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地晃天摇,小生感觉自己进去了,很舒服;又是一阵地晃天摇,小生感觉有东西进了自己身体,很难受。
突然一阵心悸便风驰电掣起来,一棵大树在后追逐,随后又有莽莽群山闪过、湖泊人烟、风雪连天、一声清亮啼哭、一团冷意包裹颤栗、一声低语、一片欢呼、身旁外千锤万鼓……
啼哭是被裹进毯子之后许久许久都未停下的事情,小生也不知道为什么。
或许是光牛不见了,那个和他说好了一起的;或许是为老生而哭,好像和妈妈逛巴扎走失的时候,蹲下,哭;或许是单纯的想哭,破壳的身躯里好像有使不完的眼泪。
当他平静下来的时候,很饿。当她哺乳的时候,旁边的汉子停止了走动。他们说些什么,小生听不懂,但欣喜是写在脸上的,哭和笑,是太容易掌握的语言。
从很小的视角中打量着……木屋、木屋、屋门那个小子怎么一直盯着我……
我是大奔,今年六岁,家住北冰原鹿灵小村。
今天傍晚我的弟弟出生了,从他哭泣的时长和村里狗吠来比,我意识到我将会有一个强力的跟班,和他最后的对视也让我愈发肯定了这一点。
父亲母亲正在商量鹿灵洗礼赐名的事,我不禁深感无奈。二奔,好自为之。
当小生五岁的时候才拥有完整记忆的能力,看来无论在原世界还是这里,唯物论都是通行规则。二奔已经对这个世界有了详细到模糊的轮廓——从家到村庄再到耳闻的世界。
虽然唯物论依然存在,但好像并未影响一些奇异的东西。比如眼前的鹿灵村居住的都是鹿灵遗族,二奔经常会对村兴叹,看着父亲哥哥和村中人,与其说是鹿灵族不如说是熊灵族。
虎背熊腰,身躯高大,而四肢短小,一言不合就开干,真可让豺狼虎豹绕行。
唯一不幸,便是人口稀少。地处此界北端,日日皆是风雪,没有天敌,却少有后代,简直发人深思。经过近年的暗中考察,北冰原物产很是富饶,脚底无边无际的北海哺育着万千生灵。二奔通过对族人狩猎所得,发现这里的生物简直都是原宇宙生物的进化版。亚古兽和暴龙兽?
“鹿来了!鹿来了!”门外孩子的声音大呼小叫,从每家每户前跑过,随即各家各户人家的孩子都加入行列,愈演愈烈。
二奔闻声放下手中的枪头刚欲起身,一个脑袋顺着推开了的门缝挤了进来。浓密的黑色长发在耳边截去,白白的牙齿欣喜的开合:“二奔,快来,鹿群来了。”
二奔笑着走去,拉门一看后面还有一位膀大腰圆的壮士,正对着二奔咧嘴大笑,像个二百斤的胖子。她叫舟子,他叫我友。鹿灵遗族是鹿灵村的组成部分,但不是全部,如同舟子一家便不在其中。
“我说——”
“边走边说”两个家伙好像知晓二奔磨蹭的性格,一人一边架着就往鹿典处跑去。想到此时父亲母亲和许多族人尚在北海狩猎,错过了迎接鹿群的机会,好不可惜。
鹿群每年来的时候村中携老扶幼来村外迎接鹿群,做一些祈福的活动。年及五岁的孩子都会单独去喂鹿,鹿灵知道一切。
三人组抵达的时候,数万座大山压在前方,很多族人见他们走来,热切地打着招呼,给予五岁选犬者应得的祝福。
正是有他们帮忙让道,二奔舟子我友才得以挤到前列。二奔三人还未站定,只听得后方一阵鸡飞狗跳,婶骂叔怨。扭头一看,遂不忍直视。自己家大哥恍若一座小山骑在另一座雪色小山上,从人群中冲撞而出,贴到脸前,才忙翻身下狗,嘴里呼哧呼哧的喘着热气。
白犬冲二奔呜呜两声,全是哀怨。犬是鹿灵人的好朋友。追猎,牵扯敌人,警戒,是拿手好戏。像大哥这样当坐骑的,当真是难为狗了。
我友热情的问道:“大奔哥,你骑狗来,咋比狗还累呢?”
二奔当时就明白我友这种病属于小树苗不拾捣还不直溜了,当即就闪到一边。
果然,听我友一说,大哥也不喘了,直愣愣的看过来。我友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已经被一头栽在雪地里。双手扑棱着,发出呜呜的声音。
“来嘛,小子,会说话就多说两句。”说着把我友提出来,还没等我友喘气又栽了回去。
旁边叔叔婶婶乐不可支。二奔心里太明白对鹿灵人来说这种程度的打架,就和吃饭喝水一样寻常。二奔还记得有一次大哥挨父亲的揍,那才是动粗。边打还边喊着,“我鹿灵人的孩子,是打不死的。”
至今想想,腋窝汗涔涔的。
人口少,哪里是平白无故哝。
稍作思虑的时候,鹿群已经压过来了,他们还会继续北上,但有一部分鹿会留下来,数月后早风雪一步去到南方。鹿群隔百米开始减速,停下来已到近前。
鹿群中走出一只雌鹿,打着响鼻,鹿角繁复,分至数十枝。灰仆仆的黄色皮毛,体态优美,宽蹄轻踏,缓缓走来。
人群中走出一位中年人,想想身后两米多的大山,咳,大哥,和他相比也成了小山。这就是鹿灵族长兼鹿灵村村长兼当代鹿问大人。
鹿问不是职业,而是称号。如果你恰好任何原因得到了鹿灵族人的承认,那么不好意思你就是下一代鹿问。很简单,就是大家认可你。
只见鹿问大人走进那鹿身前,一阵对视,并起两指从鹿额刮至鹿鼻。那鹿眯起双眼,微微抬头,似乎很是享受。两位老朋友打完招呼,鹿问短手指向村庄作势一请,那鹿随步而来。鹿群亦然。
人群礼让,继而掏出食物,迎向鹿群。
那只长者鹿就突然停下脚步,二奔刚欲喂鹿求泽,此时也是一个激灵。
移目望去,鹿目炯炯。只见那鹿心中小鹿乱撞,扭身想跑,却见族众在后,再扭身回来已是双目血丝密布。
二奔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道情况厉害。不及反应,鹿身一跃,鹿头一低,再一上扬,鹿与二奔尽皆北去。
舟子反应最快,口呼一声:“二奔!”抬脚欲追。可她一介普通人族,哪能追鹿!我友脚下发力,却被一只手臂挥在胸口,顿时后飘坠地。
再望去,一人一狗,已狂奔数十丈之远。四处一片哗然,目光问询全搁鹿问。
鹿问道一句:“无事,鹿性使然……”抚慰众人,遂领人牵黄向北而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