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奇的府第在商业街的后一排,离艾尔伯特家不远,我们一吃完中午饭就动身前去。
我觉得卡恩先生安排的时间不太对头,果然,佩奇虽然在家,却好象正在吃饭。他在客厅迎接我们,立时邀请我们和他共进午餐,听到我们的拒绝,他说:“那我暂时不能陪你们,你们先请受屈坐一坐,允许我去完成那未竟的任务。”
我坐不住,在客厅里走动一下,发现这客厅虽然不大,也没金器,比彭布鲁克家却是好得多了,四壁都挂着油画,佩奇的管家跟着我,说:“这是伯爵夫人亲手画的,爵爷千万不要碰脏了!”
卡恩先生不满地说:“西丁森,你怎么说话的?”
我很好奇卡恩先生居然认识这个管家,也觉得自己起来走动好象有一点太随性了,便又回椅子上坐下。
西丁森说:“这油画还没干呢,我提醒爵爷小心弄脏自己的手。”
卡恩先生哼了一声,好象要帮我似的,站起身来,背着手,去看那油画。一会儿,佩奇进来,他说:“我又没有帮你们什么,何谈谢谢呢?罗伯特,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去喜欢伊丽莎白?你忘了海军大臣先生的下场吗?”
这海军大臣是什么人?我好象也听老彭说过。我耸着肩说:“我也没法子呀,那个什么箭射中了我,就这样子了!”
佩奇说:“丘比特怎么选择了这么个时间?”哦,那月下老人原来是叫丘比特来着。
我又耸了耸肩。
佩奇说:“彭布鲁克伯爵是为了什么?”
这么说,昨天我们去见老彭佩奇已经知道了。我不知道该不该把老彭许诺救约翰的事说出来,听佩奇继续说:“他管控了昂立克庄园还不满意吗,还要把手伸到东区来?”
原来是这事,幸好我没露约翰的口风,毕竟,要是因此搞黄了救约翰的事,那才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我说:“伯爵认不认识德文西勋爵?”话一出口,我就觉得自己就象那个弗朗西斯德里克,可惜没个表哥跟着阻止我。好在佩奇毫不在意地说:“你要找财政大臣先生干什么?”原来那老德是财政大臣,老子现在才第一次知道。
我期期艾艾地说:“那个,我刚结识了朴林矛斯的威廉霍金斯,想帮他去求求那位勋爵的支持。”背叛了霍华德老兄,老子总觉得要帮他们些什么才好,至于找到那姓德的,也不知人家买不买老子的帐,这我却没有考虑过。
佩奇说:“威廉霍金斯不过是想接任他父亲的朴林矛斯市长的职位,这事你怎么不直接来找我?”
我心里正又惊又喜,佩奇已支使那个西丁森进去,一会儿,那管家出来,把一些纸和笔放在桌上。佩奇写了些东西,最后用自己手上的戒指在纸上按了个花押,说:“把这些拿去交给伦敦政事厅,霍金斯先生的接任就是顺理成章了,他和他父亲的姓名完全相同,我已经特别注明。”
我拿着信笺,觉得佩奇简直威风极了,但我口里却该死地说:“这个任命,您不要再考虑考虑?毕竟,这一交出去,就不可更改啦!”
佩奇微笑,说:“我的投资,是不可能再收回的了。”我记起这好象是我曾经说过的话,也不由得微笑。
我把信笺递给亨利,佩奇又说:“可是我也有个条件。”
我好奇地回过身,听他说:“那就是,你两兄弟这次来,一定要在我这里住上几天。”
这样的要求还能怎么拒绝?毕竟,佩奇的热情有让人毫不怀疑的真诚。
我要亨利把信先去送给霍华德,昨天亨利回来就说了,老霍把威廉三个送走后,虽然把人手撤出了青石头码头,却是搬到了格林尼次后面的一个小屋里住下,看样子,那里离西昂庄园更近,他想用那个什么雷金纳德的名头,希望来阻住老彭的进攻。佩奇说:“伦敦政事厅也跑不了,这两天休息,也不急这一时。”我们同意,这送信的事暂时便打住。
佩奇说:“来到这里,不拜访一下主人的居室,也说不过去,就让小爵带几位参观一圈吧。”
我们跟着佩奇到后面去,他的家正厅后面就是起居室,不象我们的大厅后面是一个天井,天井两边有管家的房子和留客用的单间,佩奇带我们进他的起居室,说:“这是一个套房,前面是主人的,后面是女主人的,你们要知道,这房子是意大利人建造的,意大利人吧,不搞一点稀奇古怪的东西出来是不会罢休的!”
亨利称赞他的房子匠心独运,佩奇耸耸肩说:“我这房子是平房,不象你们的公爵府是楼房,故而空间狭小。来,我带你们去你们的客房看看。”看样子在他这是住定了,亨利又跟着爵爷乱跑,我也便跟上。起居室往后,就是一间宽阔的卧室,里面一张大床,佩奇说:“房间不多,只能委屈你两位在一张床上挤一挤,至于贵管家,就让他去和西丁森一起了。”我们连忙说没事。
佩奇家的确有点挤,我正好奇他为什么要领我们做这样的参观,他引着我们到对门去,那里有三间房间,头一间是西丁森的卧室;第二间稍大点,是饭厅;第三间是个洗手间。甫进洗手间,我就明白了佩奇的用意:洗手间里有镜子和铜盆这些都有的东东,但最里面居然有个铜便池,那里有根斜管子通到外面去,隐约可见另一头传过来的微弱亮光。
现实的英国,还没有把地弄成水泥地的技术,更加没有瓷砖,所以洗手间的装修一般都是大大地简陋,他这算是很精致的了,我走过去,俯身张望便池里的管子,说:“这么说,你解决了出水的问题啦?”
佩奇扬着指头,自豪地说:“后面挖个大坑畜水,仆人定期把污水运走。”
我点头说:“我也要照这个样子建一个。”
佩奇大喜,躹了一躬。
我看着好几个木桶装着水放在地上,说:“你没有解决自来水的问题?”
佩奇说:“水能自己流来?”
我笑了:“利用水往低处流的原理,你在高处建个大水箱,牵根管子到这里,只要那水箱比这里高,就保证水能自己流了。只是,这里的那个水管头要花点心思。”
佩奇说:“那个简单,象酒桶那样做个木塞就行啦。”看来这伯恩利伯爵还是个真心喜欢搞建筑的,我不由得说:“我们还可以造个马桶,在这里建个小水箱,连接上大水箱,小水箱里做个圆圆的木球,水流得满了,木球就自动堵塞住出水孔,要用水,就拉一下。”
佩奇笑说:“拉什么?”
我说:“木球上系根绳子在外面。”手做个拉扯的动作,说:“水就哗啦啦啦!”
佩奇大声说:“小水箱的水流完后,大水箱的水流来,木球浮起,就自动把入水孔塞住,这样,可以一直等到下次使用!”
我点头。
佩奇摇头说:“水一冲出来,冲力大了,岂不要全冲到外面来?”
我笑了:“所以叫马桶呀,我们象骑马一样坐在桶上,水冲也只在桶里冲,上面做个盖子,平时就把盖子盖上,要用才掀起来。”我们家三层楼房,建有三个洗手间,最上层是我住,就是建的个抽水马桶,不晓得有多不习惯,后来添了侄儿博文,他倒喜欢,长期在我那上厕所。
佩奇搓着手说:“我这要请意大利人画个图案出来。罗伯,你这是看了达芬奇的遗留书籍吗?”
我说:“不知道你说的这达芬奇是谁。”达芬奇好象是个画蛋的画家,我王某人又没学过画画,怎么会认识?
我们一起到前厅去,佩奇拿出几张大纸,象珍尼弗给我们画像那样夹在个大木板上,不停画来画去。唉,这么说,我王某人穿越的意义是来发明抽水马桶的?
我把亨利拉到一边,要他去把威廉霍金斯的委任状送给霍华德,亨利听话地去了。
卡恩先生和西丁森也下后去忙什么,就我一个人在大厅里陪着佩奇,他又聚精会神地画他的图纸,搞得老子真是后悔和他说那什么马桶的事,唉,这多嘴多舌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百无聊赖,我便起来再去看那墙上的油画,我发现,墙上的三张油画没有一个人物图像,都是些柱子浮雕什么的,看来,这男女主人的爱好好象是一样的,我吖吖个呸!
一直到亨利都回来了,佩奇才画得差不多,他说:“罗伯特,要做这个水箱,布莱克史密斯要锤好久呢。”我的天,他原来在纠结这个!我说:“用泥沙弄个模型,把铁融化了浇铸一个。”
佩奇跳起来说:“那可以做得厚厚的,人要坐上去能承受得住!”唉,他画了半天不知在画些什
么东西!
终于,佩奇的工作完成了,他神秘地说:“罗伯,拜你所赐,我发现我将成为一代伟人!”
见鬼了,拿破仑才是一代伟人,哪有马桶伟人这个说法?我发誓自己以后绝不再乱说话!要是说了,自己打嘴!
佩奇说:“西丁森先生,难道还不能请我们去就餐吗?”
西丁森挺直着身子,礼貌地请我们去饭厅。
佩奇大叫着说:“我一定要请罗伯特好好地喝一杯!”
亨利碰碰我的胳膊说:“你算是搔着国务大臣先生的痒处了,我觉得,你要是求他给你个职务,他现在也一定肯的!”
我笑了,亨利有时候也挺逗的,不过看佩奇的样子,的确是真高兴,我心想要不要把霍金斯家的那个什么市长抢来做做,当然,也只是想想,君子不夺人所好,我王某人还不至于如此下作!不过,想想也挺高兴的!
我们坐到饭厅,佩奇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我想你这家伙才吃完饭没多久就又吃,不怕撑呀?只这么一想,仆人们便已开始上菜,菜很丰富,和我们家差不多,看来天主教徒和我们新教徒的味口都很接近,桌上有烤羊排,鸭腿,还有那个吉尔福德很喜欢吃的暗黑色的肉也上来了,我指着那肉说:“这是什么?”
佩奇远远的听到了,说:“这是鹿肉。”
“鹿肉?”这词我听不多懂。
佩奇用手在头上做个角的样子,说:“鹿,懂吗?鹿!”
西丁森说:“身上有很多花纹的,鹿!”
我懂了,原来是梅花鹿,看来,英国佬和我们一样,什么东西都好往桌上搬。
西丁森把鹿肉全移到我的面前来,我示意他拿开,他不解地照做。妈的,老子只是好奇地问问,又不是要吃这个,你个老小子!
佩奇端起酒杯,说:“我敬你们。”
我端起酒杯,把里面血红色的葡萄酒呷一小口。
佩奇说:“你们觉得这酒怎么样?”
亨利说:“很好。这是意大利酒。”
佩奇高兴了,说:“亨利,还是你识货!”
我把酒端起来,又尝一口,也没觉得怎样,也就和约翰以前常喝的葡萄酒差不多儿。
佩奇盯着我,说:“怎样?”
我说:“为什么只要和意大利沾上点关系,人们就觉得高尚?”
佩奇笑说:“难道这还不比你们常喝的法国酒好?”
我耸了耸肩。这世上的葡萄酒好象法国的是最高级的吧,怎么现在意大利的倒好起来?
西丁森又指挥着仆人上东西,我看一下,原来是一组瓷器杯子,里面各放一点调味料,我拿过来一个杯子,歪着头看下面,果然,下面有汉字,是个官字,虽然是繁体字,但我们为了应付高考,繁体字虽不会写,认还是认得的,想来这瓷杯子,每四个一组,大约便写的升官发财。我把另外的杯子拿起来,一个一个看底下的字,但只有定字和汝字的,加上官字的,十几个杯子,全是这三个字的。
佩奇说:“罗伯特对东方文化有研究?”
我笑笑,说:“略知一二。”哈哈,我王某人知道的东西多着呢!
佩奇和西丁森耳语几句,老西便下去。我知道,下面是要考考我来着,也不多管,先吃自己的烤羊排。一会儿,老西回来,在我面前放下一个小皮套子,我回身接过一个仆人手里的毛巾把手先擦干净,把小皮套子打开,一倒,一副莹白色的筷子赫然露出来。
哈哈,老子在这英格兰几年,还没见过筷子呢,吃东西都是学的印度三哥,全他妈用手抓!这下好了,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文明人!
我用筷子夹羊排,羊排有点大,筷子不怎么听使唤,我站起身来,夹鸭腿,这下好多了,我夹了大半盘,放在面前。
佩奇微笑地看着我,示意西丁森把圆溜溜的鸡蛋端给我。
我用一只筷子刺穿鸡蛋,夹到我的盘子里。哼哼,英国佬死脑筋,以为这能难倒我王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