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什么?”白苗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打断了严宋后面的话。
陈念也没有想到白苗会忽然出现,她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一步,想要辩解,却不知从何说起。
小嘴张张合合好几次,最后只憋出来一句:“我没有。”
白苗盯着陈念,细细的琢磨她的反应,最后也只是无奈的摇头:“陈念,你还记得当年我说过的话?”
“记得。”
“我是如何说的?”
白苗忽然的问话让陈念有些不太明白,却还是将当年白苗的话一字不差地复述了出来。
“你找我做担保可以,入校后不得惹是生非,不得四处宣扬,不得主动提及我们的关系,不得干扰彼此。”
陈念复述完之后,抬头盯着白苗一眼都不敢错过。
在她看到白苗的右手食指有节奏的敲击时才松了一口气。
可不过一秒钟的时间,陈念的心又悬了起来。
她的双手纠缠在一起,好像在等最后的宣判。
陈念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小鸟,随时都有可能崩盘。
白苗从椅子上站起来那一刻,陈念的双眼已经红了,她仰着头看着白苗:“真的不是我,我没有……”
可白苗一眼都没有看陈念,而是直接越过陈念看着那雍容华贵的妇人:“您的话好像没有说完?”
白苗是学校为数不多的青年优秀教师,虽然执教短短3年,却也是学校里面的红人,杜真的父母怎么会不认识。
他们盯着白苗,讪讪地笑着:“白老师,和她是旧识?”
“不算。”白苗侧过头看着陈念倔强的脸,很平淡的诛了陈念的心:“只是承了人情,做了份担保而已。”
白苗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懊悔,仿佛当初那个决定给她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严宋看着陈念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往前走了一步,想要制止白苗,可被陈念捏住了胳膊。
严宋转头看着陈念,想要询问为什么,可却只看到陈念摇头。
严宋只得转头看着白苗他们。
白苗的话音刚落,杜真的妈妈就有些忍不住了,可还是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
在得到首肯的时候,才启唇说道:“那白老师你可要小心了,被这种人缠上了,便再也甩不掉,只能任其宰割。”
“奥?”白苗转头看着站在严宋旁边,一言不发的陈念:“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白苗的话音刚落,杜真的妈妈就直接接了过来,略带委屈的说道:“白老师,你才来这边执教不久,应当不知道4年前的事情。”
杜真妈妈一边说一边擦眼泪,那委屈的样子,好似受了多少委屈:“4年前这姑娘就和我们家真儿是同学,因为知道我家姑娘脾气不好,就故意刺激她,导致我家姑娘没有克制住自己的脾气,将她在厕所收拾了一顿。”
顿了顿杜真的妈妈一掌拍在桌子上:“后来我们真儿已经知道错了,可这姑娘却偏偏得理不饶人,一定要把事情闹大,学校没有办法只能让我们自己解决,后来你猜怎么着?她们就是想借助舆论的力量讹钱罢了。”
看着杜真妈妈义愤填膺的样子,白苗配合的点了点头,随后她的手就被杜真妈妈死死握在掌心:“所以白老师,这种人万不可留在身边,她就像是一条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反咬你一口。”
“这怎么说?”
白苗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尽量让自己的情绪看着愤怒些。
“以前看她可怜,我经常会把真儿不要的衣服给她,让她拿回去穿,可没想到,最后竟然被反咬一口。”杜真的妈妈说着,离开了座椅走到陈念的跟前,看着她身上单薄的衣服:“穿的这么少,不就是为了搏可怜?装给谁看呢?”
说着还准备上手。
可她的手还没有碰到陈念,就被严宋拦截了下来。
严宋看着杜真的妈妈,声音中带着怒气:“阿姨,这是要做什么?”
“没想做什么,只是想警告少年一句,离这姑娘远些,免得哪天被啃得渣滓都不剩了,才懂得懊悔。”杜真的妈妈抽回自己的手,转头看着白苗,眼底都是同情。
可她却没有想到白苗会直接反问:“那杜真妈妈,你女儿在厕所对她做了什么?”
“不就是泼了盆冷水,扒了……”
后面的话杜真的妈妈再也没有说出来,可白苗给她补出来了,她撑着头看着陈念,抬手将人招到跟前,目光是从未有过的柔和:“我为当年对你的误会道歉。”
“嗯?”
“那庸医说的对,我对你的了解太少了,先入为主了。”白苗说完转头看着杜真的妈妈:“不过是在大冬天扒了她的衣服,不过是将屎涂在她的身上,只是让她一个人差点冻死在厕所?”
“白老师,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素来没有开过口的杜真爸爸忍不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盯着白苗。
“是吗?你们有钱压下新闻,有能力让所有人都忘记,有权利宠着自己的女儿,可她呢?她的公道谁给?她受到的创伤谁买单?”
白苗说着红了眼睛。
那曾经被她刻意遗忘的事情,再次出现在眼前。
她看到年仅15岁的陈念为了要自己手里那个入校的名额,差点死在车流里面。
她站在车前,倔强的不愿意挪动分毫,就要自己一句:“担保。”
那时的她是被逼到的绝境吧。
白苗以前总觉得陈念是一个赌徒,她不像一个小孩,她的心思太过沉重,她是被陈念算计了。
所以她才会在招生办签字的时候,说下那样的话,才会在陈念入校之后,除了每次送到桌面上的成绩单,什么都没有关心过。
可她现在后悔了。
眼眶里的温热,将白苗从思绪中揪了出来,她侧过头看着杜真的父母:“你们至今都不知道,是谁叫你们来的吧。”
“不是徐老师吗?”
“是我。”白苗将手里的U盘放在桌面上,她抬头看着杜真的父母:“这是迟来4年的道歉,你们也该还了。”
教导室的电脑上播放的画面让陈念再也憋不住了,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样从眼眶中涌出。
委屈如潮水一样涌来,掩盖了她对白苗忽然转变的诧异。
她捂着自己的脸,瘫软的坐在地上。
她真的以为自己早就不在乎了,可今天那个被她用命威胁过的人,站在她面前,说要替自己讨一个公道。
那悲恸的样子,让教导室内稍微有点良知的人都红了眼眶,严宋上前将陈念从地上抱起来放在椅子上,一直蹲在她的面前,为她递纸。
“白老师,什么意思?”
“别叫白老师了,今天我是陈念的担保人,算是家长的一类的吧。”白苗直接回绝了杜真父母接下来的话。
“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我想你们比谁都清楚。”白苗说着转头盯着徐征:“徐老师,还不准备说?”
忽然被点名,徐征还有些恍然。
方才他的思绪一直都白苗说的话里面,他的视线一直都在陈念身上,曾经他以为陈念只是因为贫穷才会孤僻的,原来她曾经经历过那样的事情。
明明是被欺辱者,可因为父母的不作为,学校的不作为,她只能忍气吞声的,活的小心翼翼,只要不打交道,他们就不会欺负吧。
徐征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杜真父母的面前,将手里的截图递了出去:“这是前天,学校测试监控时拍摄的画面。”
“这能说明什么?”杜真的爸爸看着桌上的画面:“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这是我女儿做的,一切都是你们的联想而已。”
“是这样吗?”一直没有说话的陈念,忽然之间挺起了自己的脊背,她抬头盯着杜真的父母。
对于别人的指控,杜真的父母还能狡辩。
可对于陈念,他们还是有些犯怵,但即便是如此,他们还是选择无条件包庇自己的女儿:“陈念,这次你又想要什么?钱是吗?我给你,求你放过我女儿吧。”
杜真的妈妈说着一边拉开自己的皮包,一边在里面抽了500块钱塞到陈念的口袋里面:“今天我带的钱少,明日你来店里,我再给你些,求你别在祸害我的女儿了。”
被塞进口袋里面的钱,让陈念差点趴在地上,将垂在身侧的手伸进口袋里面,看着杜真父母脸上渐渐浮现出了笑意。
他们以为如今的局面还和4年前一样,只要钱就能打发了。
杜真的妈妈松了一口气,转头看着白苗,眉宇之间满满都是笑意:“白老师,这件事情就此了吧。”
说着杜真的父母就准备离开。
白苗和徐征站在原地盯着陈念,心悬在半空中。
眼看着杜真的父母就要离开了,白苗忍不住对着还在发呆的陈念喊:“陈念,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
陈念盯着白苗,眼眶里面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将头埋在怀里:“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