位……花豹子大哥，”陈锋上来的第一个问题就让赵玲小吃一惊，“城里，可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喂陈锋你问什么呢，现在是庆典好吧，怎么会有……”
“赵玲。”叶桓打断了她，“让陈锋问完，这里确实有点不太对劲。”
赵玲一愣，接着抬头打量四周，终于在视线扫过城门口的时候察觉了异常。
“那些人是谁？他们穿的不像衙役或者城卫。”
“确实不是，大小姐。”花豹子终于找到机会开口，“他们是荆楚水军。”
“水军？”
这个答案出乎所有人，包括最先注意到这一点的陈锋的意料：“水军在这里干什么？本朝禁令，军队不可入城，除非有三道凭证，否则军司马可以立斩主将。”
“是因为……一起谋杀案。”
“谋杀？”
“是啊，”花豹子愁眉苦脸，“我们也因此吃了不少瓜落，可是，说来这案子实在是太过离奇，几乎就是不可能发生的谋杀案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