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男人八十
外观朴素但内在装饰却异常奢华的马车上，十七一袭素雅的水蓝色长袍，神情飘忽地拉开窗帘望着窗外。
休整地极其平坦宽阔的道路，荫天蔽日的梧桐，古朴却不失格调的古代建筑，等着被短期雇佣的工人，陆续开张的店铺，小贩清脆的吆喝声，欢快地叽叽喳喳的小鸟……
这便是自己将要生活下去的城市，一个封建城池，却那般生动那般形象，甚至带着一种勃发的朝气，每个人都理由相信明天会过得更好。
这确实是一座封建城市，保留着封建社会该有的那种宁静齐整和简单安宁，却处处散发着一股激进的商品的功力的气息。
就像是十五世纪的弗洛伦撒，富裕的小城，蓬发的资本主义萌芽。
那么，这个类似于中国宋朝的大周，是否会因此走向资本主义道路，从而领先于世界民族之林呢！随即，十七望向那个双手环胸靠在车上睡觉的男人。
对这个世界了解的愈深，就愈发得对这个男人产生一种膜拜甚至叹服的心理。
现在的京都甚至整个大周都是这个男人手中的作品，那个尚未成型的作品只小小的露出一角，便精美绝伦到令人叹为观止。
真的不知道他执政的五年，为大周创造了多少GDP？
马车在谷芽的思绪中驶出京都城墙，驶向西山脚下唯一的建筑物……暮云山庄……她的娘家。
心里莫名的生出一股忐忑，占据了那个爱女如命的老人宝贝女儿的身体，十七有些歉疚，却也无能为力。
“王爷、王妃，到了！”江珏温雅地提醒道。
十七深吸一口气，推了推坐在车上睡觉的叶梵歌和他的随从容丹（慕容丹姬）。
叶梵歌缓缓睁开眼，慵懒地打了个哈欠，便在仆人的搀扶下优雅地走下了马车。
容丹则迷迷糊糊地嘟囔了几句，妖精般精致的脸庞露出几分不满：“天还没亮啊！”
她和叶梵歌那疲倦和慵懒的神情，真的，相当的引人误会啊！
“丹姬啊，如果我数三下你还不下去那么暮云山庄就表示不欢迎你，三、二、一……”
“啊……”慕容丹姬突然回过神，一阵忙乱，如风一般地跑下马车。
十七看着即便是一袭随从灰衣也掩饰不了其妖媚气息的小妖女，好笑地摇了摇头，跟着下了马车。
“暮云山庄。”漂亮的楷体彰显着一种大气从容，简朴的外表有着一种高深莫测的气息。
果然……财不外露啊啊啊啊！
“小……王妃，喜儿已经去通报了，老爷正往这边赶呢！”老管家看着回门的自家小姐，皱巴巴的脸上荡漾出层层叠叠的喜悦，带着水晶般的清澈，打动人心。
“萧爷爷……”十七微微心酸，这个年且九十的老人服侍了江家三代人，忠心耿耿，鞠躬尽瘁。
“嘿嘿！”萧管家笑笑：“闺女嫁人了懂事了，好啊，好啊，好啊……”
一连三个“好”字，说不出的怆然沧桑。
十七想起了自己的爷爷，那个逼了自己十年的老人现在是否安好？
“呀呀，梵歌啊……”一声动人而沧桑的呼唤传来，十七回眸，便看到一个保养地极为年轻看起来却极度猥亵的男人眼睛晶亮晶亮的向着自家相公走来。
叶梵歌闻身一震，却依旧扯出一个得体的微笑：“岳父大人。”
“跟我还这么客气，直接叫我万贯就好。”说完，江万贯抛出一个自以为风情的媚眼，右手自动地攀上叶梵歌童鞋的纤纤小蛮腰。
顿时，在场所有人都满脸黑线，嘴角抽搐，更有甚者捂住嘴巴止吐……
太无耻了！太恶心了！
这是所有人心中的想法。
“江……老爷子……”率性可爱的妖女容丹打破现场冷寂的氛围主动上前打招呼试图拉开疯狂占便宜的江万贯……
江万贯回过头，看着容丹，眼前一亮，疯狂地咽了咽口水，便眯着眼睛看向容丹几乎没有束缚的丰满胸部：“这位小哥当真是貌美如花啊！”
说完，也不等容丹拒绝，一把拉过容丹的纤纤小手往暮云山庄走去：“小哥皮肤水嫩水嫩的，可经不起这太阳，咱进屋再聊……”
而十七，站在原地，望着那个左拥右扯的男人勉强算得上潇洒的背影，嘴角一阵阵抽搐。
那个据说爱女如命的男人如今在美色当前完完全全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忽视了，这世道，这天下，这苍生……
老管家体谅地觑了一眼江十七，笑呵呵地说道：“老爷金枪不倒，虎威尤甚当年，可喜可贺啊……”
十七狂汗，这都哪跟哪啊！
也不打算理会这个据她观察在某些行径上相当类似他主人的老管家，十七径直走入暮云山庄，跟上前面的“锵锵三人行”……
看着江家老爷子不动声色地吃着豆腐占着便宜，十七无语甚久，最后得出结论：果然自己还不够色啊啊啊啊啊！
而叶梵歌，不动声色地化解着自己岳父大人的围击堵截，脑海中闪过那个女人沉静的笑容下花痴的眼神。
所谓遗传，所谓虎父无犬女……
今天终于体会到了。
吃饭、喝茶、谈诗、赏景，偌大的暮云山庄内，十七完完全全当了一回移动壁花，看着那个猥琐好色奸诈狡猾的男人如鱼得水的周旋于两大美人中间，春风得意。
十七风中凌乱，自己的父亲和自己的相公，外加自己的前女友……
太无耻了！太乱伦了！
可即便是这样，那幕恶俗的言情剧仍旧在自己眼前上演。
“丹，春花凝露霜最是养颜，你这细腻的肤质最是需要春花凝露霜的滋润，喜儿，你去给丹拿一瓶来！”若不是眼角那完全掩盖不住的鱼尾纹，江十七几乎以为这个男人正处于四十一枝花的年龄。可是呢？他真的已经两枝花了啊啊啊啊！
“春花凝露霜，是那个据说从雪莲上采取而来的露珠和雪莲一起炼制出来的霜霜么？那个几乎要一百年才能练出一瓶呢！您……对我实在太好了！”容丹率性的表达着自己的喜悦，柔滑的臀部被某色男捏了一把也没有任何感觉。
“梵，我知道有种东西最适合你，庆儿，去帮我把那瓶百年神露拿来。”江万贯异常豪爽。
叶梵歌得体一笑，身体微微往左倾，距离江万贯远了些，但却早已紧紧贴上谷芽了。
诶，这素木有办法的事！
两相对比，你可以发觉江十七是多么的纯洁。
十七讪笑，阴雨的天气，莫名的闷热，背部已经开始微微出汗，从叶梵歌身上飘过来的清冷气息不但没有减轻这种闷热，反而弄得谷芽愈发烦躁。
喜儿跟庆儿纷纷回来，容丹拿着那小瓶春花凝露霜，花枝乱颤的笑，身上那股祸人到窒息的体香肆意弥漫在空中，十七看着江万贯舔嘴唇的动作，知道他对这个女孩的势在必得。
只是，慕容丹姬真的如外表那般胸大无脑么？这样的问题从十七脑海中冒出，十七轻轻地笑了笑，就算真的愚蠢到无可救药，那么总该会在一次次受伤中成长起来的，她江十七根本无意更无法介入一个人的成长。
思忖间，那坛百年神露已经上桌，馥郁的香气昭示着它呆在酒窖中的漫长历史和酿造者的高超技艺。
只凭这香气，便已然勾起了在座诸人肚子里的蛔虫。十七抿了抿嘴唇，微微有点口渴。看着那金黄的液体倒入青花瓷杯中，自诩美食家的十七再也忍不住食指大动，上前抢酒。
“PIA！”清脆的巴掌声落在手上，呜呜，那个人真的是我亲爹嘛？是嘛？是嘛？
泫然欲滴地望着这个好色猥琐的老头把神露推给叶梵歌，十七真正明白了什么叫重男轻女，重色轻亲。然后微微联想，难道……这老头把自己嫁给叶梵歌是为了方便私通！
而叶梵，轻轻地举起玲珑剔透的酒杯，粉红的薄唇轻抿着白皙晶莹的酒杯，脖子微微上仰，美酒下咽。
动作干脆流畅到令人心悸，十七觉得看他喝酒肯定比自己喝来得爽一些。在美人面前，美酒算个毛哦！
“好酒！”叶梵在众人的注目之中放下酒杯，惑人心魂的笑荡漾在嘴边，他突然想起什么，拿着酒杯剩下的酒在十七面前摇晃：“十七，你要些么？”
带着酒香的气息滑过十七的肌肤，十七脸微红，不饮自醉。
叶梵歌却凑到她耳边，说了句让十七极度喷血的话：“有我唇印的酒杯，卖给你，三千两。”
这个男人，有够自恋的啊啊啊啊啊！
可是，随即，谷芽却想起《言纸》上一次关于叶梵歌用过的餐具拍卖的报道，一副碗筷，几张碟子，却卖了整整三万两。而收藏者，更是个地地道道的男人。
她抬头望他，看着他嘴角噙着一抹戏谑的笑，优雅地举着酒杯向自己发送邀请。
十七回以一个淡然沉静的笑容，从他的手中接过酒杯，就着他抿过的地方将那杯几乎没动过的酒喝入腹中。
酣畅香醇的美酒漫过喉头灼烧入胃，十七下腹一热，全身香汗淋漓。
她抬头望着那个笑容得意的男子，突然明白过来这种药酒有催情的功效，而他明知道这一切，却依然高价卖给她。
她继续笑，淡然而沉静的样子。
那又怎样呢？即便这是一杯穿肠毒药，她也会笑着饮下，无怨，无悔。
只要，看着她饮下的是他。
那劳什子的百年神露效果极其明显，所以十七自动离席泡凉水。
冰冷的水漫过身体，那神露的效果果真没有了，待十七一从水中出来，便又是全身一阵火热。
靠，敢情这百年神露的效果是为了让人更持久啊！
十七骂骂咧咧地嘟囔了几句，便泡在水中沉思起来。
似乎，那个据说爱女如命的江万贯跟自己并不亲切，整整一天的时间，除了最开始叫了声“爹”她几乎没能跟江万贯说上一句话！显然，这跟《言纸》上关于江万贯对独女宠爱至极的传闻完全不符。
十七知道绝对不是自己身份的问题，那么，这其中的差错，是出在《言纸》那，还是江万贯身上呢？
十七努力地想把线索串连起来，却一阵迷蒙，睡了过去。
十七恶补这个世界的知识，十七连续两晚呆在书房。
她，真的太累了！
而那边，支开了慕容丹姬的叶梵轻轻啜饮着手中的明前龙井，惬意优雅：“你以为将她推到我这里就能保证她安然无恙嘛？”
“什么推到你手里，你是指十七嘛，哎呀，那娃看上你了啊，要不然我才不舍得呢！”江万贯英俊的脸上堆满猥琐的笑容，让人看不清他的真实感情。
“哼，萧清绝，你装疯卖傻了这么多年，把公主安顿好，不干上一票，别人还以为当年才华盖世的萧丞相真的缩在龟壳里不愿出来了呢！”叶梵歌对着这个男人的装疯卖傻嗤之以鼻，在他看来，这个男人已经失去了重创帝国的最好时机。现在动手，也只不过是以卵击石、自取其辱罢了！可是他知道他没得选，以后的大周会更强盛更伟大，因为有他叶梵歌！
“楚国宰相萧清绝，在下一直久仰他的人品和才识，只是，十三年前，楚国被灭，萧清绝不是自刎了么？”江万贯看着这个魅惑天成才华盖世的少年，暗叹时光易逝，这世道，真的已经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萧大丞相，本王等着和你的一战，只是不晓得那时候，楚国公主是会帮我杀她的养父呢，还是帮她的养父杀她的相公呢？”叶梵歌放下茶杯，看着那不知道什么时候盖下来的漆黑天幕，转身离开。
“我，很是期待呢！”他抬头望着乌云密布的夜空，今晚，该会下暴雨的吧！
而江万贯，看着那个少年融入夜色中黑暗肃杀的背影，微微扬起一个英俊之极潇洒之极的笑容，或许，把公主交给他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十七，你能抓住他的心么？
一觉醒来，却是华灯初上，外边天幕漆黑。
十七下意识地摸额头，还好，没有发烧。记得以前也这样在浴缸里睡着过，醒来便是高烧，连绵缠绕着江流整整一个月。
这个身体还是很强壮的啊！不过，肉貌似也比以前的多，悲剧……
十七笑了笑，穿好衣服按着记忆往自己屋走去。
远远地，便看到自己房间亮了灯，应该是她可爱的相公大人在等她吧！
想到这，十七雀跃了下，几乎是跑着推开门。
“丹姬，过来给我擦背！”
带着金属质感的低沉嗓音传来，十七心头一震，却不知到底是什么滋味在心里发酵、泛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