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从陈念的脸颊两侧刮过,她抬头看着严康车辆消失的方向,低声的呢喃着。
她的话顺着风落在了杜真的耳朵里面。
手里的请柬也在没有注意的情况下被人拿走了。
背后忽然多出来的力道,让陈念像一头狼一样,带着凶狠转了过来。
在看到杜真的时候,陈念收起了自己眼底的侵略性,手速极快的将自己的东西抢了回来。
当着杜真的面,陈念用袖子一遍遍擦拭着请柬的封面,好似要将什么脏东擦掉一样。
陈念的动作,就像是一根针刺激着杜真的脑袋,她往前冲了一步,想要教训陈念,却被陈念完美的躲开了。
突袭失败后,杜真抬脚踹了过去,非但没有如愿以偿,还差点害自己跌倒。
扶着路边的车身上,杜真转头看着站在原地好似没有动弹的陈念:“连你也敢嫌弃我?”
本就被人惯养长大的杜真,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
何况对方还是当年匍匐在自己脚底下,穿着自己不要衣服的陈念。
她毫不顾忌的朝着陈念扑去,眼看着就要将陈念扑倒了,司机将杜真拉了回来。
被人控制住之后,杜真转头毫不客气的在司机的手腕上咬了一口:“蠢货。”
杜真的叫嚣刚结束,张雨的声音就出现了。
陈念转头看着穿着一身便装的张雨,将手里的请柬藏在身后,非常有礼貌的和张雨打招呼:“张警官。”
张雨扫了一眼,明显还没有控制住自己情绪的杜真,眉头微蹙,抬手指着不屋顶上的几个字:“胆子倒是不小?在警察局门前打架斗殴?是生怕警察出警晚了?”
知道张雨是明着揶揄,暗着警告的意思。
陈念往后退了一步,脸上尽显无奈的说道:“怎么会?这地方我可不想再喝一次茶了。”
陈念说完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在快要进入小巷的时候,陈念停下了脚步,看着再次跟在自己身后的黑色轿车,她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双眼死死的盯着挡风玻璃,嘴角挂着一抹坏笑,弯腰捡起地上的砖头,捏在手心里面:“我说过,若不想让这车坏在我手里,就别再跟着我了。”
陈念的话音刚落,杜真就从车内探出了脑袋,她讥讽的看着陈念:“别以为你躲过了两次,就能躲过第三次。陈念,神明不会一直站在你那边的。”
说完杜真就缩回了自己的脖子,让司机掉头。
看着眼前在掉头的车,陈念将手里的砖头丢在地上,她看着杜真的那半张脸,声音平淡的像是在叙述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
她说:“从始至终,我都没有把希望寄托在神明身上,因为我不信它,我只信自己。”
陈念的话音刚落,杜真的车子就已经离开了巷口。
那夜之后,陈念便再也没有见到过那辆黑色的轿车,也没有见到过杜真。
日子好似又恢复到了最初平静的样子。
院内那些在陈光蹲监狱之后,多次欺负陈念的人,如今见了她也是绕道走。
对于院外的人来说,只是最初的几天会询问高个的消息,但也只是几句而已,就像是早餐少吃了一个鸡蛋,午餐可以用别的东西补上,没有任何的影响。
陈念依旧每天按照严宋制定的计划,去图书馆和他汇合。
一起学习新书,一起复习学过的知识,一起查漏补缺。
偶尔严宋因为劳累睡着的时候,她就侧过身子帮着严宋挡住窗外的太阳。
甚至有些人吵闹的时候,她会亮出自己的凶狠威胁那些人安静下来。
严宋从来没有问过陈念,那几天的爽约是因为什么。
两人的相处方式也从未变过,一切看似和以前没有什么差别,可陈念知道不一样了。
她会不由自主的关注严宋的动向,她会猜测严宋的喜好。
甚至连他看书时笔尖停顿的次数都记得清楚。
她会无意识的朝着严宋喜欢的方向靠拢。
她会学着用严宋的思维处理问题,而不再是曾经的等待时机,一击致命。
陈念知道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可她竟然一点都不反感这样的变化,反倒每天都很期待第二天的来临,期待和严宋的约定。
日子就这样一日一日的过着,眼看着他们制定的学习计划时间就要结束了。
陈念坐在严宋的对面,撑着胳膊看着严宋在计划表的最后一个方格里画上星星。
她眼底的光忽然变得暗淡了。
她低头拉开自己的书包,将里面严宋布置的卷子全部拿出来,准备拉上书包的时候。
她看到当初严康以报复诱惑自己接下来的请柬。
她呆呆的看着躺在里面,都快要被她遗忘的东西,抬头盯着严宋,准备询问他一些事项。
却看着严宋满脸无奈的和人聊微信。
那满腹的话,顷刻之间化为了虚无,她趴在桌子上将未做完的卷子做完。
再次抬头的时候,时间已经到晌午了。
陈念看着严宋坐在自己对面,背对着阳光满脸笑意的看着自己:“做完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睛会自动将这个画面放慢。
她也看得有些呆,就像是她曾经最不屑的那种偶像剧女主角一样。
学习计划收尾的那天,也是他们离开图书馆最晚的一天。
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陈念看着路边行色匆匆的路人,转头满脸抱歉的看着严宋:“抱歉。”
严宋知道陈念的心思重,耸了耸肩往前走了几步,随后转头看着陈念:“一起吃个晚饭吧,也算是庆祝我们学习计划圆满成功。”
“好。”
原本下意识的拒绝,在看到严宋的笑脸时陈念答应了。
她这辈子第一次下馆子。
坐在包厢里面,吹着空调,陈念看着站在门口和服务员嘀嘀咕咕的严宋,她忽然想起来杜真曾经说的一句话:“陈念,即便是正大光明站在这里,但你依旧像个小偷,看着贼眉鼠眼。”
几乎是无意识的,陈念拎着自己的书包就像离开包厢。
她刚站起来,严宋带着人就进来了,他的脸上依旧是陈念熟悉的笑容,他快步走到陈念跟前,有些担忧的询问:“是不是等的着急了?”
陈念:“……”
她的没有回答让严宋以为是真的着急了,直接转身对着服务员说道:“先上点甜点。”
再次被严宋安置在椅子上,陈念觉得自己坐如针毡,她会不由自主的往四面看,生怕有人站起来指着她说,她是进来混吃混喝的,给严宋丢了脸。
食不知味。
和严宋离开餐馆的时候,陈念的脚下像是安装了发动机,走的很快,直到看不见那几个大字,她才缓下了步伐。
严宋盯着陈念的背影,他眉头紧皱:“是不是,不太合你的口味?”
陈念:“没有。”
陈念以为自己说的十分虔诚了。
怎么也没有想到,严宋多想了,临分开的时候,竟然说:“下次,带你去另外一家饭馆,我们一家人都蛮喜欢的。”
和严宋分开走之后,陈念觉得自己的书包越来越沉了,她站在路边的垃圾桶前,将手伸进书包里面,在纷杂的卷子中,盲找到了那张鎏金的纸。
她直接将那东西从书包里面拿了出来,朝着垃圾桶扔去。
眼看着就要摆脱了,她却忽然之间伸手,在半空中将请柬抢了回来。
落荒而逃的离开了垃圾桶。
坐在自己的房间,陈念看着挂在墙上的镜子,慢慢的走到跟前,细细的打量着自己。
转身将这段时间内白苗前前后后塞给自己的衣服都拿了出来,却依旧没有找到一件可以去宴会穿的。
陈念颓废的坐在床上,她转身看着被自己丢在枕头上的请柬,烦躁的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强迫自己不去想。
往后的几天内,陈念又开始了自己的摆摊生涯,她蹲在闹市的天桥上,将自己的小玩意摆好之后,抱着暖水瓶找了一个风力稍微小一点的角落缩着,看着小彩在桥头上玩耍。
等到她玩累的时候,陈念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一些零食给她吃。
东西卖的差不多了,两人收摊在街边买一个葱油饼吃。
日子过得很辛苦,很踏实。
就在陈念都要以为自己可以对那张请柬视而不见的时候,小彩却将她的所有佯装戳破了。
那天很普通,很寻常。
陈念依旧过着按部就班的日子,她拉着小彩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多看了一眼身侧橱窗内的衣服。
就在她收回视线想要和小彩过马路的时候,小彩却忽然拽着她的手腕朝着橱窗门前走去:“念姐姐,是想买衣服去红纸上的地方吗?”
小彩的声音很清脆,逆着风传到了陈念的耳朵里面。
她甚至没有细究,小彩是怎么知道请柬的事情的,只是低头看着手边那张单纯的小脸,抬手在她的眉心点了一下:“念姐姐,不去。”
陈念的话音刚落,小彩憋红着一张脸喊道:“念姐姐,骗人。以前每次出来,念姐姐都不会看这些地方的,可这段时间,每次念姐姐都会看。”
吼得有些着急了,小彩咳嗽了两声继续吼道:“妈妈说了,念姐姐是想穿着漂亮的衣服,去红纸上的地方的。”
这不是陈念和小彩第一次争吵,却是陈念最没有办法反驳的一次。
因为她心底也知晓,这段时间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自以为。
小彩说的没错。
可让她花掉几乎一半的积蓄,买一套衣服去充面子,她做不到。
陈念弯腰在小彩的鼻梁上点了点:“是,念姐姐,想去。”
说完陈念拉着小彩朝着斑马线走去。
看着越来越远的橱窗,小彩抬头看着陈念:“念姐姐,不要新衣服了吗?”
“不用了。”
严宋爸爸生日的那天,陈念亲自做了一个手工品带着。
她按照请柬上的座位号,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将礼物放在桌子上,坐得笔直。
她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看着周围那些热络的身影,眼神一直都很平淡。
直到严宋出现的时候,她才有了别样的表情。
站在角落,严靖看着身侧趣味正浓的严康,抬脚在他的小腿上踢了一下:“严康,玩的过火了,小心伤到自己,她看着并不比严宋差。”
“这样才有趣呀。”严康抬手将自己的酒杯朝着陈念的方向指了指,随后将视线落在严宋身侧的杜真身上:“前段时间沸沸扬扬的事情,妹妹应该知道了?”
“老娘,是你姐。”
严靖毫不客气的纠正了严康嘴里的话,她往前倾着身子盯着严康:“你最好能保证严宋不动怒,否则……”
“我们家的小狼崽,我可惹不起。”
说完两人就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走去。
严靖看着和长辈们站在一起,明显不自在却依旧笑脸相迎的严宋,抬手捏住了他的脸颊,指了指旁边的空位置,解救了严宋。
坐在沙发上,严靖看着那原本本在严宋身侧的小女孩,已经朝着陈念的方向走去,她抬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忽然觉得今天晚上,他们家小狼崽要亮爪了。
门口方向传来的躁动。
严靖看了过去,一眼就看着到了严康。
他依旧站在视觉最好的地方,做着一名合格的观众,看着人群中央的两人起争执。
甚至看着酒店的服务人员将陈念架在了胳膊上。
严靖转头看了一眼严宋平淡的脸,起身准备去解围,却被严宋拉住了。
手腕上的力道,让严靖知道,今天的事情,严宋是知晓的。
可他……
“严宋,你都知道,为什么还不阻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