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凝霜玉面上现出一丝浅浅的微笑,嫣然一笑道:“小妹因为自幼好胜,所以一身所学甚杂,驳而不纯,虽然所学皆是紫虚天府秘诀,但因贪多的缘故,反为自误,开始时候看似功力进展神速,但越到后来,越是艰难重重,难于寸进,故白费了这么多心力,依然功行不够,达到昔年家父所期望的境地,尚需闭关四甲子,才得有所突破,但那时家父则早已道成飞升,难于久待。所幸这次混元大劫降临,我随家父与诸位道长前辈九天抵御天劫,略有寸功,才饶天之幸,得到那颗紫元宝珠,靠此珠之力,方将这些年中所学的几种心法重新合而为一,重新返驳归纯,走上正途,但要突破本门阴极阳生的地步,还需要三数年时光,才能有成。”
李芸在旁,突然道:“霜妹五行真气早已大成,而且自身扎根基的心法更是北方太阴心法,与终南,昆仑,浩然几门的纯阳正宗心法相辅相成,本有乾坤两仪的生克之妙,现在正是多事之秋,霜妹若是功力早一步突破,那岂不是我等实力大增?现在正好昆仑的罗道友也在座,连带黄庭道兄及门下几人,皆是走的纯阳一路,不如小妹就舍脸相求,让罗真人和黄庭道兄设下三阳一气阵,各以本身真气,助霜妹一臂之力,看能不能再有所突破,纵使不成,也是略费半日功夫,总比我们在这里闲聊为佳。”
黄庭真人一听,转头望了韩凝霜一眼,见她面上依然淡然自若,好似丝毫不为所动的神气,心中大为欣慰,长笑一声,音若龙吟,响彻天地,隔了半响,才停歇下来,这才转头迎上李芸略带不悦的神色,道:“仙子此言差矣,韩老前辈是何等人物,先天乾阳真火更盛我等三分,岂不肯动手,又何需我等多此一举!”
李芸面色越发不悦,道:“难道我不知韩老前辈的三阳玄功厉害?但韩老前辈与你们两派所走的路数略有不同,少了三分纯正平和之气,对于霜妹突破难关无益有损,若是冒险相助,成则无话,但若是略一不慎,则霜妹轻则走火入魔,全身化为木石,重则法体尽灭,就是元神真灵也要受伤,岂是可轻易为之,你若是不愿,出言明说即可,又何必绕这么大的弯子,婉言相拒?看来多年不见,火气倒是越来越小,人倒是圆滑了不少,看来,不出多时,就可飞升紫府了!”
罗衍见这对冤家果然又因一言不合,就翻脸相向,心中也不由得苦笑,连忙开口解围道:“李仙子虽然用心无差,但却是白费心力,韩师妹此时才借紫元灵珠之助,将自身真气反驳归纯,化为先天太虚紫气,正需要循序渐进,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过这个关卡,若是得我们之助,则是快则快矣,但却为下面一个关卡埋下了隐患,将来更难化解,所以这时候我等助之,其实实则害之,韩老前辈就是看出这一点,方才袖手旁观,不然,就凭韩老前辈那身通天彻地的神通,早就帮助韩师妹度过这一关口了。”
李芸冷笑一声,道:“你们两个,本是狼狈为奸已惯,当然帮黄庭小子说话,偏生还说得这么好听,看来你转劫归来,倒没有多大的长进,依然还是原来那副阴阳怪气的模样,真是让我大失所望。”
韩凝霜深知李芸性格,而且又知道她与座中两人渊源深厚,情分深厚,所以倒是想说什么就是什么,根本不怕开罪两人,但此时事情关己,岂愿因为自己缘故,让三人彼此弄僵,连忙一拉李芸,开口道:“姐姐好意,凝霜感激不尽,只是妹子情况,正与两位真人之言所说一样,需要小妹自身努力,不能假手半分外力,不然这关倒可轻巧过去,但将来则再无寸进,家父也因此事三次告诫于我,还请姐姐息了前念,让小妹领受好意如何。”
黄庭真人双目分毫不让地迎上李芸横过来的目光,道:“仙子现在可知道我们两个并非不是不愿意帮忙,而是此时助之,实则害之,而且修道之途,本来就是要靠自身努力,不假外力,方能大成,而要是一切都需假手他人之助,走那终南捷径,则只能贪一时之快,成了拔苗助长,根基不稳,最后误人误己,你那两位门下高足,不正是因为如此缘故?所以转劫多生,仍未有成,还得重头来过,不然就拿罗道友来说,凭三位老前辈的法力神通,就算他身形元神一起尽灭,化为劫灰,也有法子将他恢复原来模样,又何需让他以一丝残魂灵识连转九劫,方才修的人身,不也正是为了这个缘故吗?”
罗衍此时见黄庭真人此时得理不饶人,尤自在穷追猛打,深知李芸的性格,若是光有他们三人,说出这样言语倒还罢了,但现在还有一个韩凝霜在旁,再闹下去,定必面子有些挂不住,虽然不至于翻脸成仇,但难免彼此生下嫌疑,连忙笑道:“现在观中金菊即将盛开,我等四人还是按原来之法,合我四人之力,凝炼成仙丹,功效比起黄庭道兄一人所炼,更要强上许多,还请道兄将你那含光阁开放,让我等几人炼丹赏境两不耽误,岂比在这里为了一点小事纠缠不休要强上了许多?小弟还请仙子休与这炮筒斗口了,不然依照他那脾气,就是再吵上三天,也不是个了局!”
李芸本是罗衍旧交,此时更是千年一别后首次相见,见他出言打岔,也就不再与两人计较,冷哼一声,道:“要不是看在你转世多生,方才归来的面子上,我岂能饶了你们两个!”说罢就不再言语。
黄庭真人好似也知道方才言语太过,哈哈一笑,大袖一挥,道:“亏你过了这么多年,还记得含光阁,那就依你之意如何!”
话音一落,一片五彩祥云,涌着几人,转眼就到了一个一个广约半亩的平台,台上陈列着十几件几墩塌案,俱是青黄色的美玉制成。另有百十来种瑶草琪花,俱用玉盆栽种,陈列在两旁石栏和几案花架之上,缤纷明艳,时闻妙香,令人心清神怡,不舍离去。
台下是一片清波,抬头望去,正好对观中的那片金菊一览无遗,而台上则立有一座两层楼阁,宽敞高大,琼字瑶阶,金门玉栋,四角飞檐高耸,各垂下一串风铃,随风而舞,不时穿来丁冬的清脆之阴,而阁中皆以洁白美玉制成,凝如明脂,不见点尘,分陈列着锦墩翠鼓、玉几牙床,另用数十个千年古树根,就着原形雕成许多花架和坐具,高低大小,各不相同,无一件不是形制古雅,巧夺天工。加以全台石色温润如玉,光可鉴人,四人迎着湖风,顿时觉得心中一凉,就连方才的火气都消逝干净。
而放眼望去,见四周明湖如境,金菊若海,远山近岭,萦紫嫣红,越发显得空灵清旷,几疑置身神仙宫阙,让人耳目一新。
黄庭真人一到,举手朝楼阁前挂着的风铃有意无意地一挥手,只听叮叮当当一片翠音过处,一片青云从道观深处冉冉飞来,转眼就现出两位妙龄女子,各捧玉盘,奉上仙果清茶。
李芸见所来二女容光焕发,看年纪虽然不过二九年华,但一身道气盈然,分明是有极深厚的根基,而且其中一女更是自己故识,受自己徒弟之累,转劫三世,今才归来,心中倒是越发心生怜爱,等她将手中之物放下,见二人就欲朝三人拜下,当下不容二女行礼,将手一探,一手一个,拉了起来,道:“无须多礼,我们与黄庭道兄相交多年,此地乃是常来之地,怎么不曾见过你们二人,想必你们是才入师门吧!”
二女中容貌最美的一人连忙恭声道:“弟子两人才入师门不到年余,所以未曾见过太师伯!”
李芸目光遂又向一旁的黄庭真人看了一眼,点头道:“贵门的那些晚辈,我都见过,略有薄赠,只你二人初会,我也无甚好东西,只有近年才修成一门太素真气,对你们两人的纯阴至体略有帮助,不如我就成全了你们二人,替你们洗髓伐经,乘机化去你们两人的体内所服的灵丹,让你们二人免去九年苦修之功吧!”
说时,只见他双手连连搓动不已,霍地扬掌相向。即由其掌心之内,穿射出两道杯口粗细的白色气体,齐向二女身中当头罩了下去。
二女本有高明传授,又见端坐在旁的师祖闭目不言,知道是来人好意,连忙运用门中心法,汇合罩下的真气,运行体内全身,只见顿时身子起了一阵颤抖,七窍亦有白烟生气。
罗衍在一旁看见,微微点头笑道,“仙子道法果然高明,只此二气,就非别派所能,佩服!佩服。”
李芸微笑道:“恐怕你是口不由心吧,说不定正在心中腹诽呢!说我多管闲事,拔苗助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