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长会之后,和平终于降临了,标志是学校的自助食堂正式开张。
食堂在首师附这一亩三分地的地下一层,因为面积十分有限,仅能容纳一个年级同时用餐,于是吃了两个月盒饭的高二作为首批幸运儿入驻。
当看见一帮饿狼扑过来的时候,食堂大师傅手中的颠勺有些颤抖。
盘子上盖了满满一层红烧鸡翅根的杜胖坐在了把香肠炒面堆成小山的张川边上——这货一听食堂改自助,麻利儿交了这个月的午餐钱。
“八大轮?”
“八大轮起!”
几个男生很有默契的撸起袖子。
“哎,那天商量的怎么样了,晚上到底玩什么去,网吧还是台球厅?”
“你丫还玩,不怕你爸发现?”张川指着张斌的胳膊,上面有一深一浅两道青紫印子,浅的那道是张斌他爸拿笤帚疙瘩打的,深的那道是张斌他妈一心疼阻拦凶器过程中不小心误伤的。
“没事儿,我就说跟你自习,揍都揍了,得找补回来。”
“别去台球厅了,最近总玩,没劲。”
“那就网吧?”
“哎我可告诉你们,”正埋在盘子里奋战的杜胖抬起了头,“这几天老刁带人严打校门口网吧,4班好几个同志都牺牲了。”
“那干嘛去?”
“吼歌去吧?”
吼歌,就是去KTV唱歌,作为我们课外娱乐的其中一项,一个“吼”字基本上完美体现出这个项目的本质。
“我问问女生那边。”
“哎。”张川踹了我一脚。
我坐在他对面,这是我们俩头一回面对面吃饭,我不免有些拘谨,于是一改平日的狼吞虎咽正慢条斯理的吃着饭:“嘛呀?”
“晚上吼歌,你们几个去吗?”
这算是……邀请吗?
“给个话啊?”张川说着又是一脚。
哎呦来劲了还,我卸下斯文面具,发足十成功力从桌子底下狠狠踹了回去:“去!”
“豆儿呢?”杜胖说着,极其自然的从梁莹莹盘子里又夹过来一个翅根。
“你烦人!都自助了还抢我的!”梁莹莹挥舞着筷子忿忿抗议。
往常抢惯了她鸡腿的杜胖一脸义正言辞:“你不懂,抢着吃东西,香!”
“肥死你!”
然而,当放学后站在首都师范大学后门胡同拐进去的一个阴暗地下室的时候,我很快就后悔了。
要不是张川他们是同学,差点以为自己和晓雪、莹莹还有苏苏几个祖国如花似玉的花骨朵被人拐卖了。
“就这?”
“啊,十块钱唱仨小时,便宜吧?”
“什么破地儿啊,去温莎吧。”温莎是华丽坐落在首都师范大学正门的一家正经儿KTV,那时候的学生优惠价,也已经达到了30块一个小时。
“哎,我爸这俩月把零花钱没收了,去不起。”张斌可怜巴巴的。
“你个穷人!”
“老爷夫人们行行好吧,揭不开锅了!”
“唉……就凑合这儿吧……”
门口“难忘今宵”的霓虹牌子忽明忽暗闪烁着,我们鱼贯进入了暗搓搓的地下KTV。
事实证明,果然便宜没好货。
从那个套着汗衫里面穿跨栏儿背心的前台大叔一边抠着鼻扭一边给我们登记开始,这家躲在角落的KTV店就处处流露出一种彪悍而阴暗的服务风格,感觉不是去KTV,倒像集体进了贼窝。
“哎,校服校服。”
“哦,对。”
大家集体把“SSDFZ”脱下来塞进书包,这是那时候同学间不成文的规定——但凡去网吧、电玩台球厅等见不得人、不是,有点超纲的场所,都不穿校服。
这一方面是让其他人看不出来你是哪个学校的,混淆教务处老师们的视听。
另一方面,我想没人说出口却心照不宣的是,我们总还是有些所谓好学生的自负和包袱。
“押金,300。”
“什么?!”
背心儿极不耐烦:“什么什么!这是规定,屋里设施的押金。”
“从没听说KTV要设备押金的……”我们一边咕哝着一边还是凑着钱——300对那时候的高中生可不是个小数目。
张川直接从钱包里拍出张100,我想起了那天校门口的白色奥迪,这厮果然有钱。
阔气少爷当然打动不了一身正气的我,正准备怼上两句,张斌已经一脸谄媚的扑了上去:“川哥,以后小弟就跟你混了。”
“滚。”
张川随便翻翻兜又掏出一张50块,一个人出资一半的张老板霸气的杵在那,看着我们一帮子人七拼八凑。
“我这35,没了。”我掏出空空如也的裤兜,那时候我妈每天给我的零花钱也才20块。
“20。”杜胖也拿了出来。
“就这么点!我还说女生别掏了。”张川看了看杜胖。
“刚屯了批巧克力派和小浣熊……”杜胖挠了挠头,似乎也挺拿不出手。
“一块2毛、3毛、4……”张斌翻出最后的钢镚儿,一个个数了起来。
“锯了!”几个男生实在看不下去。
“哎别别。”
面对锯了、张斌惧了,“实在没有了,等过俩月姆们家父上大人放了月银,我请大家吃梦龙将功补过。”
晓雪跟着找出了30。
“15,有点少哈……”苏苏红了脸,像犯什么错误似的。
她总是那么客气,平时与女生相处还好,可只要有男生在她说话就爱脸红,很害羞的模样。苏苏是张川嚷嚷着人少的时候自告奋勇报名的,说起来还有上次自助她也是主动参加,还是很给我们物理实验小组面子。
4个女生3个男生的积蓄都贡献出来了,只剩下一直没吭声的叶子寒。之所以不吭声,是因为他是被晓雪强拉硬拽过来的,正老大不乐意的站在旁边。
“子寒,我们250了,你那还有没有?”
“你丫才250。”大家集体吐槽杜胖。
“唉……”叶子寒的神情很是为难,眼神闪烁不停似乎在纠结着什么。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别墨迹。”
“有……”叶子寒拉开书包,从最底层翻出来一个小布包——
“哈哈哈,你丫用的这什么钱包!”男生们不留情面的嘲笑着。
“你们大爷”,叶子寒从不起眼的布包中拿出来一张崭新的50,原来又是有钱人呐!
“靠,这么有钱,早不拿。”杜胖攥着大家好不容易集资够数的押金,交了过去。
“这押金一会就退吧?”叶子寒谨慎的问了句。
“退退。”背心儿大叔敷衍着,继续专心致志抠起鼻子。
终于拿到了KTV房间钥匙,经过黑漆漆的过道,一股子烟气混杂着其他说不上来的味道扑面而来,臭烘烘的。
“就这破地,也值300押金。”
“哎行了,抓紧时间吼会。”杜胖跑去点歌,点歌机歪歪斜斜的杵在角落,感觉一碰就要碎,张斌拿出了两个破旧的麦克调试着,兹拉兹拉的。
“女士优先吧,豆儿你们唱啥?”
“杨帆先来个,我还没听过你唱歌。”
这是我第一次跟5班同学一起去KTV,也是第一次在张川面前唱,我怂怂的谦让起来:“别啊,我不打头阵,要不苏苏吧,她唱歌咱也都没听过呢。”
“不行不行,我唱的不好听,听你们唱就行了。”苏丽雅躲在我后面连连摆手,脸又红了。
“哎呀,白浪费一首歌的时间,我来!”晓雪当仁不让的拿起了麦克,“胖子,给姐来个《好汉歌》!”
“得嘞!”
“大河向东流哇,天上星星参北斗哇……”晓雪好汉打起头阵。
“哎嘿哎嘿参北斗哇,生死之交一碗酒哇……”
一众男女单八将立刻扯开嗓子,卖力的捧场,坐我边上的苏苏小声哼着调子,就连叶子寒看着认真唱(gao)歌(xiao)的晓雪,也不作声的笑了起来。
局面一开,戏精、麦霸们纷纷收不住了。
“我的小时候,吵闹任性的时候……”杨女侠抛开忸怩,豪迈开嗓——
“我爱上让我奋不顾身的一个人,我以为这就是我所追求的世界……”吼到高音之处,我感觉自己还很惊艳。
果然,底下一帮听众赶紧表示:女侠,快收了神通吧!
张川直接起身把我唱到一半的歌切了,“小三子你干嘛,正唱到情绪上!”
“求放过。”
“不行,给我点上,我要重唱!”
“你那不成,”张川一把夺过麦克风,“哥给你们来个《伤心太平洋》。”
“离开真的残酷吗……”张川手插兜,装作一副酷酷的样子。
张川演绎完了主歌部分,刚酝酿起情绪准备进入副歌的高潮——
“一波还未……”
“啪!”我坐到点歌台边上算准时机眼疾手快的按了下一首。
一副款款状的张川被干吊在半截,一口气差点没倒上来,“杨帆,你大爷!”
“彼此彼此。”我幸灾乐祸,眼底全是笑意。
“给我换一首!”
“哈哈,报,想唱什么?”
张川站在那看着我,挠了挠头,轻声来了句:“晴天。”
我连忙转过头慌乱的按着点歌键盘,然而搜了半天,并没有这首周杰伦刚出的新歌。
我有点小失落,张川想了想:“那就换首,还是周董的,《简单爱》。”
“说不上为什么,我变得很主动,若爱上一个人什么都会值得去做……”
这一次我没有捣乱,全程看着那个拿着破话筒自我陶醉中的男孩,安静听完了一整首歌,“想简简单单爱,想简简单单爱……”
你要是喜欢一个人,所有的情歌都有了意义。
麦霸们你争我抢麦克风的时候,杜胖出去一趟又回来了,手上提着一兜子饮料。
“你丫不是没钱了吗?”张川说着,打开了一瓶百事。
“就十几了,我也是为了咱队伍保存薪火。”杜胖猛灌了几口冰红茶,在已经快套上秋裤的天气擦了擦一脑门子的汗,“哎你们不知道,这地儿太黑了,我说买点水吧,你们猜多钱?”
“多少?”
“就一瓶冰红茶,15!TM比温莎还贵,害爷只好跑外面小卖部买。”
“赤裸裸的黑店呀!”张斌凑过来挑了罐美年达。
“都你带这沟儿里的!”晓雪捶了对方一拳,张斌一口汽水差点没喷出来。
“哎,没买脉动啊,子寒爱喝。”晓雪翻着塑料袋子。
“姐姐,就十来块预算,凑合吧。”杜胖拎出一瓶醒目递了过去。
“我不喝。”叶子寒摆了摆手,心事重重的,“这家店这么黑,该不会把押金昧了吧……”
“怎么可能!”
“哈哈,你丫也够鸡贼的……”
大家打趣着叶子寒,却不知道原来他才是我们几个里最有先见之明的那个人。
“扣押金?凭什么?!”吼了仨小时歌的我们正更加中气充沛的吼向背心儿大叔。
“您看看去,我们又没损坏什么东西。”
背心儿对我们的吼叫丝毫不买账:“你们违反KTV规定——私自带水进包间儿。”
“什么?!”
“哎你进来的时候也没说啊,哪写着呢。”
背心儿从脚底下拿出来一个小黑板,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本店谢绝自带酒水饮料,违者罚款。”上面的黑色水笔油还有些地方没阴干。
“不是,你这……一看就现写上去的吧!”
“自来就有。”背心儿弹飞一个鼻扭,斜眼瞧了瞧我们几个,开始敲起黑板,“别跟我这墨迹啊。”
“那我刚拎进来的时候,你明明看见了,怎么不提醒?!”杜胖据理力争,我们几个此刻都很气愤,这分明就是一家黑店。
“就是,看见我们买水了写上这条规定,明摆着想坑押金钱!”
“你们几个学生别瞎说啊!我告诉你们,学校老师都怎么教的?!”背心儿就一个人,可是面对我们几个未成年并不惧,大有一副赖到底的样子。
“你TM还我们钱!无赖!”这么冲的话,居然是从叶子寒嘴里冒出来的,还是第一次见平时安静内敛的人如此爆发。
“对,今天跟丫死磕到底。”张川也走上来,他在乎的倒不是钱,而是我们都咽不下这口平白无故挨宰的气。
“怎么着?要来横的?就你们几个,敢动一个指头试试。”黑店里的背心儿脱下汗衫腾地站了起来,露出胳膊上花花绿绿的左青龙右白虎。
“横就横了!”正值血气方刚的男生们也撸起袖子围了上来。
眼见局势有点失控,我们几个女生赶紧拦住,准备改协商策略:“这么着吧,扣一点算罚款,剩下的还给我们。”
背心儿打量着横在面前的杜胖,嚣张气焰收敛了点:“扣一半,150给你们,赶紧走。”
“那不行!”
“最多扣50,你这本来就是不合理收费。”
“给你们200,不能再多了。”背心儿死死攥着到手的钱,无耻的讨价还价。
这下我们也不干了,跟丫死磕!
八个人、不对,叶子寒没在,我们七个跟背心儿较上了劲,讨伐声一浪高过一浪。
背心儿轮番跟我们舌战,巧辩如簧竟没输气势,看来这种坑人伎俩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所谓人至贱则无敌。
嚷嚷了半天,背心儿虽然没从我们这再捞到什么好处,我们也没取得任何进展,连一分钱都没要回来。
然后,叶子寒不知从哪回来了,带着两个警察。
“就是他!”叶子寒忿忿指着背心儿。
“谁TM敢叫……”背心儿凶形毕露的扬起了手。
“哎你干嘛?!”一个警察立刻挡在了叶子寒前面,呵斥住背心儿。
两个警察一个看着有我们父母的年岁,另一个倒是挺年轻,20多的样子,不过再年轻也是人民警察,背心儿脸一变:“哎呦警察同志,你们这是干嘛来了?”
“有人报警,说你这骗钱。”
“没有的事儿!”背心儿恶狠狠瞧着我们,“就几个学生,在我这唱了歌。”
“不是的警察叔叔”,我和晓雪对那个年轻警察解释道,似乎警察后面的固定单位必须得是“叔叔”,20来岁的警察被16、7的我们叔叔长叔叔短的围住,心里别提多郁闷。
“这几个学生说的,是实情吗?”小警察叔盘问着背心儿。
“没有的事儿!您听几个孩子瞎说。”
“他撒谎!”我们愤慨的嚷嚷起来。
“你别嬉皮笑脸的啊,问你话呢。”小警察很有气势的挡开了背心儿,一派义正言辞。
“警察也不能光听几个学生的一面之词,证据呢?我收你们押金的字条呢?”
我心里咯噔一下,是啊,怎么谁都没想到打个押金条?我们也太傻了!
“有吗?”小警察看着一脸沮丧的我们,似乎挺同情。
“当时忘了跟他要……”
“我说吧,是这几个臭孩子想在我这讹钱!警察同志您可得管管……”背心儿倒打一耙,更加得意了。
张川突然想起来什么,把背心儿那块黑板拿了出来:“他就是借着这个骗押金的。”张川说着抹了抹黑板上的字,蹭了一手黑油展示给小警察,“您看,字儿都是新写上去的。”
我们抓住这最后的一点证据极力解释。
“这牌子你写的?”
“啊,对,这不是……”
“你在上面随便写两笔,就能私自罚款?”
“咳,您也知道的,都是行业潜规则……”背心儿狡辩起来。
“在警察这没有潜规则,《消费者权益保护法》明确规定:经营者不得以格式条款、通知、声明、店堂告示等方式,作出排除或者限制消费者权利、减轻或者免除经营者责任、加重消费者责任等对消费者不公平、不合理的规定,知不知道?”
这话很是犀利,干得漂亮!我差点没给小警察鼓掌。
“是、是……”背心儿气势弱了下来。
“把你经营许可证拿出来我看看,还有卫生合格证。”小警察亮出杀手锏。
“哎哎,警察同志,别介……我刚想起来了,一进门他们是交了钱,我这就退、这就退……”
“想起来了是吧?”小警察盯着背心儿,眼神里有黠光。
“想起来了,也是才想起来……”背心儿躲躲闪闪的转过身,从前台翻出一个盒子。
“300,一分不少啊,给!”背心儿将钱狠狠拍在杜胖手里,“算我倒霉!”
叶子寒直接从杜胖手里抽过张50,急忙又放回他的小布包里,宝贝似的。
这个俗气的家伙,我突然想到叶子寒穿着假耐克的妈妈,或许,每个同学都有他不愿为人知的那一面。
在小警察的帮助下,黑店押金事件终于以正义的我们一方胜利而告终。
“谢谢警察叔叔!”
“你们几个学生可得长教训,以后别来这些地方瞎玩。”小警察年纪轻轻,说话老气横秋的。
“yes,sir!”我们又欢腾调皮起来。
黑店门口,难忘今宵的霓虹牌子忽闪忽暗,真TM难忘啊……我站在门口,披上了校服——
“哎等等!”
被小警察突然叫住,“SSDFZ”已经套在了身上,现了原形的我们莫名紧张了起来。
“你们几个,是首师附的?”
“唔……”轮到我们开始支吾,这下惨了。
“叔叔我们知道错了,你可千万别告诉老师家长……”
“真错了,我们再也不来这了。”
“啥KTV也不去了。”
“对对,以后就把吼歌戒了,一定好好学习、积极改造、重新做人!”
小警察乐了起来:“首师附的学生,怎么一届不如一届了。老王还好吗?听说他不穿牛仔裤了?想当年会考的时候……”
老王?牛仔裤?会考?
这不是本校最大的悬案和最离奇的那个传说嘛,小警察怎么对内幕了解的这样清楚?我看着一脸高深莫测的小警察,突然感觉好像侦破了什么陈年悬案……
“王老师教我们班物理,警察叔……”
“没事儿。”小警察很干脆的挥了挥手,似乎痛快泯了当年的一桩旧事,“去吧,以后长点心,别给咱附中丢人!”
小警察叔叔、不,小警察学长放过了我们,却没放过弄虚作假坑蒙拐骗开黑店的背心儿。
“你的经营许可范围并没有写娱乐场所,卫生许可证也看着不对,现在公安、工商正搞联合执法,跟我们回局里一趟。”
“那什么,马上就补全……”背心儿谄媚的递上两条烟,“我下次注意、一定注意,警察同志您通融通融……”
“少来这个,回局里,做笔录!”两个警察板起面孔。
背心儿立刻怂爆,“哎别别,同志,警察同志!警察叔叔!不是……警察大哥!……”
背心儿的左青龙右白虎跟着他那肥硕的双臂抖了抖,在人民警察面前,纸糊的一样。
那时候,我们以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机灵勇敢无所不能,像头猛虎,有锋利的爪子和尖锐的牙齿,没什么摆不平的事儿。可是在成年人眼中,我们大概只不过是一群手无寸铁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一群喜欢瞎叫唤嚷嚷的猫崽子。
幸好,那时候,有你陪我一起,喵喵喵喵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