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修行,这是二奔长期以来非常热衷的事,温和的真元在身体内缓缓流动,那感觉真是神奇的体验。可就是这样热衷的事,二奔已经许久未做了。
他,害怕,精神空间云雾的背后是不是就藏着那个可怖的黑影,正暗中窥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黑影一次次出没,把他推入无底深渊,醒来之后所有的困难都迎刃而解。看似令人喜悦的幸运,却让知情的人通通缄口不提。弥盈一走,这样的苦闷,变得无人可以诉说。
“二奔!”舟子狠狠地一拍桌子。
“啊?”
“到底——”舟子人显得很急躁。“到底把二十四道心诀记下来了吗?”
“啊——哈哈哈,那当然了,七七八八啦。”二奔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七七八八!七七八八!”舟子掐着腰,眼里酝酿着火焰。
“舟子——冷静!冷静!”二奔连声道。“淑女可不会发火的啊。”
舟子望着窗外暗淡下去的日光,呼了一口气。
“我再教最最最后一遍,如果还是不行的话,”舟子的目光变得锋锐。“要向我阿爹问好啊!”
“咦~”失魂落魄的回去么?怎么可能!
“舟子,你放心啦。让人失望的事,可不会发生在我身上!”二奔跳到一旁,弓起手臂上有力的肌肉。
讲到最后,面对舟子的询问,二奔只道“记住了”,忙不迭的推着舟子赶快上楼修行。
实际上二奔是一知半解,满脑子浆糊,十三道指印自己可以凭借强大的精神力全记下来,可是心诀的运行涉及复杂的穴位,苦不堪言就是从此开始的。
不过自己已经占用了舟子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如果舟子因此错过了进入应天的机会,那真成了跳进北海都荡不清的罪魁祸首了。
可恶的休皮法,一拿到抄写的副本就缩在房间里不出来,亏我把你当兄弟!
念的念完,怨的怨完,最后还是要面对桌上这挂密卷。
“来,理一遍!”
二奔跏坐在地,双手相接。
【密印·开】
无风无雨,波澜不惊。咦?再来!
开!
似乎有点——风?再来!
开!
开!
……
“啊——”二奔夺门而出。“啊!啊!啊!……”
“咚!咚!咚!……”
接连数十拳胡乱的打出去,直让老柳树敢怒不敢言,气得须发皆摇。
……
“裳大人!五十挂密卷抢夺结束,至于有多少人能入应天,明早就能见分晓。”兔面女郎裳一个人静静地望着小应天的木楼,身后一位大胡子躬着身作汇报。
“别的我不多说,务必保证最终考核的公平公正。如果有人蓄意破坏考核规则,直接介入!”裳肃声道。
“请您放心!每位密卷获得者都由两位主考官暗中全程监管,且预备了十支特勤小队,我们足以应对所有的突发状况!”大胡子抬起头,郑重道。
“大胡子。”裳转过身来,兔面后透出冰凉的目光。
大胡子见状忙又垂下了头,“属下在!”
“我要是你,就不会把事情说的那么绝对。”
“这——”大胡子语噎。
“子和奏那个混蛋呢?”裳,突然话题一转。
“子学友——子和奏也参与到了监管任务之中!”
“呵呵~”
裳轻笑了两声,紧身的皮衣随意反映曲线的起伏。
避开我么?可笑!我要真惦记着你,归都虽大,你跑到哪里?
……
黑漆漆的大堂,没有亮起灯盏,一道黑影在桌旁僵坐,许久都一动未动。欺负完柳树的二奔,正处在怒火丧尽而无力感升起的时候。
这副平静地姿态下却翻涌着滔天思绪——怎么办?
当初弥盈教习【麒麟臂】的时候,有传授过心诀吗?当初自己在烈日下铆足干劲的掌控真元,让它凝结成手臂的形状,更结实,更坚韧,更有力,然后就成了!
但是这招现在完全行不通,干劲二奔一点也不缺少,缺的是“模子”,自己全然不知【开字密卷】是个什么样子。
舟子和休皮法是不能打扰了,想必他们也在修行的关键时候。绰兮和台洒他们大概也是如此。
始旦大叔?不行!他的的文化程度还不一定比自己高呢。
姜绝唱?如果能在偌大的归都城中找到他,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难道,一切,就到此为止了吗?
即使一动不动,时间也照常流逝,并不会为二奔的心焦有半分停顿。
“嘎吱~”大堂的门开了。
“汪~汪~”两个毛茸茸的大家伙扑进二奔怀里。
“嗷嗷!小冰!”
“月上~东山~映~佳人~”
“始旦大叔?”二奔蹭着月光望去,疑惑道。
“风~回~曲水~流~桂香~”
“哦!谁呀?”
“我呀!二奔!”
始旦摇摇晃晃的终于站定,“哦”了一声。“二奔啊——”
“是啊!这是怎么了?”
始旦跌跌撞撞的走进来。“嘿嘿~没事,就是小喝了两杯。”
“害!我是问嗷嗷和小冰怎么了?”两只大犬热切的倒在二奔怀里,眨眼就没了动静。
“它们!它们喝得比我多——”
二奔一拍额头,只能叹服。
“我扶您上楼休息!”
“不!不!我不——休息!我还要——唱曲儿呢!”始旦挣开二奔肆意地舞动着身姿。
“二奔啊,你快把灯调暗些,真刺着我的眼……”
“行,等我爬到天上去把月亮给你关掉!”二奔愤愤道。
“不要关月亮,不要关月亮,我还要看佳人呢。你是不知道,今天遇到了一个同源的族人,热切的很。又是饮酒又是听曲儿,看样子在这儿有些分量,我还拜托他以后多照顾你们呢。”
始旦说着说着又唱跳起来。“穷烛~奢~明~今宵~醉~”
二奔无法,长叹一口气又坐了回去。黑暗中,看着这个人不像人,狗不像狗的世界,唯有无语凝噎。
“始旦叔,”二奔摩挲着平滑的桌面,声音像蚊子嗡嗡。“明天,我们就能回去了。”
“回哪儿啊?”唱曲儿的始旦歪过来问道。
“北冰原,我们的鹿灵小村。”
“回去好!回去好啊!这破地方人美酒好,太不像样子!”
“哈哈,是啊。虽然有些不甘心,可。或是命中没有吧。”
“轰!”
二奔只见一身影掠过,手下摩挲的方桌顷刻化作碎片,接着自己就被一双红色的眼睛定在原地。
“你说什么?”
二奔被吓了一跳,心脏扑腾扑腾跳个不停。“我说,我说,我说……”
“你说明天要走?”
二奔点点头。
“是失败了吗?”始旦须发皆张的气势舒缓下来,眼中有些关切,二奔心中稍暖。
“还没——”
“还没有,你就说要走!是放弃了吗?”二奔被一把提溜在空中,再看去哪里还有关切,狰狞模样分明是要吃人!
“我……”二奔想起鹿问和父母亲还有一众族人的期许,多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可是不放弃,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二奔咬着嘴唇,看向始旦叔,有些事不说,就已经有了答案。
月光偷偷摸摸地溜出了房间,那双红色的眼睛却愈发亮得骇人。入嘴之前,灵魂已被千刀万剐。
就这样,两个人凝滞了片刻。始旦慢慢平息下来,缓缓松开手,把二奔一推,搡在墙上。
“砰!”
“也罢!回族中也好——”
始旦转过身去,红色的小灯笼似乎荡出了火光,一道美丽的弧线显现出来。
一刹那,照得二奔双眼一亮。
“啊!”二奔惊呼出声,喜悦溢出言辞。
始旦硕大的身躯微不可察的一抖,红光明灭不定。
“还有机会!”二奔想起一个人,和那个终日随着“卟——噗”声飘飞着火苗的房间。
“等我!”二奔心潮澎湃地扑棱起来,一头扎进漆黑的夜色里。
“等我啊!始旦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