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路上,老九向易天说起他离开之后的事情。
“少主,此次全仗你的谋略,不过...你是如何猜到的?”
易天哈哈一笑,挠了挠头。
“当年,锻造九环宝刀的铁匠,被我大哥暗中派人杀害,我得知此事后就偷偷保住了他一家的性命,那铁匠感恩于我,就锻了柄一模一样的九环刀给我,没想到今日派上了用场。”
老九这才顿悟。
“怪不得那日你只让我藏刀,没让我偷刀。”
易天拍了拍他的肩膀,慢里斯条地说。“一来是偷刀难度大,易失手。二来头刀并不是目的,只要让程统领怀疑副将便就够了。”
老九眉间一皱,不解其意。
这时,身后一人忽地插话。
“兵营出来的人最重情义,你们这番陷害,让程统领对她的心生愧疚,可真是厉害。”
易天回眸一看,正是那个的小乞丐,心中好奇,试探道:“你倒是猜猜看?”
小乞丐闻言,上前和他二人并排而行,且走且说:“我看那副将定是收了你们银子,上了贼船。”
“胡闹。”
老九扬起手来,要给小乞丐个教训。
小乞丐吓得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易天摆手制止,小乞丐见状,连忙跑到他的身旁,说起了自己的猜测。
那日,老九潜入营中,先是贿赂副将,又偷偷地将九环刀藏了起来。之后,程统领发现宝刀遗失,自然怀疑到了副将的头上,将他痛打一番。这时,老九依计行事,引导士兵,找到了遗失的宝刀。程统领这才发现自己错怪了副将。其时,他又怎知副将受了钱财,投靠易天。后来,副将谎报军情,说匪王已和易天联手,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程统领一来对副将颇有愧疚,二来忌惮易天,闻得此言,更是丝毫不曾怀疑。
“那日在山脚下,确实有山贼闯进营内杀人,这才使得程统领带兵杀上了山,如此又作何解释?”
易天考起了小乞丐。
“难道我真和山贼勾结了?”
小乞丐嬉笑道:“易府在凤辽城势力极大,提前派几个人假扮山贼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易天闻言一愣。
——这小子虽是乞丐出身,心思倒是机敏。
那日出城前,他派了几个人提前出发,以备不时之需。此事极为隐秘,想不到眼前的小乞丐凭借只言片语就能猜得丝毫不差。
易天叹道:“小兄弟,你真是厉害,此番变故极多,想不到你却将一切猜得明明白白,如亲眼目睹,真不简单。”
小乞丐听他夸赞却没喜色,脸上布满寒霜。
“你可别夸我,这几日我受尽疾苦,小喜子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说完,小乞丐转身回去。
老九则道:“少主,别听那小乞丐的。此计甚妙,老九佩服。”
易天连忙摆手。
“我都说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一路上曲折实多,九环刀计能成,也算天意如此,和我无干。”
说着,他长舒了口气。
一颗心儿早随着冷风飘回了家。
家是凤辽城。
天色未明。
四下无声。
这时候,凤辽城墙上的士兵已是昏昏欲睡。
有的人打着哈欠。
有的人身子摇曳不定。
远处传来一阵若隐若现的马蹄声,将劳困交加的人们惊醒。
“什么人?”
近日来,凤辽城风云变幻,来往商客也少了许多。
——什么人会在这时候过来?
一个士兵走到墙边,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举起火把,想看仔细些。
“是...是老城主”
他大喊道。
旁人闻言连忙探头瞧去,定睛细看,人马正中确实是失踪多日的老城主。
“来人,速去城主府禀告。”
“快开城门。”
将领连连下令。
“砰!”
北城门推开,士兵们纷纷出城接驾。
老九见士兵出城,他留了个神,四处扫去,见当初为难他们的几个小兵正躲在人群后面,不肯露面,连忙挥手喊他们上前。
“你们那日说的话可还算数?”
小兵们不禁低下头来。
“也不怪他们,能活着回来自己也没想到。”
易天笑说。
闻言,这几个士兵更是愧疚难当。
其中一人猛地跺脚,去城门边拉了匹马过来,拱手道:“少主,我曾说过,待你回来时为你策马执鞭。今日无论如何也请你务必上马。”
他虽是大公子门下,但见易天独闯险境又不记仇怨,心下甚是感动。
易天听他所言真切就没再客气,跨马进城。
城主府的人大吹大擂,列队在城门处相迎。
城内百姓也纷纷涌上街头,陈列酒浆美食,迎接家人归乡。
易天乘马向前,听得周围百姓夹道欢呼,拍手叫好,心中大喜,连日的苦闷也消散不见。
“大哥哥。”
一个孩童声音从人群中传来,正是那日在府中拾泥扔他的孩童。
易天见他脸带笑意,双手成拳答谢。
队伍中,一个男子则跑上前去抱住孩童,正是他失踪多日的父亲。
易天见到这般重逢之喜,心下感动。
他的泪水涌出,在眼眶打转。
这时,易天的两个哥哥也走来寒暄。
“爹爹...”
“父亲,你平安无事,真是神仙保佑啊。”
老城主向他摆了摆手。
“你们不用谢神仙,要谢就谢易天。”
闻言,两个哥哥面露难色,皮笑肉不笑地夸赞起易天来。
“不光如此...”说着,老城主神采奕奕地看向易天。“我已决定将城主之位传给易天。你俩虽是兄长,但按照惯例,也应向新城主跪拜。”
“跪他?”
两个哥哥大惊失色,怎能聊到他们苦心谋略却到头成空。
见他二人多有不愿,老城主喝了一声,扬鞭要打。
见状,二人不敢耽搁,单膝跪地叩拜。
“拜见凤辽新主。”
老城主拉住易天的手,将守卫呈上的美酒转交易天。“天儿,今日你救我一命,灭了匪王又将失散的军民安全带回,城内上下,无不承情。”
这时,城主府人已将美酒纷纷递交百姓,众人开口感谢。
“各位...”
人群中不知是谁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谢少主御敌,助我等家人归乡。”
场中,军民纷纷高举酒杯过顶,尽数跪拜。
“谢少主御敌。”
“助我等家人归乡。”
声若雷鸣,回荡在天地之间。
耳边传来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让易天心中升起了一种壮烈的感觉,仿佛有大事要为。
这时的城里刮起了冷风,扑面而来。
风急且大。
吹得胯下坐骑也微微摇动。
至于马上所坐的少年,多年来沉潜隐忍,为兄弟所排挤,教世人所不容,而今则昂首于此,受众人礼拜。想到此处,易天本就在打转的泪水再也按捺不住,落了下来。
在这个天明未明、破晓未晓的晨夕里。