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爱犬亲手杀死,狄巴心里也很难过,又想到自己生死未定,心里不由七上八下,一时间竟忘了弃刀,就直接走到了太子跟前。
太子看狄巴脸色阴晴不定地持刀向自己走来,心里一惊,正待开口呵斥,就见狄巴扑通一下跪倒下来,以头抢地,口中不住求饶:“奴才该死!求太子恕罪!……”
太子心里一松,转瞬又大怒起来,想到今日险些丧命于此,不由气急败坏,由打地上站起来围着狄巴转了几圈,想要发泄胸中怒火,手上却没东西,正巧看见两个护卫过来,于是劈手夺过其中一个护卫的腰刀,朝着狄巴脑袋就剁了下去!
狄巴跪在地上只能看到太子两只脚围着自己转圈却不开口,知道他定然怒极,再想到他平时性情暴戾动辄打骂自己,心里怕极头就磕得更响,脑门上都见血了!这时,就听一道利刃破空声传来,紧跟着整个世界就旋转了起来!
砍头也是个技术活,受过专业训练的刽子手站位和手法非常讲究,根本不会让罪犯的血沾到自己身上半滴。
太子盛怒之下,哪里会想到站位和手法问题,一刀将狄巴脑袋斩掉之后,就见一腔红血冒着热气猛地窜出,其中一大半都溅到了自己身上脸上!
这变故来的太突然,周围人大多都没反应过来,不由齐齐发出一声低呼。
太子被血污溅了一脸,表情狰狞,看上去如同地狱恶鬼一般!他生性爱洁,哪里受得了这番遭遇,浑身颤抖着发出一声似人似兽的吼声,将刀狠狠仍在狄巴尸首上便快步离去了!
太子带来的随从和宫女太监们看主子走了,也慌忙离开了这血淋淋的现场。
一时间,当阳宫里没了先前的热闹,五皇子和方靖宇他们几个小孩儿也都傻愣在当场不知所措,他们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血腥的场景。
狄青相对年长,早在部落里就见惯了斗犬厮杀,所以性格坚毅,但是堂兄的死还是让他非常失落,一路逃难至此,想不到竟是这种结局。
他心情复杂地缓步走到狄巴尸体跟前,从血泊里捞出一根挂坠来,那挂坠是一颗犬牙制成,牙身打孔,一根细线穿孔而过。
狄青将挂坠的细线用手扯断、抽出扔掉,又用衣服把犬牙擦拭干净塞进随身口袋,然后走到方靖宇跟前,取下自己脖子上一模一样的挂坠递给他:“看得出来,你是爱犬之人,这是我们部落特有的护符,带上它就会有犬灵保佑!”
方靖宇讷讷接过,看那犬牙上还刻了个“狄”字,心里腹诽道:“真有犬灵保护,你那堂兄就不会死的这么惨了!我可不敢戴这玩意儿!”他心里这样想,嘴上自然不会这么说,好歹这也是别人的一片心意:“谢谢!”
他说着谢谢便把护符收了起来,但是并没戴到脖子上。
此时,当阳宫中有年长的管事太监也反应过来,连忙吩咐人手做起事来,该通报的通报,该清理现场的也纷纷忙碌起来。
很快,宸妃娘娘、燕王妃和苏茯苓便得知了此事,她们来到当阳宫如何带走了自己的孩子自是不提。
回到家中,苏茯苓先是查看了方靖平的伤势,看他整条右臂像根面条一样软绵绵耷拉着,三处关节更是肿得鸡蛋大小,不由心疼的掉下泪来。
方靖平心里一暖,感动之余有些哽咽说道:“娘,这会儿不动的话也不是很疼。”
“你这孩子,逞什么强!”苏茯苓抹了抹眼泪责怪说道:“那狗我看了都害怕!”
“我不出手,妙缨公主只怕就要被咬死了,那巨犬……啊哟!”方靖平话说到一半,就觉肩膀处一阵剧痛,然后竟神奇的舒服不少。
却原来是苏茯苓趁他说话将他脱臼的肩膀接了回去。
“娘,你好厉害啊!”方靖平欣喜说道。
“不要转移话题!以后记着,打不过就跑,知道吗?”苏茯苓谆谆说道。
方靖宇在旁边插嘴道:“娘,那狗来的太突然,也太快了,根本来不及跑啊!再说,若不是靖平出手这一下,你那未来的儿媳只怕就进了那狗肚子里了!”
听到这话,方靖平心里一酸,不由低下头来。
“我在车上听你们说那狗被平儿一拳打得发了疯,可是真的?”苏茯苓问道。
“是真的!”方靖宇抢答。
“靖平平日里练功勤勉,这一下显然是用出了真气,你这臭小子,平时偷懒,关键时刻就打蔫儿,你什么时候也能练出一丝真气来?”苏茯苓转向方靖宇批评道。
听到娘夸自己,方靖平心里正高兴,就觉得胳膊肘一疼,不由哎呦一声,原来苏茯苓故计重施将他肘关节给接上了。
方靖平只疼了一下,跟着肘部就轻松不少,他心里刚一放松,紧跟着手腕又是一阵剧痛,也被复位了。
苏茯苓长出一口气,按揉着方靖平的脑袋站起身来说道:“你的关节都被我接上了,这段时间右臂不可使力,以防形成习惯性脱臼。”
“知道了!”方靖平崇拜的看着苏茯苓说道:“娘,我想学你这一手接骨的手法!”
“好啊!”苏茯苓一笑说道:“其实这接骨手法是我药王谷独有的一门外功的上篇,这门武功还有对应的下篇,教人御敌卸骨,等你伤好了我教给你们俩!”
“我才不要学!”方靖宇撇嘴说道。
“臭小子!练这门外功又不需内力!”苏茯苓假装生气。
“那还差不多,我就勉强学学看吧!”方靖宇懒洋洋说道。
苏茯苓拿手在方靖宇脑门上轻轻一拍说道:“你们先把我那本《人体骨骼结构图谱》熟悉一下,过段时间我再教。好了,我去给平儿熬点骨药汤补补!”说完她便离开了房间。
方靖宇看了方靖平一眼,脑袋一歪:“你自己找来看吧,我去找卫芸她们!”说完便跑了出去,那本书他早就熟记在心了。
昊国美女们经过这么多天的练习,已经熟练掌握了简谱和各种乐器的演奏方法,方靖宇过来的时候她们正在学着练习五线谱。
听了一会儿,方靖宇暗暗点头,开口把卫芸叫了出来。
“我正有事找你。”卫芸先开了口,少爷二字她不想叫出口。
方靖宇根本不在意身份问题:“我也有事问你呢,我先说。”
卫芸嗯了一声:“你问吧,我知无不答!”
“你也是昊国的,肯定认识这东西,它值钱吗?”方靖宇取出狄青送给他的犬牙吊坠。
卫芸看向他手中吊坠,眼神一凝,伸手接了过来,细细看过之后开口道:“这是犬戎部落的犬灵护符,你从哪里得来的?”
方靖宇便把之前宫中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卫芸沉思良久开口说道:“我求你的事又多了一件。”
“什么求不求的,你先告诉我,它值钱吗?”方靖宇又问了一遍之前的问题。
“为什么这么问?”卫芸不解道。
“别人送我礼物,我总要知道价值几何才好回礼呀!”方靖宇回答。
“犬灵是犬戎部落的图腾,对他们来说,犬灵护符非常重要,只有真正爱犬之人才配获得犬灵的保佑。表哥能送你护符,说明他很敬重你,这个护符是他的一番心意和祝福,不是钱财能够衡量的。”卫芸悠悠道来。
“啊?狄青是你表哥?”方靖宇吃惊问道。
“嗯,所以我才说多求你一件事。”卫芸黯然说道。
“什么事?”
“我…我想带姐妹们回昊国,还有…你…你能不能把我表哥从宫中救出来,我要带他一起回去!”卫芸开始还有些犹豫,说到后面语气逐渐坚定起来。
方靖宇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啊?你们回昊国干什么?”
“我要报仇!杀了元昊!夺回属于我的一切!”卫芸语气愈发的坚定,拳头也握得更紧了。
方靖宇嘴巴张的老大,好半天才说出话来:“元昊现在可是昊国皇帝啊,你如何杀得了他?”
“那又怎样?本来我就是要死之人,既然上天留我一命,那我便一定要为皇母报仇,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卫芸红了眼眶激动说道。
“皇母?”方靖宇疑惑问道:“你是昊国公主吗?”
“没错,我就是昊国的天命皇女卫慕雅云……”卫芸黯然说道。
方靖宇盯着眼前的卫芸看了好一会儿:“不对呀,别人不都说昊国天命皇女身上有一种奇香吗,你身上又没有。”
“你可知天心草?”卫芸开口问道。
“天心草?”方靖宇微微一愣:“世间罕有,千百年难得一见。生于寒热交接之地,有异香,五行俱全,可搭配任意药物治疗任何疾病,有奇效!你说的可是《本草纲要》里的天心草?”
“你竟然如此熟悉天心草?莫非你见过?你在哪里见到的?”卫芸激动问道。
“没见过啊,我娘说这种神草怕是只有药王谷初代谷主孙时邈才见过。”方靖宇道:“你问天心草干嘛?”
“我身上的异香就是天心草的味道!”卫芸凑到方靖宇耳边吹气如兰地悄声说道,把方靖宇的耳朵吹的痒痒的,“这是只有昊国历代女皇和天命皇女才知道的秘密。”
“你不要告诉别人。”卫芸把头从方靖宇耳旁挪开,羞红着脸说道。
“那你身上……”
“一个香囊,是用天心草的一片叶子做的。”
“你的名字叫卫慕……”
“卫慕雅云,卫芸是我的贴身女官。”她忧伤说道,将自己死里逃生的故事娓娓道来。
却说元昊造反前,常年驻兵在外,卫慕雅云又经常去犬戎部落玩耍,是以两人经年不见,元昊早就不知道外甥女现在长什么样子了。在他带兵杀进皇宫时,女皇、天命皇女和卫芸便联手演了一场戏。
她们把香囊提前扔进了皇宫的人工河,卫芸又和卫慕雅云互换了服饰,这些服饰也带有异香,一时间竟骗过了元昊。所以最终死去的是卫芸,真正的天命皇女卫慕雅云则得以幸免。
往事重提,卫慕雅云难免伤感,哑然说道:“卫芸,我这条命是你给的,你放心,我一定杀了元昊以慰你在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