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草长花开,生老病死,不离因果。
这篇东西的起因是我醉后跟张函吹牛,说我写过诗写过文,且自我感觉良好,至少在我生活的那个村子里是排名第一的。牛吹大了,一拍脑壳说为他的微信自媒体《你听》写小说连载。酒醒来,全忘记了。张函电话催我交稿,我才意识到瞎吹的后果。为了颜面和继续在村子里排名第一,于是,就有了下面这篇东西。
记得是从2014年10月份开始写的,每天1500字左右。要工作要吃饭,无法抽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琢磨,没有构想、没有前思没有后想,什么都没有,都是利用散碎的时间零打碎敲的写,让我感到意外的是我居然坚持了两个月,发在《你听》之后,居然还有人在每天晚上十点等着看,我感动了,于是下定决心,就算是堆牛粪,我说了要吃,也要饱含深情噙着泪水把它吃完。至于这个东西好不好,我不知道,反正牛粪不好吃,不信你去试一试就知道了。
在给这篇东西取名字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不三两个字像一匹野马奔了出来。好,那就叫《不三》吧,如果你要问不三是几个意思?不三本来就没有什么意思,硬要扯,三,代表过去、现在和未来,不三,就是不代表过去、现在和未来,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你要说我很东,那就东吧,但不二,好了,那就叫不三吧。就像二两五这个笔名,它没有实际意义,它只是说明我的酒量只有二两五,如此简单而已。是为序。
2015年6月12日清晨北京鲁迅文学院311房间。
1。
我是一个爱恨分明的人,从小就是。
恨,就要入骨。
比如,我五岁的时候,一只老鼠偷吃我的“鸡蛋糕”,我整个下午都躲在房间里,潜伏在老鼠洞旁,纹丝不动几小时,终于逮住一只,我用鞭炮绑在它的屁股上,“bong!”……
爱,就要比恨还深,才算是爱。
六岁的时候,我深深地喜欢上幼儿园的同桌,扎着两个马尾的大眼睛,一个比我高大的小朋友欺负大眼睛,我当时兜里没揣鞭炮,不然,他的小屁股也要“bong!”。
最后,我悄悄的把他爹的汽车轮胎气放了,四个轮胎都放瘪了。
对了,我的名字叫张清扬。
对于这个名字,我是心怀芥蒂的,但又无可奈何,因为我的身体是爹妈给的,名字也是爹妈给你,名字因为身体而存在,就算身体不存在了,名字依然存在。当然,这得看我如何存在了。
记得我读初中的时候,开始有同学叫我脏绵羊,为此我还和我爹发生了一场严肃的争论,最终还是我爹语重心长、义正词严地说服了我。
他说,爹当然不希望你成为一只绵羊,清扬之义,就是希望你在这个世界上与众不同,不随大流,不随波逐流。
从那以后,我记住了,我是特别的存在,要与众不同,不随大流,不随波逐流。
班主任高老师穿得有些性感,白色的上衣,紧紧裹住挺拔浑圆的胸部,下面的黑裙把上围衬托得更加迷人。
她姓高,但并不高,有一次我偷偷跟在她后面比了一下,大约156cm左右,该死的王晓华狠狠从我背后推了一把,幸好我早已感觉到背后的风声,果断一闪,那厮径直扑了上去……
后果是请家长,得到一个严重警告……
后来,那厮告诉我,不要说严重警告,就是马上开除都值了,说起这个的时候,那厮嘴角的口水忍不住的滴答……
高老师温柔的声音传来,同学们,离高考只有57天了,一定要挺住啊……
正在埋头啃糯米饭的王晓华闻声抬起头来,眼睛像初生的太阳,光芒怒放,下巴的一粒米被口水冲掉。
我偷偷看了一眼小猫,她依然埋头在看书。
小猫的名字叫肖渺。
在一群非主流90后女孩中,她居然还扎着马尾,在那些乱七八糟的花花绿绿中,在那些唧唧歪歪的攀比声中,在那些追这个爱那个的喧闹中,独一无二的清新,独一无二的脱俗,独一无二的让我无法自拔,多年以后,我知道那不是爱,仅仅只是简简单单的喜欢,如此而已。
我为她写了一万多字的情书,多么傲娇和矫情的事情。
在这个微博微信约炮约架的年代,这是多么的难得和不易。
但是,我没有勇气亲手递给她。
有一天,我和王晓华几个喝醉了,一不小心跟他们讲,我喜欢小猫,还写了一封特别长特别牛特别深情的情书。
在他们的无耻煽动下,我跑到女生宿舍楼下才发现,我连她的手机号码都没有,鼓起勇气正想大声呼喊她的名字,我们班的学霸张悦看见我手里拿的信封。
“哟,篮球王子,不会是送情书吧?”
她说完,一把夺过信封,转身撂下一句话:“我帮你吧!”
我楞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张悦已经上楼了。
从那天起,我看见小猫都会有点不好意思。
张悦倒是一看见我就笑,那笑让我捉摸不透,脊背发凉。
其实,张悦笑起来也挺好看的。
我一直在想,小猫看见那封信会是什么感受?
她会不会给我回一封信呢?
王晓华这厮把我干的这件事传得全班都知道了。
大家都知道我给小猫写情书了。
可是,在那段如蒸如煮的日子里,小猫看上去依旧如常。
她看起来像什么也没发生过,甚至连正眼都不看我一眼。
这个谜,直到我创办第一个公司的时候才解开。
2。
高考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小猫。
听说她考上了山东某大学。
王晓华去了北京,他说他要去北漂,要从地下室住起,他说总有一天,他要在大裤衩对面的高楼包一层楼,开个公司,喝洋酒,泡洋妞,睡最红的女明星。我说,你的理想太他妈远大太不科学了太不靠谱了。
他说,一个人,一个男人,要是没有了理想,就真的只剩jjtosky了。
张悦去了贵阳某大学,她走的时候给了我一个漂流瓶,让我好好藏起来,没毕业之前不能打开看。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克制住好奇心,小心把瓶子放在书架的顶柜上。
那一年九月,我和王晓华离开这个小城,去了伟大首都北京。
我B大,他Z大。相隔三个地铁站。呼啦啦一阵风就到了。
来到B大,我开始漫长又短暂的四年生活。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陌生的城市,对于我,需要时间来适应。我相信,一切都将从陌生开始,也将会从陌生结束。
报到那天,进校道路两旁都是迎新的队伍,各种社团旗帜迎风招展,像土匪一样在招兵买马拉山头,看见美女像一群饿狼一样扑上去,我特烦他们的吆喝声,特不耻他们这种行为。
“哎,同学,你哪个系的呀?”一个女生跟我打招呼。
我楞了一下,“哦,我,我是计科系的。”
这女生长得也太像小猫了吧。
我没有拒绝她的帮助,好像有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让我顺从她的安排。
她叫来男生帮我拎行李,送我到计科系的报到处。
她叫莫然,居然来自贵州黔东南。
我们成了老乡。她在外语学院二年级。
我忘记跟她要电话号码了。
逐渐融入这个来自天南地北的宿舍,我们的沟通从wow(游戏)开始。
“为你而战,我的女士!”
“沙漠,扬起你的沙砾,遮蔽太阳的光芒吧!”
“我是被遗忘者,愿黑暗与你同在!”
这些经典的台词,足以让那些孤独的少年热血沸腾,为心中向往的世界而战斗不止。在wow的世界里,我是一个孤独的战士,我扬起寒光闪闪的利剑砍向一个个如同我一样孤独的怪兽。
只有在这里,我才能得到无尽的赞美和无比崇高的荣耀,获得一种满足的快感,得到一种纵横江湖,舍我其谁的霸气和勇气。
凭借让人望而生畏的战力和一大堆牛叉闪闪的宝贝,我自然而然成为307宿舍甚至整个计科系的wow之王。睡对面的两兄弟经常为给我泡面、打热水争吵不休……
多年以后,征战商场,回想起这段让人觉得特傻鸟的时光,一种爽到脚底板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3。
那一天,路过小礼堂,看见一个似曾相似的身影走进去。
对,是她。莫然,长发披肩,没有齐腰。
我跟了进去。
还以为是干啥玩意呢,原来是校园十大歌手选拔赛。
那个傻鸟男主持人头戴一顶鸭舌帽,上穿一件无袖衬衫,还打了根红领带,这傻鸟的着装,简直就是负无穷分滚粗的节奏。
公鸭嗓喊起来:“下一个选手,外语学院英语系的莫然同学请作好准备。”
一听莫然要上场,我拨开人群向前挤出去,等待她的演唱。
那个啥Bigboy组合终于吼完了《真的爱你》,在我鸡皮疙瘩纷纷掉落的过程中,莫然出来了。
白色的小短裙袭来,带着一股柔和温暖的光芒撞进我的眼里,犹如一颗石子投进一潭宁静的湖水,我的心里微震了一下,荡漾开去。
“想把我唱给你听
趁现在年少如花
花儿尽情地开吧
装点你的岁月我的枝桠
谁能够代替你呢
趁年轻尽情的爱吧
最最亲爱的人啊
路途遥远我们在一起吧
我把我唱给你听
把你纯真无邪的笑容给我吧
我们应该有快乐的幸福的
晴朗的时光
我把我唱给你听……”
莫然的第一句唱完那一刻,我醉了,碎了,有点迷幻的感觉。我想象我应该是和她对唱的那个男生,和她一起唱《我把我唱给你听》。
但这是幻觉,莫然唱完,掌声响起来。
如果我当时手上有一束鲜花,肯定飞奔上去单膝跪地献给她。
正在我无边无际幻想的时候,一个男生手里捧着一束玫瑰跳上舞台,挡住莫然,她楞了一下,我看见她的眼里有一丝慌张,像一只受了惊的小白兔,不过,她还是收下了,说了声谢谢,转身走回后台。
我呆在原地,心里乱七八糟的,脑子嗡嗡嗡响不停。
不是嫉妒,不是羡慕,也不是恨。
等我回过神,旁边的人都走光了。
恰好,莫然换装出来,冲我一笑,说道:“张清扬也来看比赛啊?”
恩,路过,正好过来看看,你唱的真好听。”
“真的?”她的眼睛忽闪忽闪的。
“真,真的好听。”我有些语无伦次了。
我们边走边说。
刚走出礼堂门口,那个送花的男生看着我们,一脸的尴尬。
“莫然,我在这里一直等你呢?”他看上去有些怒气。
“哦,我没有叫你等啊。”莫然有些不高兴了。
“这谁啊?”他指着我说。
“我朋友,老乡,怎么了?”
“我送你的花呢?”
“送给帮忙化妆的同学了,想要你去里面找小胖要吧。”
“清扬,我们走。”莫然说完一下拉起我的手就走开。
我跟呆瓜似的,没有一丝丝防备。
我看见那男生眼里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透过手背,我能感受到莫然手心的温暖,这股暖流仿佛一下子就打通了我的任督二脉,浑身畅快。但是这种美妙的感觉太短暂,走了几分钟之后,莫然放开了手。
“刚才不好意思啊。”莫然有些抱歉。
“他追我快一年了,死缠烂打的,像条狗一样不见骨头就一直尾随。”
“哈哈,原来是这样啊。”我忍不住笑起来。
“那我今天还能算得上英雄救美了。”我打趣道。
“呵呵,算是吧。”
4。
我刚趟上床,准备一觉睡到天黑。
王晓华的电话来了。
“清扬,赶快出来接驾,老子在你学校大门口,保安不让老子进去,搞快一点啊。”
“老子瞌睡来的时候你不送枕头来你打什么飞机电话嘛。”
我边骂边穿鞋。
王晓华正蹲在石狮子脚下吐烟圈。
让我大跌眼镜的是他旁边居然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
真没错,这妹纸的背影挺不错的,可以迷倒千军万马的样子。
我五下并着三跑过去,使劲拍了王晓华的肩膀,烟头都抖掉了。
“妈蛋,跟个大妈一样,慢索索的,老子都干了两根烟了。”王晓华骂骂咧咧的站起来。
那姑娘在旁边咪咪笑着。
“好了,张清扬,介绍一下,这是李靖,我隔壁音乐系的。”王晓华一脸得意。
“您好!美女!”我赶紧打招呼。
心里就纳闷了,这****的眼光和品位提高了不少啊,还音乐系的咧。
“哎,李靖,我跟你说,千万别跟王晓华交往了,他坏得很。”我故意说。
“怎么坏了?”李靖问。
“哎,赶紧的,找地方吃饭,我他妈一个星期都没吃肉了。”王晓华扯了我一下。
“成,咱们去吃川菜馆。”
见我们三进来,川菜馆的老板娘扭着水蛇腰笑盈盈的走过来。
“哟,帅哥,美女,来了啊,快里边请。”
我在招呼李靖点菜,给她介绍贵州和四川的风味。
王晓华在一旁和老板娘聊起来。
正在我们吃得正欢的时候,五六个男生凶叉叉的走进来。
一个留寸头的大声叫唤:“谁他妈是张清扬?”
见这阵势,我们都站了起来。
“我就是,你们找我干什么?”我边说边使眼色。
“弟兄们,干死他!”
几个人立马扑过来,李靖吓得惊声尖叫。
我和王晓华操起塑料凳和他们干起来。
这真不像游戏里面可以放大招干死一大片那样简单容易。
三个围着干王晓华,两个****。
我们都挂彩了,眼看就要全部失血。
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亲爱的威武的警察叔叔拍马赶到,救了我们的小命。
这时,战战兢兢的老板娘和李靖才从里边走出来对警察叔叔大声喊道:“就是他们五个进来打人,不问青红皂白的就动手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我斜视过去,靠墙站在的那****的,嘴角流着血,******正是给莫然送花的那傻鸟。
老子怒火中烧,跳过去一飞脚把那****的踢爬在地。
当然,警察叔叔这个时候也给了我重重的一下。
老子只觉眼前一闪,金星飞溅了一地,天就黑了……
5。
我醒来的时候,是在校医室。
后来的调查结果,那个送花男等五个被记大过处分。
王晓华说他是来看我的朋友,逃过了他们学校的处分。
我当然没有什么事。
莫然听说我受伤了。看见我缠着绷带的熊猫样,她的眼眶有些湿润。
伤口的疼痛在她到来的那一刻全部消失,随之而来的温暖遍布全身,莫然就这样让我卒不及防地走进我的世界。
春天的午后,风往身后轻轻的吹,莫然坐在我自行车后座,被风吹动的长发偶尔滑过我的肩膀。
郊外河边的柳条徐徐摆动,迎面扑来的是春天的味道。冯唐说,春风十里不如你,就是这个感觉,应该是百里千里都不如才更贴切。
莫然说,这些风是蓝色的。
放下自行车,我们坐在这些幸存的田边。城市在身后闹着,田里青青的小麦,像波浪一样起伏着,风会让它们怀孕,为它们接生滚烫****的麦子。
莫然突然说,在晚上,这些麦子会在月光下谈恋爱吗?我怔住了。
捧起她的脸,轻轻的吻过去,她没有拒绝。
像一朵迎着风绽开的花朵欢喜的迎接着雨滴的拍打。
6。
大学就像一个童话城堡,可最后我们才发现,我们都不是主人公。
我曾经在一颗流星划过天际的时候,拥着莫然说,我要带她去圣托里尼,找一个无人居住的岛,守着一片黑沙滩,守着每一个春暖花开,守着每一个黎明和黄昏。
莫然说我很傻很天真。
王晓华在毕业之前最终实现了泡洋妞的梦想。
继李靖之后,他的女朋友走马灯似的换来换去。
莫然说他就是一个种萝卜的,不停地挖坑,不停地种萝卜,不停地拔萝卜。
最后一个居然是洋萝卜,还是来自西伯利亚来的洋萝卜。
那是他在一家公司实习的时候顺手拔的。
我真佩服他这种小牙签搅海汤碗的勇气。
他说我不懂,他说他是勇士骑大马,将军饮大罐。
当身边所有人都在找公司找单位实习的时候,我依然沉迷于wow,只是,我的团队只剩下一个人在战斗了。
莫然也开始埋怨我,一天就只会打游戏。
其实,所有人都错了。
因为一次不经意的意外,我像发现了宝藏一样兴奋。
古龙说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对此我深信不疑。我相信,游戏,就会有bug,就像青春就像人生一样,都有bug。
(BUG:可简单理解为程序漏洞)
后来我才发现,我学的专业对于我最大的贡献就是发现了游戏的bug,我最牛叉的事,是在他们东奔西走找单位的时候,我已经悄无声息地捞取了人生的第一桶金。这是一个秘密。一个只有我知道的秘密。
7。
一天,莫然说,她去意大利的签证已经办下来了。
我陷入沉默,嫩白的烟灰洒落一地。
莫然的父亲是她家当地民族歌舞团的头头。
在上个世纪70年代还得到了国家伟人的亲切接见。
莫然在她父亲的运作下,得到去意大利深造美声的资格。
莫然抢过我的烟,哭得像个泪人。
我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仿佛一松手就会失去整个世界,失去自己。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无法安慰她就像无法安慰我自己。
第一次感受到现实残酷,心疼,对这个世界第一次感到绝望。
良久。我说,你去吧,离希腊不远,记得去帮我看一下梦想中的圣托里尼,记得告诉我那里海风的方向和海水的温度。
没有道别,没有送行,这些场景是我最害怕的。
我能想象,她应该理解我的感受。
最深刻的痛痒,最痛苦的痛仰,经不起刻意的触摸。
莫然走的那天,我喝得一塌糊涂,宿舍里到处是空酒瓶。
醒来的时候,看见好多未接电话,都是那个熟悉的号码。
我回拨过去的时候,却只有断线的声音,回荡在空空的夜空中,没有一丝回应。
我知道,这个童话故事结束了,然而,我还心存侥幸,心存希望,只因为这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