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万物皆因灵气而起,有微末汇聚灵气而演化位面,也有位面灵气散尽而重归微末,混沌中万物生灭犹如微风泛起的水纹一般不起眼。
大荒历一万三千七百二十四年,年轻的大荒位面也迎来了自己的末期。不知是风沙弥漫还是烟雾缭绕,这里的天总是灰蒙蒙的,也不知是太阳暮色还是鲜血应和,这里的光辉总是红彤彤的,在众生眼里,末日已然不远。
栏杆拍遍,年少哪知愁。
李末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可他知道什么是愁,他在砀城郡里浪迹了三年,这三年里,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去到城南的钟楼上坐着,坐在钟楼的楼顶上手拍栏杆。
“过了明天就整整三年了,剑叔现在还没回来,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才能惹得剑叔失约?”李末坐在楼顶遥看四周,似乎只有远方才能稍解心中愁苦。
砀城郡北邻大河,南依群山,素来是交通要地。在这里无论是北上渡河,还是南下群山都极为便利,也正因此,这里商贾云集,来往不绝,人员多乱,鱼龙混杂,多个人少个人在这里根本不起眼。也正因此,那个剑叔剑朝生将李末安置到此便出门远行了。
李末生于百家,长于百家。在位面末期,这样的孩子绝不是个例,李末生长在一个民风淳朴的山寨里,这里交通不便,物资缺乏,每家每户都紧巴巴的过日子,但幸好山里人良善,从没缺过李末一口吃食。
李末自记事起就跟着剑朝生一起生活,说来也怪,山民以百兽为食,向来尊崇力量,从幼年起就在熬炼筋骨,可偏偏所有人都对剑朝生这个书生恭恭敬敬。
李末记得小时候偷偷看过剑朝生的佩剑,不过五六岁的李末轻轻就能拿起,稍稍拔出一些,印象里那也只不过是个没有开锋的样子货。
但三年前,当那轮血月升起,一切都改变了。许多熟悉的轮廓都定格在了那个夜晚,四处都是厮杀哭闹的喧嚣,血腥混杂着焦土的气息直往面上扑,李末自那一刻起真正感受到了死亡和恐惧。
李末亲眼看到平日里搏狮猎虎的叔伯被一个个打倒在地,残忍的大刀巨斧撕开他们孔武有力的身躯,紧接着急促抽动后便永远绝了声息。生死间的战斗从来不会躲避老弱妇孺,因为刀斧可以毫不费力的划过他们的身体,收割他们的生命,李末也在其中。
李末忘不了那轮血月,更忘不了那道天外剑光,白光一闪,未开锋的样子货便自寨门之外救下了自己。红眼的剑朝生让人畏惧,白衣更胜血,烈狱噬心寒,哪怕日夜相随,李末仍被杀机吓得颤颤巍巍。李末从未见过佛家的步步生莲,却见识了剑朝生步步收魂,见识了什么叫命如草芥。
不觉间,李末双手捧起一个盒子,精美的纹饰透着淡淡的光华,光华在阳光的映射下如流水一般四处游动。
“三年后,我若未归,就打开这个盒子吧!”那是剑朝生最后一次嘱咐李末。
“要打开了吗?”李末喃喃自语。
端在李末手里的是千机盒,李末后来曾在砀城郡的万宝阁里见过,据说这盒子造价不菲,是保存机密的绝好工具,这盒子能设定密码也能设定时间,若是打开方法不对,连盒带物将一起焚毁。
剑朝生对李末来说似父似友,虽说李末已经知道这盒子金贵,猜测那盒中物品更加贵重,可对李末来说自己宁愿什么也不要,只要留在剑朝生身边就好。
“末哥,那帮小子今天又来闹事了!”一个比李末小了不少的孩子,气喘吁吁地爬到钟楼顶上。
“他们还是不死心?”李末扭扭头,似乎毫不放在心上。
“净水街的地盘,就是王麻子也眼馋的不行,要是没有末哥在,谁能啃下这块骨头。就凭他们一帮龟儿子也想抢咱们的地盘,哼!做梦去吧!末哥,今天一定要揍得他们满地找牙!”
“好了,都是捡饭吃的,不容易,撵走就是了!”李末起身下楼,径直往净水街去。
这个世界,便是好光景也有不少流民,更遑论如今整个位面都江河日下,灾民、流寇数不胜数,砀城郡算是周遭千里的大城了,城里的牙兵,郡守的私军,府衙的捕快都是维持秩序的强大武力。
在李末的记忆中,三年来,砀城郡从未受到过侵扰,这里的百姓向来安居乐业,在这个年头,要是能托生在砀城郡的普通人家,那真是幸中之幸。
有光明的地方就有黑暗,秩序之下的混乱就是李末藏身的地方。虽说剑朝生留下足够的银钱,可末日的余晖绕不开任何人,李末从未远离黑暗的侵袭。
一系列的坑蒙拐骗偷,让李末没了方向,他那被山里人宠坏的脑子根本配不上兜里的钱财,短短月余就落得露宿街头,衣食无靠的地步。绝境要么将人淘汰,要么助人升天,而李末便是后者
利用剑朝生教过的一些粗浅功夫,李末逐渐在街头混出了些名堂,三年时间的熏陶,李末已经从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变成了磨刀霍霍的屠夫。
净水街不足两百米,原叫蛮仔街,本是城外乡民兜售土产的聚集地,臭烘烘、乱糟糟是这里的常态,自从李末从马五爷手中赌赢这条街后,便陆续进行清扫净化,短短半年光景就全然换了样子,改名叫净水街。这里虽算不上什么产业,但李末总能靠着一条街上的买卖养活一群半大不小的混混。
因为环境干净,物美价廉,城中富人们的家仆多喜欢到这里采买山货,净水街的生意愈发兴盛,李末不仅能吃得饱饭,交完城里的税银,兜里竟然还能剩些银钱,惹得周围的孩子王眼红的紧,今天来闹事的就是其中最狠辣的一个,据说被他盯上的人分分殒命,从来没有侥幸逃脱过,就是城南马五爷也得先避开他的锋芒。
不过,李末从未放在心上,见过那惊天一剑,又打过无数次架,李末的眼界也变得越来越高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