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教室到保卫处，陈念一直抬头挺胸走在杨进前面，丝毫不像是一个犯了错误被请去训话的人。
越靠近保卫处，杨进的步伐就越来越沉重。
在迈进保卫处大门的时候，杨进抬头看了一眼，保卫处正对面的行政楼，他往前迈了一大步站在陈念跟前：“你到底要做什么？”
回答他的只有陈念的呼吸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杨进看着墙上的时钟马上就要到点了，他慌张的抓住陈念的袖子：“陈念，你到底要做什么？”
听着杨进声音里面的绝望，陈念才破格给了他一道眼神，随后很平静的盯着行政楼的大门。
看着陆陆续续从行政楼里面出来的老师，杨进抬手拽住了陈念的袖子，他眼底已经带着哀求了。
“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我？一定要让我的档案上也记录上黑点吗？”
杨进说完之后，陈念笑了出来，她将自己的视线落在眼前这个堂堂七尺男儿的身上。
随着笑声的蔓延，陈念的状态看着也格外怪异。
杨进在她的眼底看到了释怀以及原来如此。
他有些担忧的往后退了一步，眼神里面带着怀疑，启唇问道：“你还好吗？”
陈念直起自己的腰，看着杨进担忧的样子，她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你也知道，你们那样的逼迫我会疯？”
杨进：“……”
杨进别扭的样子，陈念继续说道：“若这样就可以逼疯我，我早就在精神病院了。”
陈念的声音平淡，可杨进却听到了嘲弄，听到了凄凉。
他低头认认真真的盯着眼前这个同窗两年的女孩，看着她神情渗出的讥讽与嘲弄。
“对不起。”
话音出的时候，杨进和陈念都愣住了。
陈念转头看着杨进耸了耸肩膀，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对不起？大家都很喜欢说呀，可它的存在除了让你们这些施暴者心理舒坦些，还有什么作用？”
顿了顿，陈念仰着头继续说道：“奥，对了，还有一个作用，证明受害者宽宏大量品德高尚，接受这样一句道歉，可是凭什么？”
陈念的话音刚落，苏勇就冲了进来。
和苏勇视线相对的时候，陈念看到了闪躲。
足足一分钟，苏勇才找回了自己的状态，他强撑着自己身上的老师皮囊，对着陈念和杨进吼道：“怎么老师去开会了，学校就不是学校了？没有纪律了？”
苏勇说完之后也没敢看陈念，而是盯着杨进：“说都做了什么？”
在杨进张口想要承认错误的时候，陈念抢先了一步，她抬头盯着苏勇那双闪躲的眼睛：“我们之间发生了口角之争，最后演变成了肢体冲突。”
顿了顿，陈念转头盯着杨进脸上还未消散的巴掌印：“他脸上的就是证据。”
陈念的话让苏勇到嘴边的说辞，生生卡住了。
保卫处又变得很寂静，苏勇盯着陈念和杨进看了很久之后：“回去写份检讨，交给你们班主任。”
“是。”
从保卫处出来后，杨进的脑袋还是一片茫然，他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让原本暴怒到直接动手的陈念忽然之间不计较了。
他也不知道陈念为什么把一切过错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跟在陈念身后，杨进犹豫了很多次，还是上前挡住了陈念的动作，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看着挡在眼前的人，陈念看着已经陆陆续续从教学楼里面走出来的学生：“没有原因，就是不想看到苏勇那张道貌岸然的脸。”
杨进：“……”
看着眼前挠着后脑勺，一脸迷茫的人，陈念也没有解释的打算。
她直接越过杨进朝着严宋跑去。
因为脚下打滑，差点将严宋撞到。
站稳身体后，陈念看着严宋手里自己的书包，笑呵呵的捏着自己的鼻子：“走吧回家。”
“好。”
两人路过杨进的时候，还是被挡住了去路。
严宋看着眼前这个和往日完全不一样的杨进，低头扫了一眼陈念，却未曾从陈念的身上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严宋收回自己的视线，准备拉着陈念绕路的时候，杨进忽然伸出手拽住了陈念另外一只胳膊：“谢谢你。”
说完杨进就松开了陈念的手，他转身站在人潮中看着那两个并肩而走的人，眼底溢出了羡慕。
回到教室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从教学楼出来的时候，学生几乎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站在车棚准备离开的时候，杨进听到了苏勇的声音。
他转头看着不远处坐在车内打电话，吸着烟的人，顿了顿还是准备离开。
刚踩了一脚踏板，杨进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一个猛停车，他差点从车上摔了下去。
站在原地，杨进站在公告栏后面，盯着苏勇，双手死死的握紧车把。
他大致可以猜到苏勇在和谁通电话。
电话的内容是去年陈念和杜真的事情，以及今天自己和陈念的事情。
每一个从苏勇嘴里冒出来的字都让杨进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师生关系中，学生本来就是弱势群体，他们很多的东西都靠老师一句话来定性。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在学生面前如此大义凛然的徐征，竟然在背地里也是一个趋炎附势的人。
他万万没有想到，比今日更煎熬的局面，陈念经历过两次。
在公告栏前的车子发动离开时，杨进听到苏勇催了一口唾沫，谩骂道：“老子终于知道，为什么你要走了，陈念太难对付了，那双眼睛简直让你无法正视。”
汽车尾气都散了，杨进都没有力气踩动自行车踏板。
他茫然的盯着保卫处的位置，眼眶迅速的变红。
陈念没有给出的答案，苏勇刚才在打电话的时候给出来了，他说：“我进门的时候，那男孩的神情和当年的陈念可真像。”
推着自行车失魂落魄的从学校走出来，杨进站在风口，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路人，他一脚踹在自行车上，发泄。
看着杨进的样子，严宋转头看了一眼陈念：“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你动手？”
听着严宋的问话，陈念扬起嘴角笑的格外神秘。
她招手让严宋弯腰凑到自己跟前，然后偏头将唇凑到严宋耳边，带着些许俏皮说道：“并非不计较，只是相较于把结果交给别人评判，我更喜欢握在自己手里，所以给了他一巴掌。”
说着陈念还晃了晃自己的手腕，语气中带了些委屈：“说实在的，那一巴掌我可是用了十足的力气，手腕都震麻了。”
看着在自己眼前挥舞的手，严宋抬手将陈念的手腕捏住，用大拇指和中指给她揉着，然后慢慢的抽回自己的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陈念：“你明知道我问的是，为什么打他。”
“他辱没你，骂你，打他都是轻的。”
陈念几乎条件反射的回答让严宋的心有一瞬间的麻木，他盯着站在身前的女孩，指尖的力道也没有控制住。
等发觉的时候，陈念已经抱着自己的胳膊，委屈巴巴的不愿意说话了。
跟在陈念的身后，严宋别红着一张脸，想要道歉，却不知道怎么说。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回家了。
站在严家门口，陈念看着靠在墙角眉宇阴沉的杨进：“你有什么事吗？”
陈念的话让身后一直神游的严宋，无意识往前迈了一步，将陈念挡在自己的身后。
看着严宋眼底的混沌，陈念抬手在他的脊背上戳了一下：“还想着呢。”
严宋：“我……”
话刚出口，他才觉得自己和陈念的站位不一样了，眼前多了一个并不太欢迎的人。
“你怎么进来的？”
看着严宋防备的样子，杨进晃了晃自己身上的校服：“我跟门卫说，来找你还东西，他就放我进来了。”
杨进说完严宋的脸就更黑了。
可杨进却没有在意，而是挤开严宋站在陈念的面前，双眼十分虔诚的看着她：“我都知道了。”
陈念：“……”
陈念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杨进已经对着她鞠了三个躬了。
这样的大场面，陈念经历过一次，还被全校针对。
如今……
陈念正在组织语言的时候，严靖的声音从背后冒了出来，她靠在车门上，眯着眼睛看着准备继续的鞠躬道歉的杨进：“我说这位……同学，搁古代，夫妻结婚也不过三拜，你这样大礼是准备对我们念念做什么？”
杨进：“……”
说着严靖走上来，抬手搂住陈念的肩膀，蹙着眉头看着杨进身上的衣服：“有这时间，回家好好锻炼锻炼自己的智商，别没事被人牵着鼻子走。”
说完严靖就将陈念和严宋推进了家门，然后侧头看着杨进：“我会告诉门卫，下次有人还东西，代收就好了，这小区住户又不多。”
吃了闭门羹，杨进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推着自行车离开了。
严靖进屋之后，看着站在玄关等着自己的两人：“怎么，有问题吗？”
陈念：“……”
严宋：“……”
看着两人的样子，严靖直接抬手接过陈念的书包：“我想吃那个煎蛋。”
“好。”
陈念转身离开之后，严宋看着严靖眉头紧蹙，很严肃的说道：“陈念不是保姆，要吃找刘姨。”
严宋的反应让严靖，忍不住动手在他的脑门上戳了一下：“我不把人支走，怎么跟你说话？”
严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